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薛将军府的问题,薛城以后想要报复她,就简单多了,就连其他几位王爷,也不一定能容下他们,毕竟景王跟几位王爷关系真的不怎么样,还闹得非常难看过。
景王府若是只剩下景王妃和龙凤胎,那真的是孤儿寡母了,人人揉捏。
薛妙妙的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哪怕不断给自己打气,鼓励着不要那么悲观,可是仍然控制不住紊乱的思绪。
毕竟那么脆弱的景王,她还从不曾见过。
“王妃,太医出来了。”流雨提醒了一句。
太医进去了四位,出来了三位,还留一个院判在里面诊脉,这几位都是一脸凝重,看到薛妙妙立刻行礼。
“接下来交由李院判,王妃有什么问题,等他出来您问他变成。”
那几位说完这句话,就都往外走,薛妙妙立刻让管家过来送他们出去,当然丰厚的诊金自然是少不了的。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院判也出来了,他看着景王妃的时候,就先叹了一口气。
薛妙妙见到他这副模样,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这得是多么严重的状况,才让院判见到家属直接叹气,她紧盯着老头的嘴巴,生怕这张干裂的嘴唇,一开一合就告诉她准备后事。
“情况不容乐观,今晚上王妃要派人守在床边,看看景王何时醒,药方已经开好了,特殊情况,算是虎狼之药了,药性很烈。皇上命老臣今晚留在王府,还请王妃担待。”
薛妙妙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她都不明白怎么景王忙得好好的,忽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虽说一颗心都快漏成了筛子,但还是下意识地吩咐下人把待客的偏院收拾出来,让李院判住下,并且还让人去抓药。
等送走了李院判,她才在流雨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屋走,整个人也都是晕晕乎乎,腿都软了。
景王身上的血衣已经换下,穿上了干净的衣裳,他的贴身小厮站在一旁低着头,气压极低。
“怎么回事儿,王爷为何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回王妃话,皇上今日临时起意,要去猎场狩猎,几位王爷都跟着去了,到了猎场就散开,各自猎取,并且约定两个时辰后比比谁的猎物更多。结果咱们王爷很不巧,遇上了几匹狼,他当时骑马跑得太快,侍卫没有及时跟上,等到救援之时,已然受了很严重的伤,小的没用……”
小厮边说边哭,还往自己脸上抽嘴巴。
薛妙妙听他这么说,觉得自己更要窒息了,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去狩猎那肯定都带着侍卫,不过为了不惊扰猎物,侍卫带的都比较少,况且景王自觉武艺高强,他的坐骑是千里马,侍卫们的马匹自然比不过他,更是追不上他,还偏偏遇上了狼群。
若是遇到老虎,都不至于这么惨,毕竟狼一向是群攻动物。
“你先下去吧,连侍卫都追不上,你又能怎么办?你们都下去,王爷的药流雨你要看好了,待会儿煎好了送来。”
薛妙妙疲惫的挥了挥手,把人都撵走了。
直到这时候,她看起来还相当冷静,药煎了送过来,薛妙妙亲自喂他喝下,之后龙凤胎下学回府,她还安抚了一阵。
其他各王府都送来了药材,薛池还被老将军命令上门来探望,不过景王一直没醒,安慰她几句便离开了,宫里的慰问品更是如流水一般赏赐下来,薛妙妙忙得晕头转向,让人对单子,有些收进库房,有些则要拿去厨房准备让人炖了。
因为诸事缠身,薛妙妙倒是没那么忧伤,相反在外人看来,还十分平静。
直到晚上,她一点都吃不下,打发了伺候的人,里屋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她才有一种真实的感觉,无数的恐慌重新涌上心头。
床上躺着的男人脸色依旧苍白,明明之前在她眼里还是孔武有力无所不能的景王,如今却脆弱的像个病入膏肓的弱者一般,瞬间憔悴了许多,像是碰一碰就要散了一般。
她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才发现男人往常是个小火炉,现在却冰冷至极,比她的手还要冷。
薛妙妙立刻鼻头一酸,伸手搓了搓,却怎么都捂不热。
她的心里涌上诸多不详的预感,好像这只手再也不会暖过来一般,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滴滴答答的好不可怜。
“完了,你不会让我这么年轻就要活守寡吧?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你怎么敢抛下我和两个娃,礼哥儿还没长大也不能撑门面,这王府还能不能守得住啊?”
“我就知道要出事儿,上回那个无赖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就觉得我们王府运势可能下滑了,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一起去狩猎,其他人都活蹦乱跳的,就你躺在这儿,动都动不了,手还这么冷。你不会真的要抛下这么美丽娇俏的王妃,独自离开吧?我跟你说,英年早逝的男人,都没有好下场,娇妻被人夺,子女被人欺侮,你可一定要醒过来……”
她越说越委屈,最后也不掩饰自己的哭声,呜呜咽咽的听起来好不可怜。
今晚是流雨和另一个丫鬟守夜,两人坐在外屋对视了一眼,虽然面露着急,却都没敢进来。
毕竟王妃把她们撵走,就是要跟王爷说说心里的委屈。
流雨招了招手,两个丫鬟就悄悄退了出去,连外屋都不待了,只是在门外守着。
薛妙妙越哭越委屈,帕子都哭湿了两条,她是既担心又委屈,好日子都没过完呢,她怎么就摊上这个事儿啊。
甚至后面没了帕子,她就拽着男人的衣袖给自己擦眼泪,太医说了,伤在腹部,不要动他的腹部就行了,至于胳膊还是能动的,她哭得轻一点就行了。
结果也不知道是她不是太能哭了,在眼泪要把他淹了之前,床上的男人终于是睁开了眼。
薛妙妙还在真情实感的流泪,就听到一声轻叹。
瞬间她的哭声骤停,睁大了眼睛看过去,就见男人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
薛妙妙愣住了,不由得打了个苦嗝,甚至在吐气的时候,还没出息的吹出了个鼻涕泡。
察觉到不对劲,她立刻举着他的衣袖就要擦掉,太丢脸了。
结果男人却一把拽回了自己的衣袖,“景王妃,能耐了你,竟敢用我的衣袖给你擦鼻涕,脏不脏?”
男人好看的眉头紧紧蹙起,声音里也充满了不赞同和嫌弃。
“你醒了!”薛妙妙立刻想要尖声惊叫,却被一下子捂住了嘴,男人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她安静。
薛妙妙点点头,眼神示意他松开自己,并且不会再喊叫,男人才松开了她。
“你都能动了?李院判给你吃了什么仙丹妙药,还是说你这伤是——”薛妙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男人刚刚眼疾手快的捂住她嘴的时候,已经半坐起身,而且行动迅猛有力,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样子,若是真的像之前表现出的那样血流如注,根本起不来。
景王点了点头,“事出有因,我明晚要悄悄出京南下,皇上给了我一个秘密任务。府中一切事宜就全权交给你了。”
他这么一说,薛妙妙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分明是他为了迷惑旁人下的套。
本来乱糟糟的思绪瞬间就安稳了下来,她长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觉得浑身瘫软。
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这回她不再只用他的衣袖擦了,而是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往他的领口抹。
“你吓死我了,竟然连我都骗,还让你的小厮又哭又自打嘴巴,演得那么逼真,我都以为我年纪轻轻就要改嫁了。”
她边哭边捶了他两拳,力气并不大,主要还是整个人放松下来之后,依然涌起一阵阵后怕的情绪,导致她捶打的时候,连力气都使不上,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
“好了,不哭了啊,我这也是临时起意,况且为了一切逼真,来不及通知你。”景王对她的投怀送抱自然是高兴的,如果不是连着眼泪鼻涕一起的话。
她是真的怕,薛妙妙自以为忘了十年纠葛,他们之间的情谊其实是没有那么深的,毕竟她过得太舒坦了,景王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权势身份的保证,保她百岁无忧,无人敢欺。
她自己有钱有颜,去哪儿都挺直腰板,受人追捧,根本没人敢动她,如果哪天景王成了牌位,只要皇上还顾念着她这个遗孀,肯定会对她照顾有加。
可是真等他鲜血淋漓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随时都要断气一样,她心中的惶恐,完全突破了理智,像是一头巨兽一样,轻而易举就把她给吞噬了。
她害怕,痛苦,彷徨。
在那一刻,她想的是,如果他一个人就这么走了,肯定既憋屈又不甘心吧,明明还有那么多的宏图抱负未能实现,并且一人上路,必定很冷吧。
她不想失去他,不止是他身上的权势地位,还有萧烨这个人。
“就算为了我这娇妻不改嫁,儿女不被人欺负,我也不能这么早闭眼啊,不然哪怕到了阎王殿,我也得爬出来。”萧烨摸了摸她的头,索性举起另一条胳膊,用干净的衣袖给她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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