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不算重,却狠狠削了贵妃母子的面子,教她们在宫中的威严大损。
也让萧皓月在京中的威势又猛涨了一波。
连宠冠后宫的贵妃母子都能因为几句话不对付被她整治了去,其他人在她那碰壁就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这样一想,往日那些在她那吃过亏的人倒是诡异地平衡了些许。
荣王和荣王妃自然也就知道了自家女儿在宫里“搅风搅雨”的事情。
知道日后五皇子会害他们全家的荣王还好,非但没有觉得自家闺女惹是生非,反而颇觉痛快得紧,恨不得找上女儿喝上几杯以示庆祝。
对此毫不知情的荣王妃就不一样了,第一时间赶赴宫中求见太后和皇后,就想把自家倒霉孩子给领家去,这样闹也只能闹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儿,祸害不到外头去。
依她的意思,他们荣王府是用不着怕贵妃一脉,但也没必要把人家得罪得死死的,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故而,往日她惯与齐皇后交好,却也待贵妃很是客气。
不料,维持了那么久的表面客气教俏俏这孩子一下子打了个稀巴烂,荣王妃颇觉头疼的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谁耐烦跟那个假模假式的贵妃虚与委蛇呢?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往后她可就轻松多了。
面对荣王妃接孩子回府的请求,太后和皇后站到了统一战线上:俏俏难得来一趟,当然要在宫中多住几日才行。
太后是生怕小俏俏回府挨罚,死活拦着不让回。
皇后拦着的缘由则复杂多了,一是投桃报李,嘉宁让贵妃丢了颜面,就是帮她挣了脸面,她自然要护着一些;二是难得见贵妃母子有克星,她想着多留嘉宁几日,说不准还能看见旁的热闹;三则单纯是清净日子过久了,活泼的娘家侄儿又不在,好不容易得了嘉宁这么个鲜活的人儿,她一时也确实舍不得嘉宁走。
面对她们的阻拦,荣王妃苦笑道:“嘉宁性子顽劣,再不好生管教,怕是要酿成大祸。”
连贵妃皇子都敢下手,若是不施管束,还不得上天了?
荣王妃觉得,此时有众人护着,女儿自然吃不了大亏,但人力总有不逮之时,若是他们护不住了,或是疏忽了,她仍旧这副胆敢捅破天的骄纵模样,必定是要吃亏的。
正所谓人老成精,经历了数朝并成功保住尊荣、送亲子登上皇位的太后哪能不清楚荣王妃的想法呢?
“此事确与俏俏无大干系,不过是外人牵强附会罢了。”太后耐心解释道,“小五出言不逊一事,看似不过是小事一桩,实则不然。吾辈皇室中人,谁人不知谨言慎行之理?若是女儿家便也罢了,只要不过火,哪怕骄纵一些,也别有一番气度。可偏生小五是个男儿,区区一个皇子,封邑未定,王爵未成,便胆敢在宫中叫嚣,若不将其气焰打压下去,日后还不得翻了天去!”
荣王妃心道:理是这个理,可皇室子弟有几个不是嚣张跋扈的?往日也没见您老人家插手管教,如今突然要拿五皇子开刀,归根结底,还不是因着偏心俏俏?
但婆婆偏心女儿,她这个得利者自然不好得了便宜还卖乖,非说婆婆这样做不对就很没意思了。莫说她是皇家儿媳,婆婆是当朝太后,即便她嫁入的是普通人家,也没有这般不识好歹、非跟婆婆对着干的道理。
“可京中流言……”荣王妃犹疑道。
皇后娘娘接话道:“清言此话差矣。咱们皇家人,何时惧过流言?不过是些惹是生非之辈,阴暗妄测之语,聪慧人自然知晓当不得真。”
荣王妃一噎,纵是往日与齐皇后处得再好,此时也忍不住想要翻白眼了,要不是理智尚存,她险些想直接说:敢情不是你家女儿被流言侵扰!
即便大雍对女子名声要求不甚严苛,但荣王妃这般为娘者,自是希望女儿不为声名所累,不愿她被人暗地中伤。
许是知道自己方才所言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齐皇后又补充了几句:“不过你有担忧也是常事,回头寻几个命妇聊聊,好生澄清一番便可。”
荣王妃勉强笑了笑,应道:“多谢皇嫂的主意。”
眼看着殿内三个主子之间的气氛就要转向尴尬,正主便踏入了大门。
“母妃,你怎么来啦?”萧皓月一袭红衣,裙摆上满是花团锦簇,携着室外明媚的日光进来,教人眼前一亮。
荣王妃没好气地道:“我若是不来,也不知道你如今这般没规矩!没见你皇祖母、皇伯娘均在?来了也不知道先给长辈请安,尽晓得咋咋呼呼的……”
萧皓月是个脸皮厚的,被自家娘亲训了也不恼,笑嘻嘻地打断了她的话:“这不是看见您来了太高兴了嘛!”
说完她便想着太后和皇后行了个万福礼:“嘉宁给皇祖母、皇伯娘请安,方才兴至失仪,还望您二位恕罪才是。”
皇后娘娘笑着伸手召她近前去:“自家人何必讲究这些虚礼?就你母妃规矩多!”
荣王妃笑道:“礼不可废。母后和皇嫂均向来宽和,不会跟小辈计较,可孩子们还是该对礼数上些心才是。”
太后拉过萧皓月,让她坐到自己身侧,才笑呵呵地和稀泥道:“皇后说得对,都是一家人,何必怪罪来怪罪去,回回都行礼反而显得生疏。至于礼数,就更用不着操心了,咱们俏俏也就在自家人面前活泼,一旦出了门面对外人,谁不说嘉宁郡主是顶尖的皇室贵女风范?”
得了祖母的支持,萧皓月越发活络了,笑吟吟地颔首附和道:“就是就是。”
隆安帝没有女儿,皇家嫡系一脉就萧皓月一个金贵女儿家,故而萧皓月应这句“顶尖皇室贵女”应得毫不心虚,声音清脆极了。
端庄优雅的皇后也跟着点头,笑道:“前两天嫂嫂进宫来时,还在跟本宫说,嘉宁风姿过人,待人处事又贵气十足,堪为大雍贵女典范了,也不知将来会便宜了哪家儿郎。”
这话确实是齐夫人上次进宫时所说,只不过这话里的意思可不仅仅是夸萧皓月。
今儿齐皇后当场转述出娘家嫂嫂的话,既是附和太后娘娘方才的话,又有帮齐夫人试探荣王妃口风之意。
荣王妃心里猛然一跳:齐家的猪果然看上了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
别看她之前忙前忙后要帮萧皓月定亲,到了眼下这种真的有猪送上门的时候,她心里又不得劲了——娇养了十几年的闺女,怎么就到了要嫁去别家受罪的年纪了呢?
“她还是孩子心性呢,真要入了别人家的门子,那他家必定是要被这丫头闹开的。”荣王妃假作嫌弃地睨了萧皓月一眼,对齐皇后温柔可人地笑道,“之前确实对她娇惯了些,幸好如今年岁还小,还来得及好生教导一番,待教导好了,再放出去祸害别家,也来得及。”
齐皇后知道她的意思,闻弦而知雅意地笑道:“清言此言差矣。本宫瞧着嘉宁便好得很,不似有些贵女一板一眼,颇具几分活泼劲儿,让人瞧着便觉快活。想必京中大多夫人都与本宫看法相同才是。”
略微顿了一顿,她又接着说道:“况且,既是有心求娶,便是喜欢嘉宁身上的不同,自然不会希望磨去她的棱角。”
寥寥数句,意味深长。
第53章
艰难地挡去皇后明里暗里的试探和几近保证的话,荣王妃还是坚持要将萧皓月带回府上。
见小儿媳妇格外坚持,即便很是舍不得俏俏这个独苗小孙女,太后还是强忍不舍,放了她跟荣王妃回府。
临别之前,太后还不忘与小孙女上演一出依依惜别难舍难分的戏码,一边跟她抹着莫须有的眼泪说着悄悄话,一边小心翼翼地偷偷觑荣王妃。
荣王妃额角青筋直跳,在内心被愧疚感淹没之前,坚决地拽走了自家女儿。
待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她才用帕子轻拭额头,笑骂道:“你们祖孙二人的戏倒是越发足了,衬得我竟是个拆分你们祖孙情的狠心人,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是个恶媳妇和后娘呢!”
没了皇祖母在跟前“保驾护航”,萧皓月就变得乖觉得很了,闻言笑吟吟地解释道:“娘这说的哪里话!莫要管那些嘴皮子碎的人怎么想,他们心里就没有干净的时候。分明是我和皇祖母祖孙情深依依惜别,跟您有什么牵扯!”
荣王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俏俏倒是想得开。”
萧皓月后脊一凉,敏锐地察觉到她话里有话,灵动的眸子不敢瞎转悠了,正经地说道:“爹爹不是说过,人生在世,就得想得开,才能活得开嘛!”
“那咱们想得开的嘉宁郡主,不如好好跟我解释一下外头的流言是怎么回事?”荣王妃似笑非笑,“比如说,你与柳彦暗生情愫,争风吃醋求而不得,以权谋私将他投入顺天府大牢?钟侯家的女儿救了柳彦,你醋海生波打上门去?”
萧皓月先是一愣,她近来都在宫中,本就没见过几个外人,偶然见到的那几个命妇更是乖觉得很,再没有敢嚼舌根嚼到她跟前的,故而,荣王妃所说的流言之事,她还真不甚知晓。
但听明白荣王妃的话之后,她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腾”地一下就要站起来:“哪个胆大包天的竟敢编造本郡主的谣言……嗷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