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知道并不是这样。
“主子还让人传话告诉夫人他没事,让夫人不要担心。”
长安沉着脸说道,以往他都是脸色呆呆的,面无表情,今日这般也实在是因为他也担心季琅,光从他的叙述中就能知道那短短十五日的战争究竟有多凶险。
姜幸纳着鞋底子,粗粗的针从鞋底上穿过,她走了一会儿神后,忽然抬头去看长安。
“我想见一见他,有什么法子能让我去军营吗?”
长安一怔,微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夫人见着主子又能做什么?”
“就是……”她的声音渐渐没了,低头沉思起来,就在长安要继续追问的时候,她忽然昂起头,坐在床边上看着长安,“想看一看他是不是真的没事。”
军帐中,气氛压抑到极致,里面的人都面沉如水,没有人说话,只有愤怒的粗气声。
邓承燮看着手中的信函,越看眉头耸得越高,看到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手将信函拍到桌案上,惊得身旁的人一个激灵。
“赵明毅说了什么?”左下角有个身穿红色铠甲的女子坐在铺垫上,一手轻轻搭在膝头,英眉挺傲,黑眸微沉。
邓承燮重重哼了一声:“说我不顾军纪擅自出兵违反兵法,正赶着要来治我的罪呢!”
对面的人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答案,闻言只是挑了挑眉:“他说的也是实话。”
“当然是实话,他若是肯下令出兵才是有鬼了。现在京城那边谣言四起,陛下病重卧床太子监国,有关陛下并非真龙天子的传言连小孩子都在说,又正逢禹州地动,时下发生天灾,简直就是送到晋王嘴里的一块肉。到时叛军一起,咱们背腹受敌,局面会更不好控制!”
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想要赌一把,将塔塔驱逐出边境,谁知道军中有奸细,塔塔早有准备,邓承燮联合卓珩的玉莲军依然没在他们手中讨得了好。要是东城的驻军能全部过来相助,交祉这里也能打出个缺口,可是那边也有塔塔压境,卓少翎离不开,驻军也不能全都分给他。
如果说这不是晋王跟塔塔商量好的,打死他也不信。
可如今便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处境,晋王的人一旦在禹州生事起兵,北境的这些兵马跟着去京城救驾,塔塔就敢追着屁股跟过来。
或许晋王拿来跟塔塔谈判的筹码,就是北境的几座城池。
这次反击原本是个绝好的机会的,可惜……还是没能成功。
就在这时,邓承燮旁边立着的一个士兵忽然说了句话。
“将军,属下倒是有个注意。”
第110章 心意
长安虽然不爱说话,做事却蛮有效率的,姜幸前不久跟他说想去军营,军中重地,本是严禁擅闯之所,她提出祈愿,本是作出心愿落空的打算,却没想到长安很快就给她找到了门路。
城中做工的妇人们手里的棉衣鞋子都是要运回到军营中的,掌管此事的妇人是西城颇有名望的何夫人,她夫君在军中地位不低,长安告诉她,只要当日跟着何夫人进去就行。
姜幸因为葛大娘的关系和何夫人见过几面,但没怎么说过话,熟络是不算的。这日清晨,地上霜色花白,天空像一轮洗刷过的镜子,锃蓝的穹顶缀着几朵云彩,天气是好,却依旧冻得人伸不出手,姜幸缩着脖子,丝毫没有大家出生的样子——没到北疆来之前,她也觉得再惨再落魄也不能没了高门夫人的气度,直到吹了北疆的冷风。
没人能在冷风里伸出手来。
何夫人当然也将手拢在袖筒里,军营里管这事的人来接了,她抻着头,用下巴点了点牛车里的棉衣,对那人道:“上次运过来的不多,就这两车。”
那人跟何夫人都熟,以往不知道交接过多少次,只是随意翻开看了看,然后目光就被她身后的姜幸吸引:“这丫头看着眼生,以前没来过吧?”
姜幸抬眼去看何夫人,何夫人笑了笑,说道:“是新来的,之前那个身子不舒服,今儿我俩来送!”
姜幸不过十六岁的年纪,看着是不大,那人下意识将她当姑娘了,瞅着肩不能抗手不能挑的,横竖也翻不出天去,况且又是何夫人信任的,便也没多说,跟后面的人一挥手,几人牵着牛车便出城。
军帐都驻扎在城外,若非敌军进攻到退无可退的时候,他们是不会进城的,姜幸跟在何夫人身后,偷偷地舒了口气,那个士兵没有在意她,反倒让她放松不少。
何夫人听见她的叹气声,好笑地看着她:“你紧张什么,他们又不会把你吃了,咱们这办得是正事,又不是见不得人。”
运送棉衣自然是正事,但她心思不止如此吗……到了军营里,还不知道到哪里去寻季琅,要是她四处乱走,军中的人一定会把她抓起来。
“阿姐,你夫君也在军中,此去送衣,能见他一面吗?”姜幸反问道。
谁知道她刚问出口,何夫人就变了脸色,赶紧凑近她些,眼睛瞪了老圆,煞有介事提点道:“可不敢瞎说,军中不让亲眷私下见面的,被发现了是要军法处置的!”
姜幸一怔,看何夫人这模样,压根不知道她此来的用意啊,长安究竟是怎么跟她说的?
她缩了缩脖子,吞吞吐吐地问道:“真的不能见一面吗?”
其实问出这句话,她就已经歇了一半的心思,要是只有她自己,那必不用说,只是之前是何夫人带她过来的,如果真被发现了,连累何夫人也不好。
“你不会……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吧?”何夫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内心,声音里带了一丝试探,这边她话音刚落,姜幸还来不及回答,军营已经就在眼前了,那将士高声招呼何夫人,已经差人卸马车上的货,何夫人就闭上了嘴。
军中安扎的硬仗多且密,姜幸一眼望去也不知哪里是邓将军的营帐,她在这张望着,倒像是个没见过世面不经世事的懵懂小丫头,运送的路上那个将士就偷偷瞄了她好几眼,现在看到她新奇环视,也动了几分搭讪的心思。
“是不是没见过这场面?等到兄弟们操练回来,这里就热闹了,这会儿没什么人,你垫脚也看不到。”
姜幸听见调笑的话音,赶紧放下脚后跟,端庄地转过身看他:“怎么?将士们都不在吗?”怪不得她觉得这里这么安静。
何夫人也走了过来,那将士点了点头,眼睛始终放在姜幸身上:“当然了,我们也不能天天在军帐里呆着,练不出一身的好体格,怎么对付凶悍的塔塔人。”
何夫人一看他这么想要努力表现自己的模样,就知道他是看上姜幸了,不免莞尔一笑,心道可惜,可惜姜幸已经名花有主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姜幸还在追问着,心中隐隐失望,觉得自己这次多半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那士兵道:“下午吧,跟玉莲军交接一下,她们演练,我们休息。”
正说着,后头传来女子的声音,不远处的军帐旁,三个穿着铠甲手持长缨的女人正走过去,若不是听见她们的声音,隔着这些许距离也不见得能认清她们是女子。
前头那个脚步匆匆,似乎在刻意跟身后的两个人拉开距离。
“副指挥,别走得那么快嘛,阿亮说得也没错,华卫长正是养伤的时候,要不是他,邓将军也不会逃过一劫,你去送个金疮药没什么的,日后我们并肩作战少不了要多交流,此时增进一下感情不是正好吗?”
“对啊,我都看到副指挥你把金疮药准备好了,怎么又不去送了呢?听说华卫长帐中无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前面走路生风的女子终于忍耐不住,忽地停下脚步,转头狠狠瞪了那二人一眼,叱道:“眼下大敌当前,边境危机四伏情势复杂难辨,你们!”
她咬了下唇,两颊上染了红,也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果真有了几丝羞涩:“你们怎还有闲心开我的玩笑!”
姜幸隔着老远就听见了“华卫长”几个字,眼中一怔忪,微愣的空当,旁边的将士笑了一声,眼睛朝着那三人,看热闹般自言自语:“副指挥也真是的,怎么送个金疮药送了几天还没送出去,再磨叽磨叽华卫长的伤就好了!”
姜幸回过神来,瞳孔猛地一缩,急忙看向他:“你说的华卫长,是不是邓将军身边的华铁柱?他受伤了?”
察觉到身前女子不安的焦虑,他回过头来,有些呆愣地点点头。
“伤哪了?怎么伤的?严不严重?”
接连不断地询问砸到将士脑袋上,他挠了挠头,看了看旁边的何夫人,就见何夫人也是不明所以的神色。
何夫人只知道姜幸已经嫁人了,却不知她嫁了何许人。
就是这一瞬的安静,让姜幸心中更加焦急,她又问了一遍,那将士才作答:“不严重,就是胳膊伤了一下,都是皮外伤,没两天就好了。”
那将士看着忠厚老实,倒不像骗人的模样,而且也没必要骗她,姜幸松了口气,担忧才消减下去,又莫名升起一股火气。
果然是报喜不报忧,长安来传话时,根本没说他受伤的事。
而且,那金疮药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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