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两个郑家随从,就能让他们窦家训练有素的侍卫队全军覆没,若是再多来几个,还不得灭他们满门。
窦大老爷愤恼之余,胆战心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传闻中的宸阳郡主竟会为堂姐上门讨公道。
窦大老爷出声问:“郡主到底想怎样?”
令窈拿出一份退婚信:“我替我阿姊来送这个,顺便拿回她的生辰八字庚。”
窦大老爷往角落里看。
窦五郎的爹娘,窦四老爷和窦四奶奶不得不站出来,窦四老爷道:“婚期已近,怎能说退就退?”
窦四奶奶:“郑大姑娘与我家五郎情投意合,大好姻缘,郡主何必拆散他们?若是因为我家五郎身边的姬妾,所以才要退亲,那就更不该了。”
窦四老爷:“我们已经同五郎商议,他也是真心喜欢你家阿姊,只要她肯嫁,贵妾的事就此作罢,姬妾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后,不会养在生母身边,而是养在你阿姊身边。”
令窈冷笑:“鬓鸦,替我掌他们的嘴。”
窦四奶奶和窦四老爷惊住,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不讲礼数的小辈,夜闯窦府也就罢了,竟还敢让人掌他们的嘴?
窦四老爷:“你一个晚辈——“
话未说完,被人制住。
山阳和飞南一人逮一个,鬓鸦上前左右开弓,对着窦四夫妻俩啪啪啪几耳光甩过去。
鬓鸦手劲大,几巴掌打完,窦四夫妻俩脸高高肿起,嘴角涔血。
令窈起身,双手负在背后,缓缓踱步,停至窦四夫妻俩面前,夫妻俩跪着,动弹不得。
“就凭你们两个,也配做郡主的长辈?”鬓鸦一手扼住一个,强迫他们抬起头仰视令窈:“郡主的长辈,是汴梁的兴远圣帝,是临安的郑信安公,你们算个屁。”
窦四老爷求助窦大老爷:“大哥!你身为当家人,眼睁睁看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折辱你的亲弟弟弟媳吗!”
窦大老爷愁眉紧锁。
说到底,这桩祸事,是四房自作主张引起的。他一早就说过,五郎风流成性,若不严加管教,日后必将酿成大祸。
他的这对弟弟弟媳不但没听进去,还帮着五郎诓骗郑家的大姑娘。
一边是旧爱姬妾,一边是新欢未婚妻,面子里子都想要,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窦大老爷坐回去,吩咐管家将郑令佳的生辰八字庚拿过来。
“郡主,你要的东西已经到手,退婚信我也会收下,此事,是我们窦家对不住你们郑家。”
令窈面容冷漠,抽出匕首:“自然是你们窦家对不住我们郑家,做错事就得受惩罚,大老爷,将窦五郎请出来罢。”
第65章
窦大老爷无奈, 劝:“郡主,何必咄咄逼人, 息事宁人, 才是上策。”
“好一个息事宁人,既然大老爷赞我咄咄逼人,我怎能让大老爷小瞧。”
令窈挥挥手, 立刻就有人压着窦家各房的公子姑娘们出来, 个个五花大绑,哪还有半点贵门子弟的样子, 称作阶下囚也不为过。
三七谨记自家少爷的吩咐,一心要为穆辰良争光, 方才山阳和飞南在前面做前锋,他悄悄带着穆家的随从去后院拿人质。
各房的公子姑娘都逮住了,就差一个窦五郎。
三七:“郡主,翻遍整个窦府, 不见窦五郎的影子。”
窦大老爷急了眼,怒吼:“你这样凶狠, 定会累你郑家名声!以后谁还敢娶你家姑娘!”
令窈回眸冷对:“我郑家的事, 自有我郑家的人评断,我郑家的姑娘, 嫁鸡嫁狗,好过嫁你窦家偷鸡摸狗之辈。”
窦大老爷气噎。
窦家小辈们瑟瑟发抖,从出生到现在,他们何曾受过这种待遇, 被绑了不说,还被迫跪成一排,像是刑场等待行刑的犯人。
而那个掌控生死的刽子手,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令窈手握刀柄,撩起窦家小辈其中一人的发丝,刀落发断,她轻笑:“舅舅赏给我的匕首,果然锋利,不知砍在人脖子上,会有怎样一番趣味。”
窦家公子姑娘们面色苍白,哀嚎声此起彼伏涌向窦大老爷。
窦大老爷倒向椅中。
还能怎样?
她端的是郡主之名,拿的是御赐之物,行的是讨伐之事,手段干净利落,肆无忌惮,毫不胆怯。
郑家养的姑娘,比男子还要狠辣。
厅堂呜咽声泣泣,窦大老爷闭上眼,嫌他们丢人。同样是小辈,别人家的小辈,敢拿刀闯龙潭,他家的小辈,只会跪在地上哭泣。
家族兴亡,往后堪忧。
“哭什么!都给我闭嘴!”
众人噤声。
窦大老爷发话:“去城西别馆请五少爷回府,就说家中有大事要与他商议。”
窦四夫妻俩大惊失色,窦四老爷:“大哥!你这是作甚!”
窦大老爷长吁一口气,无可奈何。
为一个五郎,连累窦家其他小辈,不值当。
今夜的事,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解决。他早就看出来,这位宸阳郡主,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半个时辰后。
一辆马车出现在窦府门口。
窦五郎搀扶一位娇丽的女子,女子肚子高高隆起,伏在他肩膀撒娇:“五郎,一月后的洞房花烛夜,你必须留在我屋里,不许去别人屋里,哪怕她是正房夫人,你也不能让她踩到我头上。”
窦五郎笑:“当然。玉娘,你我相遇在前,我娶她,只为了迎你入府,她性情娴静,绝不会欺负你。”
玉娘委屈:“今晚大老爷找你商议大事,说不定就是为她。”
窦五郎捏她一把:“我说你为何非要跟着来,原来是吃味。”
府内死寂一般的寂静,从府门一路走过来,不见守夜侍卫,就连婢子小厮也没影。
窦五郎疑惑,问管事:“家里人都到哪里去了,庄子上又闹事了?”
管事低头不语。
窦五郎不悦,“我问你话!”
此时他们已经走过白石甬道,至正堂前的抱厦月台。
“他们都在屋里等你呢。”女子清亮的声音落下。
窦五郎循声望去,台阶上一人负手而立,身影纤细,衣裙翩然。
背着光,他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觉此女子身轻如燕,融融月光笼在她身侧,犹如古画仙子。
窦五郎眼睛发光,“小娘子是——”
屋内三颗石子同时弹出,分别击中他的膝盖,腹部,额头。
窦五郎没站稳,弯身倒在台阶上。
一只芊芊素手捏住他下巴,月光下女子玉面淡拂,巧笑倩兮,唤:“窦五郎,还认得我吗?”
窦五郎怔住。
宸阳郡主?
正堂。
令窈懒洋洋坐在交椅里,地上跪了一地的窦家人,唯一一个没跪的窦大老爷在她身侧气得跺脚:“人已经带来了,你还想怎样,为何不放其他人。”
他说话激动,唾沫差点喷到令窈脸上,飞南及时拿出巾帕挡住。
郑府武功最好的三座铜墙铁壁挡在跟前,再加一个随时准备赏人耳光的鬓鸦,窦大老爷即便想要对令窈做些什么,也不能够。
“大老爷,坐吧。”
窦大老爷被三七请到圈椅里,窦大老爷看着他:“我见过你,你是穆家的人?”
鬓鸦:“管他是谁的人,今天都是我家郡主的人。”
山阳三五下就将窦五郎和玉娘绑好,坏心思地将两人困在一根绳子上,拍拍灰走回去向令窈复命:“好了。”
令窈答窦大老爷刚才的话:“贵府家风颓靡,家中小辈德行有失,大老爷身为窦家当家人,管教不严,才造成今日局面,舅舅常说,我身为皇家贵女,忧国忧民乃是分内之事,大老爷家有祸事,我怎能置之不顾?就由我来替大老爷分忧罢。”
窦大老爷:“你要做什么?”
令窈抚掌,命人掰起窦府一众子孙的脑袋,迫使他们朝向正前方:“我要让窦家其他人睁大眼看清楚,欺辱我郑家的姑娘,会有怎样的下场。”
地上,窦五郎惊慌失措。
当初在郑府下定时,他就留意过这个宸阳郡主。
雪肤花貌,仙姿玉色,真真是百年难一遇的美人,就是年纪小了些,本想等娶了郑令佳后,几年后召这位堂妹来窦府做客,到时候再一亲芳泽。
哪想得到,她现在就来窦家了,不但来了,而且还将窦家搅得天翻地。
窦五郎不可思议地环视四周,全是郑府的人。
一时间,他竟分不清此刻究竟是在郑府,还是在窦府。
玉娘哭得梨花带雨:“五郎,你要娶的女子,是她吗?你骗人!她根本就不良贤淑静!”
令窈拿刀抵上她脸蛋:“你就是窦五郎的爱妾?”
玉娘颤巍巍嚷:“我不是他的爱妾,我是他唯一的心上人。即便你嫁进来,也分不到五郎的爱。”
令窈轻笑,刀尖隔空顺着玉娘的脸蛋往下,一路滑至她凸起的肚子:“你的五郎,连为我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玉娘顿时明白,眼前这位,不是郑家大姑娘。
“你姐姐呢?让你姐姐自己来!她要抢我的五郎,还叫妹妹来威胁人,你今日来此,是不是想让五郎赶走我?我告诉你,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