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楚嫣含泪抚摸着坟茔上的青草:“我好想你啊……”
她啜泣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忍住悲伤,却看到这坟茔上,多了一条白幡。
不只是楚妤的坟茔,后山所有坟茔上都挂着白幡,一个青色比甲的丫鬟看到楚嫣,还过来解释:“我们夫人今日做道场,超度亡魂。”
楚嫣眯着眼睛,已经认出了她。
这丫头是杨夫人身边伺候的,上一次遇见,也是在鸡鸣寺里。
“超度亡魂?”楚嫣讽刺地笑了:“丈夫杀人如麻,妻子却在超度亡魂,不觉得可笑吗?”
这丫鬟脸色白了一下,扭头就离开了,不一会儿杨夫人就走了过来,她看着楚嫣独自跪在坟茔前,即使这坟茔连个墓碑都没有,她也猜出了是谁的墓碑。
楚嫣在火盆里点燃纸钱:“杨夫人,你天天烧香念佛,还超度亡魂,是相信这世上有魂魄,也有另一个世界吧?”
杨李氏默默念诵着大悲咒,火光中好像看到了千万人悲惨嚎叫的模样。
“我是相信有另一个世界的,在那个世界里一家人都能团圆。”楚嫣道:“但有的人就不一样,他一定会被他的冤亲宿主所纠缠,即使念诵千万遍往生咒、大悲咒,也脱不了冤仇苦海。”
杨夫人的神色,比坟茔上的白幡还要惨白。
“……我无意冒犯,但你天天念经超度,还不如让你的丈夫少作恶呢。”楚嫣站了起来。
就在她转身欲离开的时候,她听到了身后细如蚊蚋一样的声音:“不能超度,那该怎么办呢……”
“这世上的人,要消除罪孽,不是念几句咒就能解脱的,”楚嫣道:“他需要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并受到应有的惩罚。”
第三十六章
椒房。
承恩侯夫人眼看着刘皇后喝了药,神色渐渐红润了许多, 又睡得安稳了, 才冷冷扫了一眼大宫女念夏:“你跟我过来。”
念夏战战兢兢跟在承恩侯夫人身后,两人走到了侧殿里。
承恩侯夫人先没责骂,只道:“皇后动了胎气, 皇帝来看过几次?”
“每天早上都来, 要是有百越的消息, 来不了也派人询问起居。”念夏瑟缩道。
承恩侯夫人道:“皇后自怀胎起, 宫务是谁操持?”
“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老尚宫嬷嬷操持。”念夏道。
“只要不是丽嫔那个小贱人就行,”承恩侯夫人哼了一声:“这一次皇后动了胎气,是不是丽嫔气的?”
“不是,不是,”念夏急忙否认道:“跟丽嫔没有关系……”
“那是谁气的?”承恩侯夫人厉声呵斥道:“我跟侯爷回去祭祖的时候,皇后还好好的,走到半路上就说动了胎气,三五日的功夫, 皇后就卧病在床, 不是丽嫔暗中使绊子,那就是你们这群奴才, 偷懒使闲,没有伺候好!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让你们去宫正司吃板子!”
“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念夏吓得跪在地上:“夫人,真不是我!”
“那是谁?”承恩侯夫人道:“说, 是谁!”
“是、是世子爷……”念夏道:“世子爷来见娘娘,不到一个时辰娘娘就肚子疼,喝了几碗保胎药,方才缓了过来。”
“鹤龄?你说皇后被鹤龄给气着了?”承恩侯夫人一愣,随即怒道:“胡说八道!”
“不是世子爷气着了娘娘,”念夏道:“娘娘是听到了世子爷带来的一个消息,心情一时激动,动了胎气。”
“什么消息?”承恩侯夫人道。
“世子爷说,”念夏道:“皇上跟长平侯夫人勾搭在了一起,状如夫妇……”
“你说什么?长平侯夫人?”承恩侯夫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哪个长平侯夫人?”
“就是,就是南安侯家的女儿楚氏啊……”念夏小心翼翼道。
承恩侯夫人恍如被惊雷震了一下:“楚嫣?”
怒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承恩侯夫人心头那一把无明火,焰腾腾地按捺不住:“这个贱人!天天在园子里倚门卖笑,一日没有男人就活不了的骚/狐狸!勾搭到皇上头上来了,臭不要脸,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货色,也是,逆臣养的女儿,还能是什么货色?!”
她气得两眼发红,心里像一盆火,舌头根子干得发挺:“皇后是个柔和懦弱的性子,为了皇上的名声,为了肚里的孩儿,是不敢声张的,只把自己给气病了……天下还有这么软弱的正室?都由着人欺负到脖子上拉屎拉尿了!”
她眼中射出一道狠绝的光芒来:“下作的娼妇!以为爬上了皇上的床,躺着会哼哼就是本事了?我在,还容得你张狂?”
漳州府。
王庚来到了一户宅院之前,敲响了大门。
很快就有仆役出来:“请问您找谁?”
“这里是原漳州府尹曹卓曹大人家吗?”王庚道:“我是四品广威将军王庚,特来拜见老大人。”
王庚进入宅邸,很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就走出来见礼:“王将军,恕老朽眼拙,此前并不曾与将军谋面,不知将军为何要来见我?”
王庚道:“老大人,您原来是漳州地方的父母官,我擅自前来,就是为了打听漳州一件旧事的。”
“哦,这你可算问着了,”曹卓捋着胡须笑道:“老朽在漳州做了一十四年父母官,地方风土、人物、民情,不说是无所不知,却也如掌上观。不知道将军你要询问的是哪一件事儿?”
王庚就道:“四年前,漳州府上报朝廷,说有一支军队无故出现在了距离漳州府二十里的陵关外,随即又包围了漳州府,据查验是南安侯的黑甲军——您可还记得此事?”
曹卓一怔:“黑甲军?”
他仿佛有些心神不定,捏着茶杯的手微微颤了颤:“当然,就是老朽上报朝廷的,怎么会不记得?”
在王庚的要求下,曹卓详细地说起了当时的情形。
“那一天晚上,我本已经回衙休息了,不过二更的时候又被叫醒,说城外来了一支军队,”曹卓道:“我登上城楼一看,果然是黑压压一片,约莫有两三千人。”
按律夜晚城门不能擅开,曹卓就站在城楼上眺望,“我确实见到是身穿黑色罩甲的军队,众所周知黑甲军是南安侯的军队,我就很疑惑,不知道南安侯为什么夤夜调兵来到漳州府下。”
“那你询问了吗?”王庚问道。
“我命人在城楼喊话,问他们所来何事,”曹卓道:“但他们没有人回答,还向城头射了几支冷箭。我全然没有意料到他们会攻击城楼,紧急下令戒备,没想到官兵登上城楼后,黑甲军却又熄灭了火把,掉头飞驰而去。”
王庚道:“老大人,您有没有发觉这支军队,还有其他异常?”
“当时一片慌乱,来不及细细思索就上报了朝廷,”曹卓道:“事后发觉此事颇为蹊跷,但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南安侯谋逆案已经定案。”
“您还发现什么蹊跷?”王庚问道。
曹卓看了一眼他,问道:“你是南安侯麾下的人吧,你怎么没有被牵连进去?”
“我早就因伤退役了,”王庚道:“老大人,据我查访,那一天晚上,南安侯麾下的十七路大军,都驻扎在原地,没有人擅自出动。”
曹卓道:“南安侯的军队,驻扎在德安府,德安府距离漳州府有八百五十里,中途经过三个州,九个县,而事后这些州县都说自己没有见到过黑甲军,这本来就不可思议。”
曹卓道:“……而且,我看到那支军队其实不像长途奔袭的样子,马也没有出汗,也没有嘶鸣。”
“这些异常,难道您就没有上报朝廷?”王庚问道。
“我上报了,但朝廷没有回应,如石沉大海,而且三个月后,就让我致仕了。”谭卓一顿:“如果这个案子真的有问题,那么也该与朝中的大人物相关联。”
王庚点了点头,很快就告辞而去。
他翻身上马,一路往陵关方向而去,出陵关二十里,手下的兵卒才道:“将军,再往前走五里,就是云阳王驻军的地方了。”
“这方圆百里,”王庚道:“除了云阳王,还有没有其他军队?”
“只有云阳王麾下的神武军,”这兵卒道:“没有其他军队了。”
而当他们赶到神武军驻扎的地方,才看到驻军居然已经离开,只有空旷的一座兰台。
“人都到哪儿去了?”王庚问道。
当地人也不知道:“昨天就走了,好像是收到了命令。”
王庚观察到车辙歪歪斜斜,而马蹄印又很轻:“看样子是紧急军令……但现在百越撤兵,准备求和,哪儿来的十万火急的军情呢?”
中秋已过,就准备重阳佳节了。园子里本来有个偌大的菊园,金菊开放,煞是动人。楚嫣就在菊园中指挥人挖了几十株,准备装点亭台。
“夫人,夫人!”却见小红慌慌张张跑过来:“您快去看看吧,皇后娘娘派了人过来,要见您!”
楚嫣赶到花馆,就见一个瘪嘴老太监冷冷地看着她,这太监瘦瘦巴巴的身架,但身后却站了四个高大的太监,都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神色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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