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一黑,二话不说一把脱了靴子,就看到自己的五个脚趾头正在探头探脑的跟自己打招呼一样,暴露在裂开大口子的袜子外。
——怎么就破了?!
陈鱼在边上哈哈哈哈大笑:“大当家,嫂子难道连做袜子的钱都给你克扣了不成?”
怎么穿了双破的!
许鹤宁打了个激灵:“闭嘴!快给我找针线去!”
这可是云卿卿刚缝好的,还没出门就被他穿烂了,搞不好她下回就不给他做袜子了。
于是,堂堂侯爷就偷偷摸摸蹲在外院一间小屋子里补袜子……
云卿卿起来后,李妈妈告诉她许鹤宁高高兴兴穿袜子走了。
她瞪大眼:“那袜子不结实,我才锁了一层边!”
一会得露十个脚趾头!
李妈妈也愣了,她没仔细翻,见封口缝得漂亮,还以为做好了。
刚补好袜子出门的许鹤宁,才离开家不远,就收到赶来的侍卫送上的一双袜子:“夫人说,您脚上那双袜子就没缝完,不结实,说让您换这个。”
许鹤宁:……那他缝半天是为了什么?
他一咬牙,冷着脸说:“我就爱穿没缝好的!”
陈鱼笑得差点要从马背上滚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许真香:我才不会去妒忌还没出生的孩子有新衣服。
第38章
“他就爱穿没缝好的?”
云卿卿得到回禀后一脸诧异。
他这都什么爱好?
李妈妈在边上直想笑,想要告诉自家这个不太开窍的小主子,姑爷的意思应该是想只穿你缝的,破不破是次要。
不想一边的翠芽嘴快接话道:“奴婢听说常年在水边生活的百姓,都喜欢穿露脚趾的鞋子,估计侯爷是还没习惯京城的这些习惯吧。”
云卿卿歪头看过去,是这样吗,似乎也说得通。李妈妈快要被两人一口气憋过去:“姑娘别听她瞎掰,侯爷这是敬重你!”
李妈妈话落,她神色略微一顿,下刻还有些不自在地伸手抠了抠裙面上的绣花,脑海里就只有奶娘说的敬重二字。
就只是敬重吗?
两人现在的关系,也就是在这个范围内大差不大差吧。
李妈妈见她垂头的样子想是有了女儿家的小心思,心想总该能明白意思了吧。
下刻就见她抬头,朝翠芽道:“你去把上回明清师傅给我的菜谱拿出来,我试着去做两道看看。祖父的生辰近了。”
李妈妈闻言,整个人都愣了。
怎么就拐弯到老太爷的寿辰上了?!
云卿卿早先就让人把正院的小厨房收拾好,今日正好对着那本无字菜谱放开手脚干。而脚下一双破袜子的许鹤宁在巡城中偶遇太子。
他望着站在喧闹茶棚内的青年公子,身穿百姓简单的布衣,一顶斗笠,要不是见看清面容,实在是难与朝堂上金贵的太子爷联系。
许鹤宁转动了下手中粗糙的茶杯,似笑非笑。
太子坦然地在他身边坐下,侧头去看一眼都在棚内喝茶解渴的士兵,赞赏地道:“都说许副指挥使待下边的人好,今日一见,确实。”
“殿下这是来体察民情,还是来督查我们南兵马司?”
仰头喝水的男子声音很低,却字字带着机锋。
太子算是了解云老太爷说的那句,那小子浑身都是刺,看你不爽就撂臭脸。
就连他这堂堂太子殿下都没得到好脸。
太子笑了声。
许鹤宁的声音又响起:“大理寺那个主事是殿下的人。殿下……我这人不是小恩小惠就能收买的。”
什么都还没说,却先被人点出来意了,太子都替自己有点尴尬。这水寇太聪明了些,他只是出现,就知道自己是来谈什么的。
“确实,我是想和侯爷来谈合作。”太子认得也很坦然。
许鹤宁还在手里的杯子就被他在瞬间倒扣在桌案上,人也站了起来。
他疯了才跟这些个皇子合作,太子也不能!
“许鹤宁,你不想堂堂正正立足朝堂吗?还有云家的二姑娘,你应该不想让她总被人喊是水寇的夫人吧。”
许鹤宁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太子的眼神染着寒霜,最深处有什么在汹涌,像是要关不住破笼而出的凶兽。
太子在他凌厉的目光中抬头,回于友好的一笑。
许鹤宁也在此时笑了,周身的凌冽在笑意中荡然无存。
他一手轻轻握到剑柄上,去看熙熙攘攘的街头:“你想的堂堂正正和我自认为的恐怕不一样,她也会不喜欢我依靠这种方式得来的所谓堂堂正正。”她的尊荣,他不用依附谁才能去挣来。
太子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些,怔愣片刻后摇头失笑。
没有人告诉过他,许鹤宁居然还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许鹤宁,你不用着急拒绝,等到我大礼送上,你再考虑考虑。好歹……也看在我冒着危险出宫的份上。”
许鹤宁嗤笑一声,谁他娘还管你作妖跑出宫。
笑罢,直接转身就要走。
以此同时,许鹤宁却听到一道凌厉的长吟声,那是……他脸色一变,二话不说一脚就踹像木桌,顺手把乔装打扮的太子扯开。
破空的利箭瞬间没入被他踹飞的木桌上,箭尾剧烈摇晃。
太子盯着重重摔在不远处的桌子,眼皮一跳。
“殿下这嘴,恐怕开过光。”许鹤宁将太子推到身后,大拇指顶起剑柄。
长剑出鞘,杀气森然。
太子被讥讽得眼角一抽,默默再退后一步。
接下来还有几支暗箭袭来,都被许鹤宁临危不乱用长剑斩断,太子也不是真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人,自然是带了暗卫在身边。
然而等侍卫围拢到他身边的时候,给他禀报的是没有抓到人,应该说连人的身影都没看见。
许鹤宁冷着脸,见太子已经被他的人簇围着,把剑直接挂回腰间,转身把还在震惊的士兵喊回神,带队径直离开。
许鹤宁神走了,太子被他甩一边,脸色几变,最后沉声说:“查查是谁走漏的消息。”许鹤宁刚才算救他一命,什么小恩小惠都消掉了!
放暗箭的人绝对知道伤不了他,存粹就是来捣乱的,不然怎么会就只有几支箭。
只是太子一时也不能确定是谁的,心里第一个起疑的也只有大皇子。
许鹤宁带着人直接回了兵马司,回到班房的时候,就见陈鱼已经坐在靠墙根的椅子里,在大口大口喝水。
他把剑咣当一声丢到桌子上,往官帽椅一倒,两条腿也搁在桌面上,吊郎当的。
陈鱼看见他回来,仿佛有了主心骨,定定神把茶杯一放,压低了声说:“可真他娘的刺激。”
他刚才居然在刺杀太子!
“瞧你个熊样。”
许鹤宁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头顶上的横梁。
南城如今是他管辖的地方,即便他人手不够,也不至于眼瞎。
暗中在城里转悠的柒儿和陆儿早给他送信说见到太子。
原本他就是在猜想大理寺那个主事跟太子有关系,太子肯定是出于某样目的,才会帮他压下黄安的事,所以心中一动,才有了陈鱼埋伏到暗处的事。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太子居然真是冲着他来的。
既然人来了,他肯定不能放过机会。
陈鱼在水面上练就轻身功夫,先前去浙江查他们的锦衣卫都能躲过,太子身边的人必定能躲过。南城又是他们熟悉的地界,他完全不担心会暴露。
在太子露脸的时候,他就暗中给了陈鱼信号,让朝太子放暗箭。他顺势救太子,自此两不相欠,更重要的就是还能引导太子和大皇子去狗咬狗,或者太子自己内里也得乱一波。
乱吧,他们乱得越厉害,就没空再来打他主意。
许鹤宁想着,嘴角扯出抹自嘲的弧度。
他真是何德何能,让一个阁老盯上就算了,两个皇子还莫名其妙要来拉拢他。
许鹤宁莫名觉得烦躁,站起来抓起佩剑又往外走。
陈鱼刚从紧张中脱离,见他要走,忙跟上:“哪去?”
“回府。”
左右他个副指挥使没啥实权,呆衙门也无所事事。
陈鱼闻言想到什么,啧啧两声,一脸坏笑。
原来是想嫂子了。
许鹤宁多少还是受太子的话影响。
那天云卿卿去闵家家宴,虽然回来见她神色如常,应该是没胆敢在闵家大放厥词。偏他那日在市井里,百姓讨论闵家的时候,顺带提起云家,她也是那些人谈资里的其中之一,多是替她惋惜。
她出身好,样貌好,性子好,样样都好。配他确实委屈了。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的。
许鹤宁骑在马上飞驰,风声掠过耳边,烦躁的一颗心也跟露了风似的,回荡着这种空洞的声音。
他难得早归,回到正房没见着人,心里还咯噔了一下,然后听闻她跑后边的小厨房去了。
等他找过来时,她正双手捏着耳朵在灶边上跳了两下,那样子像是烫到了。
他眸光一沉,快步走上前,探手就去将她两只手都攥掌心里。
她哪儿都纤细,他一只手掌握得轻轻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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