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离不开、放不下、忘不了。
宽大的手掌拍着她的背脊,她从来没有对他表露过心里的困扰,她多日来的忽冷忽热,她的别扭固执,都找到了原因。
因为渴望更畏惧失望。
“怎会是花瓶?你可是佛国派来收服我的小仙女。”
崔湃贴着她的耳垂笑出声,气得袁醍醐奋力推开他的肩,她这点力道又如何比的过男子的蛮力。
崔湃捧在她脸颊边,吻细密地落在小巧的下巴上,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从今往后,你是唯一。”
在看重开枝散叶的门阀贵族中,崔湃的亲口承诺稀世罕有,代表他的宅院只有正妻一人。
袁醍醐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入鬓的长眉,终是倾身献吻。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薄衫浸湿,玲珑线条完美契合,水下纠缠,崔湃手臂蕴藏的力量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汤池的水面荡开阵阵涟漪,像两人无法平静的心底。
再等等,千秋节之后,她将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她如此珍贵,稍微用力,都怕会把她捏碎。
在情绪失控的边缘,崔湃气息凌乱,生生将两人拉回理智。
“我不怕要面对的危险。”
她抚平他微蹙的眉心,“夫妇本当并肩而立,共克时艰。”
少女的眼眸那么明亮,困住了崔湃的心。
眼前的人柔弱娇贵,轻轻的一句话背后是直面险境的大无畏,通儀坊凶杀案、凤栖原□□,互市的惊险,血腥的场面、生死一线的危机,她都真真切切经历过。
纵然前路艰难险阻,她依旧选择站在他的身边,不躲闪,不逃避。
这就是他爱的女子,他何其有幸。
“人生路长,愿与你携手同行。”
林间浮现萤火虫,点点闪亮,时散时聚,偷偷窥|视着汤池里缠绵的甜蜜。
————
关于边州节度使瞒报蓄马数目的案件,事关重大,圣人责成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协同密查。
这一查真查出了平卢节度使的问题。
平卢节度使镇守东北国境线,辖制渤海国,甚得圣人重用,唐土大将多爱马,仅仅凭借蓄马一案实难撼动他赫赫军功博下的地位。
三司犯了难,想要钳制如日中天的平卢节度使并不容易。
当崔湃和卢祁还在推演吐火罗蹀马队伍的动向时,吐火罗使节将他们直接推上了舞台中心。
吐火罗蹀马队将千秋节宫宴之后,于勤政务本楼前的广场上进行大型舞马表演。
这是想复刻凤栖原骚乱。
崔湃分析暗处的对手将此次舞马表演视作捅向长安的补刀,名流聚集,就连圣人也会在当日出现在勤政务本楼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纵使守军会因凤栖原骚乱加强戒备。
“直接拿下蹀马队,一了百了。”卢祁建议。
崔湃并不认同,他要以蹀马队为饵,引来“马头壶”现身,“擒贼擒王,以绝后患。”
他们决定像凤栖原的处理一样,于勤政务本楼前瓮中捉鳖,将歹人一锅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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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骊山温泉一夜两人彻底袒露心扉,回到长安的袁醍醐又展现出对未来夫君肆无忌惮的关心。
高文珺哑然,前几日不知是谁还端着高门贵女的矜持,连连让可怜的阿水狠吃闭门羹,如今变了天,倒是天天向阿水打探中郎将的消息了。
这种在短暂时间中的两极待遇,让阿水感慨此一时彼一时的人生悲喜。
阿水说:“中郎将为了千秋节好似把家都搬到了金吾卫官署里,一日都睡不了几个时辰,更别说有规律的朝夕食了,忙起来连水都沾不了一口的。”
袁醍醐挑起眉尾,眼前都能显现出崔湃在案前繁忙的身影。“人又不是铁打的,都没人劝劝?”
阿水瘪嘴,“中郎将的脾气,贵女又不是不了解,多说得两句,人就被他踢出五米。”
高文珺忍不住笑出声,她觉得阿水说得是他自己。
袁醍醐豁然起身,“臭脾气都惯出来的,我就不信改不了!”
阿水连连称喏。
金吾卫议事厅中,崔湃并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说自己坏话。
他突然用拳头捂着嘴,失仪地打了个喷嚏,一旁侍从连忙递上手巾,议事厅内所有将领都安静的看着他。
崔湃拿着手巾,默了一刻,猝不及防的又是一个喷嚏。
立在身后的圆肚王参军收到与会将领的眼色,赶紧上前嘘寒问暖,征询是否近日过于操劳,身体有恙?是否需要休息半刻?
青壮男子最忌讳什么,当然是听不得别人说自己身体有恙,而且还在众目睽睽之下。
崔湃横眼一抬,呵退了众将领的好奇打量,他那一眼好像在说老子好得很,一个打你们十个,你们信不信?
信信信,必须信。
没有人想吃崔湃的拳头。
其实座下的校尉们想说此时都误了朝食时间,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提醒议事中的上峰,他们都能想到崔湃会一脸鄙视的说他们少吃一顿是不是会死?
身体有恙的哪里是中郎将,是他们才对。
拼体能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谁能救救他们?
不知是不是校尉们内心许愿太真诚,才跨出议事厅门的王参军像领了圣旨一样急匆匆跑回来,附耳崔湃神神秘秘说了几句,崔湃变了脸色,咳嗽一声便叫散了,遣众将去朝食后,迈步直往内侧院而去。
一刻都没有耽误。
校尉们围住王参军打探是哪位神仙如此神通广大?
王参军笑道:“九天下凡的小仙女。”
众将起哄,难怪某人刚才会打喷嚏呢,原来是有人在思念啊。小仙女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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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侧院里,一身石榴红高腰回鹘长裙的小仙女立在案前正在布碟,各式各样的蒸饼米糕分装在精致的小碟里,摆满案面。
崔湃悄声走近,从背后搂住袁醍醐的腰肢,将人抱入怀中,凑近闻了闻,清香盈绕,甜到心头,“你做的?”
袁醍醐伸开手指点了点,“你今日若是敢剩下一个,就是拒了我的心意。”
崔湃啄了一口她的脸,道遵命。
他将她拉到圈椅前,抱她坐在自己腿上,非要就着她的纤纤玉指才肯开启朝食时刻。
袁醍醐揶揄道:“据说你不吃不喝,怕是要做神仙了,我就来围观围观。”
崔湃已经吃下许多,玉指头上沾染碎屑,她正想拿手巾擦拭,就被崔湃轻轻咬在嘴里,指尖的滑润触感通到心里,她瞬间明白崔湃不正经地在干什么。
顿时慌乱,袁醍醐紧张地朝院外看了一眼,这可是在金吾卫呢!
崔湃知道她的指头很敏感,他弯起嘴角,“做什么神仙能有这般快活?”
钳住她的腰,吻已经覆上。
深吮中,袁醍醐尝出浓浓的甜,也不知道是他嘴里的米糕甜,还是话甜。
既然崔湃就服她管束,她必然要肩负使命,敦促崔湃在繁忙工作中能保持一个健康的饮食习惯。
中郎将的特供朝食由袁醍醐亲自送来,并监督吃完,连带众将领也能分享到一些小福利,更是对小仙女赞不绝口。
原来日子可以这样过,好像每天都裹着厚厚的蜜。
有东西落在崔湃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每天只是朝食的小聚就让他难以割舍,他不敢想象亲迎仪式之后会是怎样的场景,他期盼着。
针对吐火罗蹀马队的行动,这次倒是没有隐瞒袁醍醐。
崔湃只道锁定了明确的目标,对手反而身处明处,布下铁桶阵,让他们如何也翻不起浪来。
只要吐火罗蹀马队上了勤政务本楼前广场,“马头壶”作为总指挥又怎会错过自己最后的杰作,在与会的百姓面前,所有门阀贵族面前,在圣人面前,给长安人致命一击,筹谋良久的辉煌时刻,他一定会亲临现场,亲眼见证。
崔湃告诉袁醍醐当日切不可乱跑,不要擅自行动,只要在呆在勤政务本楼广场中,就会安全无虑,届时龙武军会镇守在兴庆宫内。
槃多婆叉案会在世人面前,真相大白。
第61章 肝胆照河山
八月初五,千秋节,圣人降诞日。
在山中避暑的门阀豪族皆以回归长安,整个帝国都在为圣人庆贺寿辰,千秋节庆典在长安城东北方位的兴庆宫举办。
宫城的夹城复道,北通大明宫,南达曲江芙蓉园。
圣人将率后宫众妃嫔于千秋节当日乘坐步辇从大明宫出发,经夹城复道,现身兴庆宫花萼相辉楼的宫宴中,并于翌日亲临勤政务本楼,与群臣、百姓共览四百蹄舞马大戏。
盛世气象,万国来朝,共襄盛举。
门阀聚居的城东里坊,一遍繁忙景象,朝中大员都在做赴宴准备。
袁仆射和大娘子谢梵境都换上了品级相当的隆重礼服,管事来禀到了进宫的时辰。
身着宽袖长裙的谢梵境在侍从的搀扶下登上奚车,临行前还不忘微微侧过头,满是金钗的高髻上簪了一朵盛放的白牡丹。
袁醍醐上前几步聆听母亲的嘱咐,深知盛装不便,美则美矣,无法弯腰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