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府正忙着拆发饰,闻言瞥了她一眼,教她这愁眉苦脸的样子逗笑了:“小小的人儿,好端端的怎生愁成了这样?”
萧皓月哀怨地看向自家无良娘亲:发愁的可是您亲女儿,笑成这样您好意思么!
但她还是没说什么,正事要紧。她清了清嗓子,附耳过去轻声道:“娘,您帮我查查林三呗!”
荣王妃挥手让伺候的丫鬟们退下,一边自己亲手拆卸发髻,一边讶异地问道:“林三?好端端的查她作甚?你们小姑娘家家的事情,我可不能瞎掺和,不然回头林夫人知道了,该以为我坏了规矩以大欺小了。”
萧皓月瘪嘴闷声道:“林三不对劲得很!我怀疑她有问题……”
荣王妃自然不会被女儿这几句含含糊糊的话动摇,笑着摇了摇头,拒绝的意思显而易见。
她也不是真的狠心不愿帮自家女儿,实在是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她——空口无凭的“不对劲”和随口一句“怀疑她有问题”,实在不具备任何说服力。
况且,权贵们自有他们圈里默认的规矩。小辈们打打闹闹没关系,只要不出大事,都只是闹着玩儿而已。但长辈一旦牵扯其中,便是涉及两大家子之间的事了,一着不慎便是结仇。
萧皓月仍旧不肯放弃,开始诉说自己的想法:“娘你听我说!我不是胡来,是林三真的不正常。天天笑得跟庙里的菩萨似的就算了,我都恨不得指着她鼻子骂了她还不恼……”
荣王妃放下自己盘起来的头发,拿起梳子通了通头发,打断道:“说不好是人家姑娘家长大了晓事了,不跟你计较了呢?”
“那她看见齐七跟见了鬼似的是怎么回事?连宴会都不参加了就跑了,这总没法解释了吧!”
荣王妃闻言来劲了,挑眉问道:“哦?看见阿殷就跑了?阿殷那小子做什么了?”
“他什么也没干!大庭广众之下,他就算想干点什么,也干不成啊,他又不傻!问题就在这里,林三即便性情大变,也不至于突然怂成这样,肯定有内情!”
萧皓月接过自家娘亲手里的梳子,一边帮她梳通头发,一边游说道。
荣王妃任她施为,若有所思地轻声道:“确实不太对劲,林三姑娘我也见过多次,不说多了解,但也能看出来,不是胆小怕事的性子。”
“是吧,您也觉得不对吧?肯定有鬼!所以您就借我几个人去打探打探呗!”萧皓月闻言眼神一亮晃着荣王妃撒娇道。
“行了行了,你也不小了,也该有自己的班底了。回头我和你爹商量商量,分别送几个人给你,你要用来干什么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做主就好。”荣王妃低咳一声,妥协道,说完又赶紧补充了几句,“不过咱们可得约法三章,不能胡来!打探消息可以,不准擅自搞小动作!”
得了准话,萧皓月也不甚在意补充条件了,她本来也没想让人去做什么坏事,有没有条件都一样。
“您放心,保管只打探消息!我就是好奇林三到底怎么回事而已。”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得意洋洋。
荣王妃瞥了她一眼,不放心地道:“我会让人留意着你的动静的,你要是乱来,我就告诉你大哥。”
提起她大哥荣王世子,萧皓月瞬间便凝滞了,眨巴着眼睛乖乖地道:“我不会的,大哥那么忙,用不着打扰他。”
她一边说一边朝荣王妃讨好地笑,指望自家娘亲能高抬贵手放她一码。
第7章
荣王妃一边唤人进来,一边对萧皓月温柔一笑:“你大哥即便再忙,自家妹妹的事情还是有空管的。”
想到大哥的那些“手段”,萧皓月笑得越发勉强,连连保证:“我会乖乖听话的。”
“听话就好。我也不想让你兄长分心的。”荣王妃说得分外真诚。
“听话听话,肯定听话。”萧皓月教她说得险些冒冷汗,选择赶紧遁走,“娘,那我先回去换身衣裳。”
可惜荣王妃显然并没有就这样放她离开的意思,而是出言阻拦道:“不着急换,你这身好看,晚点等你爹他们回来也让他们瞧瞧。我再跟你说说今儿宴会的事。”
萧皓月闻言重又落座,疑惑道:“今儿宴会?有什么好说的?我没见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啊?”
荣王妃以往参加宴会之后也会留她说会话,聊聊宴会上发生的事情,给她分析分析背后的寓意。可这种活动在她十岁以后已经很少有了,今天竟又重现,不由得让萧皓月有些讶异。
荣王妃让丫鬟伺候着挽了一个家常发髻,一派温婉之态。她把玩着手里的玉钗,轻笑一声:“今儿发生的事儿可大了。”
萧皓月更茫然了:她今天一天都在宴上啊,怎么半点关于大事的印象都没有?
“今儿啊,有好几家夫人隐晦向我打探,咱们嘉宁郡主定亲没有。”见她这般茫然之态,荣王妃忍不住扑哧一笑。
任是萧皓月平日再是骄矜,到底是个不大的女儿家,听见有关自己的亲事,脸上率先飞上了一抹绯红。
她嗔怪地瞪了一眼自家娘亲:“娘!”
“哟,竟还羞了?当初是谁还追着她皇祖母说要赐婚全大雍最俊的儿郎的?”荣王妃打趣道。
萧皓月:……
见自家娘亲笑得越发欢畅了,她羞恼之后索性放飞自我了,恢复平常的骄矜姿态,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言下之意,别家夫人问她有没有定亲,是因为她美;她追着皇祖母要跟最俊的儿郎赐婚,也是因为她爱美,皆是常事。
荣王妃失笑:“就你歪理多。”
萧皓月眼里掠过一丝得意,笑嘻嘻地福身行了个礼:“都是爹娘教的好。”
“……是你爹教的好,我可不居这个功。”荣王妃颇为嫌弃地说道。
“什么是本王教得好?”伴随着门口齐刷刷的请安见礼声,荣王推门而入,人未到,声先至。
荣王妃乜斜着眼,似笑非笑:“说你闺女呢,脸皮够厚,像你。”
荣王虽已是人至中年,眉眼间却仍带着少年顽皮之色,神采飞扬。闻言他挤眉弄眼笑道:“像我,像我,像我好哇!像我才吃得开呢,咱们荣王府的人,不兴脸皮薄那套!”
荣王妃:看出来了。
荣王仍旧在滔滔不绝讲着他的歪理:“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全都有。瞧瞧朝堂上那些酸儒,就是脸皮不够厚,才活得那么苦,皇兄瞧不见他们,百姓也看不到他们,你说这样当官有啥意思呢?还是本王这样的好,皇兄有啥都得想着我,不想着我我就自己去要,多好……”
萧皓月与荣王妃对视一眼:这跟脸皮厚脸皮薄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因为皇上是你嫡亲兄长?
见爹/夫君仍沉浸在自己的演说之中,她们母女选择了默契地闭嘴。
任由荣王说了个尽兴,荣王妃才端了一杯茶送上,让他润润嗓子。
荣王一饮而尽之后,意犹未尽地来了一句总结陈词:“所以说,还是脸皮厚点好,本王还就真怕你们脸皮不够厚呢!”
荣王妃接过他喝完的茶杯,放下之后才道:“王爷回来得正好,我正在跟俏俏说的这事,还得告知王爷一声。”
“哦?你们母女之间的事,今儿竟然愿意跟我说了?”荣王爷眼皮一掀,有些气鼓鼓地说道。
原来,这里头还有几桩旧事。以往她们母女神神秘秘捣鼓了好几次,忙进忙出嘀嘀咕咕个不停,荣王好奇得不行,却是几次三番求问而不得,为这个置了好几次气。
荣王妃显然也知道他在气什么,却不稀罕惯着他,神色如常地说道:“这事确实得跟你说一下。今天参加昌平长公主的百花宴,有好几家的夫人隐晦向我打探俏俏的婚事了。”
荣王肉眼可见地愣住了,几个呼吸之后从椅子上弹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哪家不要脸的敢惦记本王的闺女!看本王不找人恁死他!”
闻言,荣王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哼道:“王爷这是说的什么混话!一家有女百家求,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情况?更何况咱们俏俏这般出挑,没人惦记才不正常呢!”
“可是俏俏才这么小!”荣王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家冷静的王妃,委屈巴巴地道,“你难道不会舍不得女儿?”
“……只是打探而已,又不是定亲,就算是定亲,离出嫁也还早着呢!”被认为很冷静的荣王妃额角青筋直跳,没好气地道。
荣王吹胡子瞪眼,越发不乐意了:“打探也不行,俏俏才十三!还是个孩子呢!你跟我说说是哪几家的夫人这么不要脸,连孩子都惦记!不会是他们家臭小子眼馋俏俏的美貌吧!不行,我得领着尚哥儿套他们麻袋去……”
荣王妃:我觉得尚哥儿可能会选择套你麻袋!他忙得脚不沾地,你这个当父王的非但不帮忙,还用这种不靠谱的理由找他做打手,他可能会一气之下对你下手!
懒得搭理这个不靠谱的夫君,荣王妃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一时没说话,看着荣王自己在那跳脚。
萧皓月躲在一边小口吃着丫鬟送上来的水果,眼珠骨碌骨碌转个不停,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