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听外头传来几声异响。徐汉桥给赵誉行了一礼便走出去查看,片刻转回殿中,拱手道:“启禀皇上,微臣叫人察看宴会的大殿,有结果了。”
赵誉道:“说!”
徐汉桥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传进温崇山耳中。
“在上首雕金座次雕花缝隙中,发现了疑似装有五石散的药包。药包极小,里头药粉只余零星,太医查验过,确是五石散!”
温崇山失声道:“这不可能!”
今日是温淑妃生辰,赵誉陪温淑妃坐在大殿正中上首,药包落在上首,若非温淑妃携带,难不成是赵誉想害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赵誉勃然大怒,当即站起身来,气得在屋中踱着步子。
夏贤妃想说些什么,见他脸色阴沉,眼底随时要喷出火来,吓得也不敢说了。
温崇山怔了怔道:“皇上明鉴,只怕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淑妃娘娘。娘娘生辰当日,为何要破坏自己的宴会?若真要陷害谨嫔,何不交代下人下手?岂会将药包带在身上,还那么不小心,遗失在殿中?”
徐汉桥道:“温大人错了,确实是在座椅下发现的,却绝不是失误遗漏,药包极小,只余一点些微粉末,大多数应该都被下在了谨嫔娘娘的酒里。药包是偷藏在座底的雕花缝隙中间,若非细细搜查极难发觉,当是有人特地塞在里面,想等事情平息后才取出来销毁……”
温崇山双目赤红,看向赵誉:“皇上,您不信淑妃娘娘的为人?”
这话却像是踩在了赵誉的尾巴上,赵誉拂袖转过身来:“淑妃为人?飞扬跋扈,心思歹毒,如今物证已备,还有何话说?温卿,你当有识人之明,莫被私情遮眼,不顾是非正恶!”
温崇山咬住嘴唇,沉痛地叩首下去。
听得赵誉冷酷地道:“封闭长宁宫,没朕允许,温氏不得擅出宫门!”
话音一落,移目看向里间,好像听见福姐儿在耳畔娇嗔,说那些坏人根本没得到什么惩罚。
他想到她替他挡住的那一剑,想到她身上的伤疤,想到她委屈流泪的脸,想到她被伤了身子好容易才有的孩子。
赵誉声音微扬:“淑妃温氏,无礼乖张,无德不淑,今日起,降为嫔位,着其宫中修身养性,非诏不得出!”
温崇山闭上眼睛,绝望兜头席卷而来。
苏冷秦林,和后起的齐温两姓,终是再无可制约皇权的实力。
所有人都走了以后,赵誉独自走进内殿,坐在床畔望着熟睡的福姐儿,心里头满溢着柔情。
他终于全凭自己的心意行事了。
没人能钳制他,左右他。从今起,他想怎么宠自己心爱的女人,就怎么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一刻,才有了些许身为君王的满足感。
真好。他能履行约定,好好的护着她了。
他的手,轻轻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她会给他孕育个什么性别的孩子呢?
他的生命中,该有个聪明强健的皇子了……
赵誉握着福姐儿的手,就这么瞧着她,竟在她床畔睡着了。
次日,除了温淑妃外,几乎所有人都来祥福宫探望了福姐儿。午后福姐儿才得休息,趁着无人,把曼瑶喊到屋中。
“昨日受刑的那个宫人,你可去瞧过了?”
曼瑶点点头,压低声音道:“伤势尚好,奴婢托人给她家中寄了银票,还听说,皇上知道她无辜,准她伤好后依旧在宴会上伺候。”
福姐儿叹了口气:“伤及无辜,终是我的罪过。那五石散你可妥善处置了?”
曼瑶道:“原先在宫里头搜出来,奴婢就把那东西埋在了杏子园树下,想着有朝一日说不定能用得到,……这回都扔干净了,趁夜倒进了湖里,昨夜风大,湖里水波急,很快就没了踪影,保准稳妥。娘娘莫要太内疚,若非别人不仁,我们如何会不义?若非皇上几番回护,娘娘的命在就结果在了那些人手里,后宫容不下仁慈善良,娘娘也是为了腹中小皇子平安出世才不得不做此打算……”
福姐儿闭着眼睛靠在榻上轻轻抚着小腹:“你说皇后娘娘知道了,是会高兴呢?还是恨不得我一尸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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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烈火10
曼瑶知她担心什么, 沉吟片刻劝她道:“娘娘莫要多想了, 如今娘娘处境与从前不同,现今大爷退出了大理寺,阖家都仰仗三爷担负着。”
“苏家全靠三爷这回从中出力, 才不被姻亲林家连累, 苏皇后也必知如今苏门一族的兴旺全系在三爷和娘娘身上。同是苏氏出身, 娘娘不会无所顾忌。”
“再说苏皇后当时接您进宫, 不也为着这个?如今正衬了心, 说不准还会主动与娘娘修复关系。”
福姐儿与苏皇后之间维持平和的那根弦绷断了, 想重新修复信任并不容易。且福姐儿已经猜知苏皇后的打算,待她孩子出生,若当真是个皇子, 苏皇后必要抱养到自己身边, 以全了中宫无子的缺憾。届时她会如何?眼睁睁瞧着自己的骨肉喊别人为娘亲,而自己只能远远看着,甚至不能在孩子面前承认自己才是她的生母。福姐儿想到自己要在王氏面前喊“母亲”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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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齐嫔的日子不好过,上回罚郑玉屏跪的事被赵誉闻知,申斥了几句,自打温淑妃生辰宴后,夏贤妃对宫中的管理也更加严格, 明言再有哪些妃嫔起争端,就不问情由一并处罚。夏贤妃执掌凤印,也是可以禁人足的。齐嫔不愿岁月都在自己的宫里头蹉跎了,经由前番赵誉待她的宠溺程度, 如今她已经很不习惯做个形单影只的可怜人。福姐儿有孕身体不适,听闻敬事房已经开始又重新送各宫的牌子去赵誉的紫宸宫。齐嫔这天傍晚去了紫宸宫,带着亲手制的几样针线,想好好与赵誉说说情。
她兄长虽有失误,可罚都罚了,难道还不永远不肯原谅了不成?
她毕竟身居嫔位,罚个不懂礼数的贵人跪两个时辰又算什么大事?
皇上难道还能一下子就淡了多年情分?
齐嫔甚至都已经想好了,用什么话,什么表情去打动赵誉。她精细装扮,穿着新裁的衣裳,信心满满地登上丹樨,想请黄德飞代为通传。
听说齐嫔来了,黄德飞有些头疼,将大殿的门挤开一个小缝,黄德飞走了出来,摇手道:“齐嫔娘娘来得不瞧,皇上忙着呢,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娘娘不若下回再来?”
齐嫔耳聪目明,适才黄德飞从内出来,那门开了条小缝,热气夹裹着好闻的龙涎香扑了出来,中间还挟了几缕赵誉低醇的说话声。
与臣子在内议事,怎可能是那种语气?这廊下虽未站着祥福宫的宫人,可齐嫔不知为何,就是能肯定是福姐儿在赵誉的屋里。
她脸色陡然沉下去。——那个女人,大着肚子不便侍寝还要频频招惹皇上!难道从今往后,后宫只准她一个人侍寝?
齐嫔冷笑:“黄公公真有意思。皇上可知是本宫来了?你一不通传,二不问皇上的意见,一见了本宫就料定皇上‘事忙’不想见本宫的面?”
她平素是绝不会得罪黄德飞的。
打狗也要看主人。虽说宦官没什么地位,可黄德飞毕竟是赵誉的心腹,这皇宫里头,无论是宗室亲王还是朝廷重臣,抑或后宫嫔妃,谁不想巴结着这位御前红人,希冀着关键时候他能赏脸点拨几句,可比自己去猜测赵誉的心思要管用得多。甚至在许多事上,黄德飞的规劝都能左右赵誉的决定。许是一句话的功夫,就能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这么多年,她哪次看见黄德飞不是堆着笑脸?可一时嫉妒冲毁了理智,她把对福姐儿的痛恨发泄在了这个宦人身上。
“你要么现在就去通传,本宫要听皇上亲口说不见。要么你就给本宫滚开,本宫自己去和皇上说!”
黄德飞纹丝不动。
他脸上的笑容比这冬日飞雪暖不了几分。
但他仍是一如既往地笑着,模样恭敬地道:“奴才都是为了娘娘好,娘娘千万莫误会了奴才。”
齐嫔冷哼:“本宫什么都没误会。本宫兄长犯了小错,在朝中给人口诛笔伐,本宫与皇上龃龉了,就有一起子小人认定皇上再也不会理会本宫。本宫今日来,就是要告诉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本宫和皇上好着呢!黄公公,本宫向来尊敬您,您到底,要不要替本宫通传?”
黄德飞垂眸一笑,侧过身让出一个位置来:“娘娘说得是,奴才不过是下人,皇上未曾言说不许娘娘进去,倒是奴才多事了。”
他躬身做个“请”的姿势,齐嫔脚步顿了顿,理智上明知不该,却耐不住那些百爪挠心的好奇和妒意。她急切的想知道,赵誉私下与旁人耳鬓厮磨之时是个什么模样。更想立时冲进去臊一臊那不知廉耻的苏氏,大着肚子还要勾引皇上,她既然不要脸,那就当面把她的脸皮撕下来踩烂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