小旋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废话,除了你还有谁?等会大当家的出来的,你想跑都跑不了——”
此时此刻,听闻屋里一阵扑腾声,一声短促的闷哼声,又安静了下来。
“里面该不会是……”二狗子指了指屋里,“坏了,大当家的这就把人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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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陆轻舟坐在地上退了几步,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双目紧盯着喝了些酒有些微醺的余小尾,“余、余姑娘,余老大,这事儿不成体统啊。”
“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就不成体统了?”余小尾脸上有点不乐意,尤其看见他紧张的模样更是心中暗爽,陆轻舟不仅长得不错,还挺正直,起码他日成亲了不会在外面招蜂引蝶的,不会武功倒也很合她的心意,往后的闺房之乐,她绝对吃不了亏。
“在下在下在下,已经订亲了……”陆轻舟小心翼翼地,轻轻咽了口水。
“订亲了?你怎么不早说?”余小尾直起身来叉着腰,还是有些不甘心,“我们当土匪的,也有我们的职业操守。你且说来听听,是哪家的姑娘?”
“是芙晖的宋家……”
“宋家?宋家可是名门,看得上你?”
陆轻舟一口气把话全说出来,生怕她真的喝醉把自己当场就办了,语速奇快:“是真的!从前宋家家主与家父交好,入京前还曾是同窗,所以认得。家父调任海宁县令之前,与宋家伯伯还时常走动的——”
“哦?这么说现在是没走动了呗?”余小尾听出了破绽,感觉自己还有戏,又凑上脸来兴致勃勃地问,“你给我说说,那宋家的小姐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生得比我漂亮不?”
陆轻舟迟疑了片刻,这还真问住他了,“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下未曾见过。”
“啊?没见过啊,你自己都说两家不走动了,这桩亲事还作数吗?”
陆轻舟垂下头来,靠在床榻的木头腿前坐着,心想大约是不作数了吧,宋家的小姐身份尊贵,若是放在从前算是个门当户对的好姻缘,可如今他父亲只是个七品的小官,自然就不登对了。
余小尾在他身边蹲下,“这事儿照我看啊,你爹被贬了,宋家自然也不愿跟你结亲了,谁都希望自己家的宝贝女儿嫁个好归宿嘛,所以说——”余小尾转过头看见陆轻舟蔫耷耷的样子,也不忍心说得太明白,于是话锋一转——
“不过稀饭兄弟,你也别太难过,这个世道向来如此,摆高踩低的,倒不如咱们寨子里长大的姑娘,谁也不必嫌弃谁,你看人家二丫许下的男人,也就是个厨房里烧火的,徐寡妇出不起嫁妆,人家也出不起聘礼,多好!啊大兄弟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
余小尾一笑,一口洁白的贝齿正显着她爽快的性格,陆轻舟不知怎么的,这些日子家中遭难攒下的苦水,看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中倒莫名轻松了很多。
当穷人的,或许也有穷人的快乐吧。
“既然如此,那本当家的就只好屈尊——”余小尾说着就开始撸袖子。
余小尾面露微笑,陆轻舟看着浑身发麻,搜肠刮肚地想着如何阻止这亲事,上山剿匪反被逼婚,这事儿要是让父亲知道了,岂不是要家法伺候……
陆轻舟慌忙又退了两步,快要退到了墙根处,灵机一动大声道:“万万不可啊余姑娘!此事就算我答允了,你也不宜出嫁啊!”
“又怎么了啊?”
“在下听说令尊仙逝才不足半月,姑娘这个时候嫁人,是天大的不孝啊!”
“有这一说?”余小尾半信半疑地眯着眼看他,“真的假的啊?”
“子曰了,孝子之丧亲,服美不安,闻乐不乐,哀戚之情也。令尊尸骨未寒,怎能操办喜事嫁与他人,是为不孝啊。”陆轻舟眼睛里写满了真诚,大气都不敢出。
“这样啊,我头一回办丧事,不懂这些规矩。”余小尾认真地看着他,啃着指甲想了片刻,“稀饭兄弟,你是读书人,懂的多,一般人家守孝,要多久啊?”
“三年。”陆轻舟比出三根手指头,用渴望的目光看着她,只等她松口。
余小尾低下头想了一阵,陆轻舟才稍稍松了口气。
“好说好说,三年就三年!那这三年里,就麻烦稀饭兄弟暂时在这住下吧!”
“……啊?”
“就这么决定了啊!”余小尾爽快地给了陆轻舟胸口一圈,捶得他一个后仰差点躺在了地上。
这一拳力道着实不小,陆轻舟半点内力都没有,胸口吃了一阵痛,咬牙从嗓子眼里闷哼了一声。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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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旋风气喘吁吁地跑进赵霸天的卧室里时,已经累得眼冒金星,叉着腰靠在门框上大喘着气,“霸、霸哥,可找着你了,哎哟我的亲娘啊……”
赵霸天刚从山下的杏春院回来,身上满是胭脂粉的气息,躺在自己的小炕上嗅着一方朱红的帕子出神,见小旋风来了也懒得搭理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这慌慌张张的做啥?来给老子倒酒。”
左右那余小尾成了大当家,还把上山剿匪的官兵打得落花流水,兄弟们佩服得不得了,还有他什么事儿。
“还不是大当家的!”小旋风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咕咚咚灌进肚子里,解了个半渴,“二狗子让我来跟您打个招呼,大当家的要娶小白脸。”
“啥?”赵霸天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转身就去摸床头的板斧,“抄家伙!跟老子去干死他个狗|日的!你还愣着干啥?”
小旋风还坐在那里屁股都没挪一下,喝自己的茶,“霸哥你也打不过她,何必白费力气……”
“废话!谁说她了?”赵霸天瞪圆了牛眼大的眼睛,“老子说的是那个姓陆的小白脸!”
柿子还不得挑软的捏啊?
赵霸天领着小旋风才一开门,不料正好对上余小尾冷冰冰的一张脸,赵霸天灵机一动把斧头藏在了身后,手一松“咣当”一声落地,乐呵呵道,“大当家的您怎么亲自……”
昨日的胳膊脱臼之痛还在心头缭绕,肩膀还肿着,这回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他讨厌这种条件反射。
“怎么,二当家的这是要干死谁?”
“我我我没有……”
“那你拎着斧子准备去干什么?”
“砍柴,砍柴……”
余小尾背着手在他身边绕了一圈,凑上去深吸了一口气,“哟,好香的脂粉味儿。”
“大当家的我是打扮好了去砍柴……”
“那敢情好,小旋风!把我屋里的刀给我拿来!”
小旋风看了赵霸天一眼,四目相对了片刻,然后脱兔一般地朝远处跑去。
夕阳西下,给靶子山镀上一层金黄。
不一会儿,就从庆平寨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一阵接着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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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到江川剿匪回来,被狗咬得身负重伤,踉跄回到县衙时已是太阳落山之时,门口的带刀衙役见他们个个东倒西歪地回来,如丧家之犬没有精神,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连忙快步上前去搀扶,“江捕头,您这是怎么弄得一身的伤?快快快!扶好扶好——”
江川快行几步,“快随我进去,大人呢?”
“大人办案去了,还未回来,”两个衙役好容易扶着他上了大门口的台阶,还未迈进门槛时又说,“江捕头您不是随少爷上靶子山剿匪去了么?怎么落得这番狼狈?……”
陆轻舟不懂武功,这是衙门上下都知道的,若是被打成这样也不稀奇,可江川是什么人啊,一身的功夫正愁寻不到对手呢,难不成这帮土匪……
“快!快去禀告大人,少爷被靶子山的土匪劫走了!”
衙役一听,这还了得?即刻吩咐了人前去报信,快马加鞭地往余宅的方向去。
自陆天鹤大清早命人上靶子山剿匪之时,自己也带着人去查余家留下的案子。不料人到了余宅发现已经是一片狼藉,宅子里但凡值些银子的物件统统被人搬空,炭盆里的碳灰散落在石板地上,厨房里剩下的蔬菜肉食已经发臭,引来的蚊蝇不计其数,用来办丧事的白布还未完全拆下,粗略估计,至少有七八日未曾住人了。
陆老爷背着手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听闻身边的人笃定道:“大人,里里外外看过了,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必是遭了匪才落得如此。”
另一人也上前抱拳回禀:“回禀大人,街坊有人见过靶子山的土匪往余宅里来,说是大闹过一场,第二日余家人出殡,第三日就给搬空了。”
“错不了,余家欠了不少债,土匪当中向来有欠钱抢女儿的规矩,听说余家就剩下个十五岁的女儿,极有可能是被抢上山抵债了……”
陆老爷默默听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眉头已是越拧越紧,心口如一块巨石压着喘不上气来,想来海宁果然是个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连当官的也带着匪气,余家的案子就是个例子。寻常百姓要想本分地过日子,也迟早有一天要被这些害虫逼死。
他既然走马上任,也要澄清海宁这地方的这股污浊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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