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林桑青和温裕正坐在冲门的桌子边喝茶,两人坐得有两尺远,态度亦疏离客套,看上去完全不相关。繁光宫所有的窗户和门都开着,四下里敞亮开阔,没有一处暗室。
他们坦坦荡荡,不遮不掩。
带着狐疑之色向太后行了问安礼,林桑青故作无辜地皱起眉头,不解道:“咦,母后,您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臣妾做什么事儿了?”
太后看看她,再看看温裕,愠恼地别过眼,似乎羞于启齿,“你……你们……光天化日的,成何体统!”捂住胸口,她弓腰痛苦道:“哀家真是被你气的心口疼。”额心的明珠吊坠随着她的动作晃动不止,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静的心态,太后对巫安道:“这件事哀家不想管,听闻皇儿今晨已经转醒,巫安,你速去启明殿将他请过来,让泽儿自个儿做主处理这件事。”
穿堂风擦肩而过,林桑青不动神色地抬起头,与温裕快速对视一眼,即刻把视线挪开。
啧,太后这是打算惊动萧白泽,让他赶来见证她红杏出墙的一幕呢。
虽然已经脱离昏厥的状态,然而萧白泽的身体还没彻底恢复,短期内仍无法上朝处理政务。他坐着轿辇抵达繁光宫,孱弱的身躯看上去甚是消瘦,病态尽显无余。
等萧白泽落座,太后苦恼地揉动眉心,再度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哀家原本不信青青会做出这种不检点的事,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不信。”她语重心长的对林桑青道:“青青,你既然与温家公子有私情,当初便不该入宫为妃。皇宫有皇宫的规矩,入了宫便是皇帝的人,这一生,你将以宫廷为家、以帝王为夫,决计不可以有二心。现而今你做出这种事,让泽儿的颜面往哪儿搁,让皇家的颜面往哪儿搁?”
林桑青记得,柔妃将她推下台阶那会儿,太后亲自出马调查了几日,由于什么结果都没调查出来,才不得已暂缓柔妃晋升为四妃的时间。今儿个倒好,太后没有经过调查取证,便这么言之凿凿地告诉萧白泽她做出了不检点的事情,当真是居心叵测。
林桑青不怕萧白泽误会,前前后后经历了那么多风霜雪雨,他们已完全信任并了解对方。也许他会微觉吃醋,但若说怀疑她行为不检点,这倒不可能。
她看到萧白泽暗暗冲她使了个眼色,眉心微动,连着眨两下眼睛,她表示心里有数。
苍白的脸颊浮上些许阴霾,萧白泽抵唇轻咳,嗓音低沉道:“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会有外人在繁光宫?”
她刚要开口解释,巫安抢话道:“这便要问宸妃了。太后今儿个早上唤宸妃过去说话,宸妃一直心不在焉的,似乎有什么心事,太后便没多说,赶紧让她回来了。怕宸妃娘娘将心事搁在心里太久会生病,是以她离开永宁宫后,太后亦跟在后面来了繁光宫,想问一问宸妃有什么心事,想着开导开导她。”
冷哼一声,她嫌恶满满地看着林桑青,“谁知宸妃的心事没问到,却发现繁光宫里藏了个壮年男子,我与太后进殿时,宸妃正与他亲热吃茶,丝毫不在意男女之防,看上去俨然是对恩爱眷侣,太不合规矩了。”
听完巫安说的这些话,萧白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冷声质问林桑青,“宸妃,巫安姑姑所言属实吗?”
若不是场面不适宜,林桑青当真想吐巫安一脸口水——屁话连天,她说的话里只有第一句是真的,其余全都是夸大的谎话。
奴才都是随主子的,这句话当真一点儿不假,巫安和她的主子季骋一样,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提起裙摆,她施然跪地,“皇上明鉴、太后明鉴,我与温公子之间关系坦荡,并无任何私情。”
温裕亦屈膝跪地,不卑不亢道:“外臣纵有再大的胆儿,也不敢染指皇上的女人,今日之事纯属误会,还望皇上、太后明察。”
第171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太后并不打算明鉴,也不打算明察,她似乎认准林桑青行为不端,认准温裕与林桑青之间有私情。常挂脸上的和蔼神情消失不见,她板着脸训诫林桑青,“宸妃入宫已近一年,应该知晓后宫的规矩,私自带男子入宫可是重罪,独自与男子共处一室更是重罪。哀家眼底揉不得沙子,皇儿更是容得不欺骗,你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为人不齿的事情,别妄想能够轻易糊弄过去。”
垂下头颅,林桑青佯装恭谨道:“是的太后,正因为知道规矩,臣妾才更不敢做出有违宫规的事情。臣妾亦未曾想过糊弄过去,只是,太后您什么都没查证,只凭双眼所见,便断定臣妾行为不检点,这是否不大公平?”
精明的双眼从温裕腰间掠过,停顿一瞬后,太后斜目看向林桑青,若有所思道:“哀家上次便觉得疑惑,你从绮月台的台阶滚下去时,为何是温家公子第一时间赶过来相助,他跑的未免也忒快了些。承毓都没有看到如笙推你滚落台阶,后赶过来的温公子却口口声声说看见了,难道他是劳什子奇人异士,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拉长尾音,太后意味深长道:“现在再想,若宸妃你与温家公子有私情,那他定会帮着你说话。到底是如笙推你滚落台阶,还是你自个儿滚落下去的,哀家不清楚,但宸妃心里应该有数。”
太后到底是太后,短短几句话便把今日之事和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顺便还替季如笙洗刷掉了推她滚落台阶的嫌疑。
如果箫白泽真是昏庸不明的主儿,林桑青今日铁定要栽在太后手里。
挑起唇角,她嘲讽笑笑,有意向箫白泽提议道:“看来皇上以后得在全朝推一道规矩,告诉乾朝的平民百姓,以后见到有人受伤千万不能出手相助,有多远就躲多远,免得来日因此事生出不必要的麻烦,被扣上甚莫须有的罪名。”
温裕附和她,“哎呀要是早有这道规矩就好了,外臣保证老老实实遵守,绝不管宸妃娘娘死活。”
配合默契,忒讨人嫌。
箫白泽抿抿唇,他背过身,快速而轻微的笑了一下,等到再转回头,已然恢复清冷的模样。
太后如何听不出林桑青话里藏话,眸色微沉,疾言厉色道:“人赃俱获,宸妃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对不住皇儿的宠爱,亦为林氏一族蒙羞,你……”
温裕打断太后的话,踟蹰不解道:“什么人赃俱获?”
布满鱼尾纹的眼角低垂,太后再度回眸看向温裕的腰间,音色阴沉道:“你腰间挂着的是荷包吧,哀家一早瞧见你的荷包里塞了样颜色鲜正的东西,温公子若当真问心无愧,不妨把东西拿出来给哀家和皇上看看吧。”
温裕愈发踌躇不解了,他对太后道:“外臣荷包里头哪有什么颜色鲜正的东西?”低下头,他摸摸荷包,似乎才发现里头装有东西,“咦,这是什么?”
太后兀自抚掌,“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温裕不疑有他,拉开荷包口子上的绳索,他胡乱把荷包里的东西抓在手里,顺口玩笑道:“嘿,这材质摸着还挺像肚兜的。”
这句话甫一落地,殿内好几个人都变了脸色,箫白泽的脸黑的尤其厉害,他的视线紧紧放在温裕抓着东西的手上,眼底阴晴不定。
林桑青眨眨眼睛——这位爷该不会当真了吧。
梨奈不屑撇嘴,嚯,她觉得温家的公子一定摸过不少女孩儿的肚兜,所以才对布兜的材质如此熟悉,当真是登徒子,她们家冰清玉洁的小姐怎么会认识这种登徒子呢。
巫安不晓得安的什么心,这档口,她突然提起一件旧事,“奴婢想起一件事情。原先奴婢在家中时,附近的城镇上有位人妇不检点,家中夫君尚在,她竟做出红杏出墙的丑事。每回与姘头相见之后,她皆把自个儿贴身的肚兜赠与姘头做念想。最后东窗事发,那家男人从姘头家中搜出许多件肚兜,什么颜色的都有,真把他气得够呛。”
巫安挑选此时说出这种话,基本上已经把居心摆在台面之上,司马昭之心青青皆知。
今年的搅屎棍大奖非巫安姑姑莫属。
果然,箫白泽的脸色在听到巫安的话变得更为难看,简直可以和御膳房大锅底下的陈年老灰比一比了。
虽然太后没说话,但林桑青心里有数,太后一定很满意箫白泽此刻的表情。
殿内诸人的表现各有异样,温裕却显得格外淡定,“太后该不会以为这玩意是肚兜吧?”挠挠头,他天真无邪笑道:“哦,外臣记起来了,这是我娘给我绣的手帕,外臣嫌颜色俗气,材质也和肚兜像得很,遂揣在荷包里从来没用过,都快忘了这茬事了。”
他将胡乱攥在手里的东西展开,四四方方,边角整齐,一朵苏绣雏菊在右下角静静绽放。的确是用来擦手的帕子,不是甚肚兜之类的暧昧物件。
眼中有诧异一闪而过,太后意味深长地望林桑青一眼,嘴角倏然挑起抹不够分明的冷笑——小贱人到底是小贱人,甭管活几次死几次,从圣熙那里继承来的头脑仍旧管用。
此番她轻看小贱人了。
如愿打了太后一个措手不及,林桑青抬手掩唇,遮住上翘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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