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都经受不了考验,选择牺牲女人。当他们杀了女人后,她就会毫不留情地先阉了他,再慢慢地凌迟,让他们在绝望和悔恨中死去。
偶尔有经受考验愿意跟女人一起死的,她就找一群人当着他的面奸污女人,再放他们离开。经历过的人全都崩溃,疯了的疯了,自杀的自杀,没有一个例外。
而眼前的这对恋人,又会如何选择呢?
红玉一边遐想一边期待,整个人都很兴奋。
颐非沮丧地纠结了半天,眼看红玉就要不耐烦了,这才做出选择,痛苦地说道:“好吧,杀了她吧!”
又是一个贱男人!红玉心中冷哼了一声,还没等她动手,颐非怀中的秋姜已发出一声尖叫,双手去掐颐非的脖子。
红玉顿时兴奋地睁大眼睛等着看好戏。
颐非怒道:“你不是说爱我爱到肯为我死么?这就去证明吧!”说着狠狠推了秋姜一把。秋姜的脑袋一下子砸在灶台上,呻吟着不动了。
红玉啧啧:“看清楚了吧?这就是你选的男人。”
“她眼光是不太好,但你也不怎么样呀。”前一刻还在痛苦的颐非,这一刻却笑了。
“什么意思?”
“听说五儿生前风流成性,除了你还有十七八个情人呢。”
红玉大怒,当即上前狠狠扇了他一耳光:“你再说一遍!”
“他跟我说,最受不了你这种矮子,所以他他另外的十七八个情人,个个高挑丰满性感成熟……”
红玉形似稚女无法长大,是她内心深处最大的痛,如今被颐非以此取笑,当即气红了眼,左右开弓扇了颐非十几个耳光。
身后,似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她也没在意,只是逼问颐非道:“你怎么认识五儿?你是谁?!”
颐非咧嘴一笑:“你猜?我不但认识五儿,我还认识你。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当玛瑙,却怎么也比不过七儿……”
红玉一个激灵,突然明白过来,转头看向倒在灶旁的女人:“七儿?!”
那人抬起头,满是血污的乱发中,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红玉顿时如坠冰窖,这才认出地上这个又虚弱又肮脏的女人竟是秋姜。而一旦她是七儿,所有的东西都开始不对劲了。
她立刻意识到灶里的火不知什么时候烧了起来,火苗舔食者稻草,噼噼啪啪像是催命的魔音。
“七儿!”红玉立刻拔出腰间匕首,朝她扑过去。可刚扑到跟前,眼前视线骤然一黑。她连忙咬了舌头一口,才清醒过来。
七儿诡计多端,身上机关毒药又层出不穷,必定是在火里加了什么东西,可恶,自己刚才被那贱男人吸引,粗心大意之下没能察觉她就是七儿……
红玉又重重咬了自己一口,含着满口血腥地抓着匕首朝秋姜心口扎过去。
颐非试图阻止,被她一脚踢飞,狠狠撞上柴堆,干柴四下滚落。颐非趁机将柴火向红玉丢去。
红玉的匕首顿时失了准头,贴着秋姜的腰扎在了地上。红玉咬牙拔出,再次朝秋姜刺去。
眼看秋姜就要被匕首扎中心口,外面突然飞来一道白光,击中红玉的手腕,红玉的手顿时松开,匕首被秋姜夺走。
颐非惊喜地喊出声:“朱爷!”
一个魁梧的大汉从门外快步进来,左眉上的红色小龙此刻看在颐非眼中,实在是比世界上的任何花纹都要美丽。不是别人,正是薛采的贴身侍从朱龙。
而他肩上扛着老孙头,手上提拎着田老头,两人全都昏迷不醒。
朱龙将这二人扔在地上,伸手一抄,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地抓住了红玉。红玉刚要挣扎,手脚一紧,被他绑了起来,红玉当即破口大骂,刚骂了一个字,嘴上被他塞了布团。
朱龙做完这一切后,上前查看颐非的脉象,颐非忙道:“先救秋姜!”
朱龙微一沉吟,转身检查秋姜,皱眉道:“他的毒好解,你的伤难治。”
秋姜注视着朱龙,眼睛里再次流出了血,含着血的眼泪,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颐非道:“先离开这里。”
朱龙点头。
朱龙是赶着马车来的,他将颐非抱上车,回来接秋姜时,秋姜指向红玉道:“把她也带上。”
红玉愤怒地呜呜呜呜。
朱龙看着地上的两个老头:“他们呢?”
秋姜淡淡道:“我不杀贱民。由他们去吧。”
朱龙不知想到什么,翘了翘唇角,先将红玉丢上车,再把秋姜放到了颐非身边。马车缓缓离开了渔村。
车轱辘转动,马车颠簸,秋姜从帘缝里看到茅屋越来越远,眼神复杂。
颐非挑了挑眉:“想报仇?”
秋姜低声道:“看这地方,不过是普通渔村,这些人,只是打渔为生的普通乡民。在遇到落难的陌生人时,第一反应不是救,而是杀和卖……这样的风气,是多少年熏化而成的?而你将来,又要用多少年,才能驱散?”
颐非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说了一句:“你说的……我好像肯定是位明君似地。”
“不是肯定是,而是必须是。”秋姜的神色极为严肃,带了克制和凝重,“为何千百年来律法要求文士推崇百姓呼吁都要明君?因为不是明君,国必死!”
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但颐非却在心里接上了——“而程国,已经在死的路上了。”
唯方大地,四国分立。燕王雷厉风行,宜王风雅有趣,便是璧国,都有个政见不足但仁爱公正的皇后。唯独程国,像条盘踞岛上庞大而贪婪的巨蛇,无情地吞噬一切可吃之物,吃到后来,将自己的尾巴也吞了进去,变成了一个蛇环。若不及时解开,必死无疑。
两人各怀心事,神色全很凝重。
一旁的红玉看看她又看看颐非,突然吱吱呜呜表示有话要说。颐非便将她嘴里的布团取了出来:“说吧。”
红玉道:“她是不是骗你说能帮你干掉颐殊,扶你当皇帝?她都快死了,你杀了她,我帮你!我……”
话还没说完,颐非又将布团给她塞了回去。
红玉急得直瞪眼,秋姜不禁莞尔。原本心事重重的气氛,便因这一笑而烟消云散了。
无论如何,事在人为。
就像朱龙的出现一般。
虽然一路诸多波折,但关键时刻,总能绝境逢生。
因为,他们彼此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同行者,风雨共济,生死默契。
***
马车驰入一家卖香粉的“朱家铺子”,在后院停下了。
颐非对秋姜解释道:“我跟小狐狸约好,派朱爷来此随时接应。本还担心朱爷比我们晚到,幸好赶上了。”
秋姜注视着这家铺子,眉头却微微地皱了起来。
一旁的红玉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冷笑。
颐非瞥了她一眼:“这般呱噪,为何不杀了她?”
红玉立刻安静了。
秋姜淡淡道:“螽斯山倒,夫人的下落还要从她入手。”
红玉沉下脸,阴戾地盯着她。
秋姜便又道:“不过看着确实讨厌,先打晕吧。”
红玉刚要反抗,脖后挨了一记手刀,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朱龙将她拎下车,锁进柴房,再抱颐非和秋姜直接上二楼。“说来运气不错,刚得知东璧侯就在二十里外的凤县,已派人去请。”
颐非大喜,对秋姜道:“太好了,那你的伤就能治好了!”
“东璧侯?”
颐非刚想解释,就见朱龙道:“就是江淮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秋姜露出想起来了的表情:“玉倌啊。”
颐非咦了一声:“你认得他?”
“嗯,知道一些。不过不知他封侯了。”秋姜说着咳嗽起来,又咳出一堆血沫。
朱龙连忙扶她躺下:“你睡一会儿吧。”
“此地恐不安全。”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放心。”
颐非不满道:“你们在说什么?”
朱龙道:“此地本是如意门的据点,香粉铺的老板朱小招是颇梨门的弟子。”
颐非惊讶:“那你怎么选这?”
“他去宜国跟制香大师阿鸠婆修习,已近一年没回来了。此地目前被我们占着,伙计都是白泽的人,非常安全。”
颐非靠坐在窗边的榻上,见楼下就是大街,街上行人如织,十分热闹,满眼都是不输芦湾的繁华,不禁感慨道:“柳腰款款风月地,樱唇漫漫美人乡。如此纸醉金迷、歌舞升平的潋滟城。”
天还没黑,路上已亮起了街灯,点点红光交映,可以清楚看见一家家赌坊青楼,生意络绎不绝。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街道的另一面,没有灯光,茅屋鸽笼般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狭窄的小路上污水横流,许多孩子光着脚跑来跑去,更有裸着上身的粗狂大汉三五成群的行走其中,看见孩子和狗就踢一脚,所到之处鸡飞狗跳。
朱家铺子就像一道门,分开了两个世界。
倚在窗边的颐非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世界,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如置身炉上,裹着冰雪一起炖。
偶尔回头看一眼榻上的秋姜,秋姜已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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