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漓对着屋子里的丫鬟们扫了一眼,那些丫鬟齐齐跪了下来,玉瑶哭着说道:“七少爷,您可要替小姐做主啊,王婆婆她仗着有三奶奶在背后撑腰,从早上一过来,就处处欺压着小姐,连话里话外全都透露着小姐是府里的下人的意思。方才在用膳之时,甚至、甚至还、还逼迫小姐在一旁伺候她用膳。”
玉瑶说着说着,便已经泣不成声了,陆芊芊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眼泪也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
王婆子在三奶奶身边待的久了,性子傲的很,她自知面对此情此景,自己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还不如站在一旁闭口不言。
沈长漓看了看其他的丫鬟,那些丫鬟们也全都一口咬定是王婆子在欺压着陆芊芊,王婆子不予多加解释,只说清者自清,她问心无愧。但沈长漓并不信任她,还派人将她给送了回去。
沈长漓看着陆芊芊额头上的包,立刻吩咐玉瑶去他院里拿了去淤青的药过来,亲自替她上了药,随后屏退了丫鬟们,只单独留下了陆芊芊一人。
“你想出这法子,倒还将自己给搭进去了,得不偿失。”沈长漓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无妨,只要能将王婆子给赶走,那芊芊便心满意足了。”陆芊芊看着他笑眯眯的说道。
“你啊。”沈长漓对着她摇了摇头,又用帕子轻轻按了按她额头上的包。“还疼吗?”
陆芊芊急忙摇了摇头。“已经不疼了。”
沈长漓眯着眼睛瞧着她。“以后莫要再这般伤自己了,若当真想不出法子,也莫要为难于自己,万事有我。”
“其实被砸的这个包,也不是芊芊自愿的。”陆芊芊低着头,偷偷瞧了沈长漓一眼。“是因为早上太困了,所以一不小心,便砸在了桌子上。”
沈长漓伸手摸了摸她头上的包,眼神望着别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婆子被送回了玉笙院,三奶奶瞧见了她,连眼皮子都未曾抬一下,只道是自己大意,太过小瞧陆芊芊了,随后又安抚了她几句,便离开了。
王婆子的这件事情,让三奶奶对陆芊芊又多了一层新的认知,但是她也没有因此而善罢甘休,还想着继续派人过去。
她看向一旁的余妈妈问道:“余妈妈,您在府里威望比王婆子要高,不如您去教导教导这个陆芊芊如何?”
“三奶奶吩咐,老奴自是愿意去的,只是七少爷那里……”余妈妈也有些犹豫的说道。
通过今日的事情,三奶奶总算是看出来了,沈长漓这是明摆着要护着陆芊芊,即使对方是自己的母亲,他也敢逆了她的意思。
想到这里,三奶奶的面上不禁露出了怒容。“长漓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三奶奶,您为何非要同一个表姑娘过不去?既然七少爷护着她,您何不就遂了七少爷的意,即使让七少爷日后纳她做了一个妾室,也好过您如今同七少爷之间母子不和吧?”余妈妈对着三奶奶劝慰道。
这么多年来,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三奶奶和沈长漓之间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事情,而导致母子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这眼看就要到年关了,待三老爷回来,还不知道这三房又要闹成什么样子,若是在这个时候,连沈长漓也同三奶奶离了心,那恐怕三奶奶的日子,便更加难过了。
“我是咽不下这口气!她陆芊芊是赵沐卿的外甥女,谁知道她接近长漓究竟是安的什么心,我若不看着一点,让长漓不小心着了她的道,岂不是正好遂了赵沐卿的意?”三奶奶怒声说道。
“可是三奶奶,您有没有设身处地为七少爷着想过?您是他的母亲,是最应该理解他的人。如今七少爷已经长大了,凡事他也能自己明辨是非了,若陆芊芊真如您说的那般,难道七少爷还会看不出来吗?您这般做,他不仅不会感激您,还会更加与您离了心。”余妈妈苦口婆心的说道。
“可如今我又能如何做?”三奶奶有些头疼的望着她。
平日里她是个多精明的人,可每每遇到沈长漓或者三老爷的事情,她就会变得如此,俗话说的好,关心则乱。
“三奶奶如今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静观其变就成,若是那陆芊芊当真是有目的接近七少爷的,日子久了,自然就会露出马脚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让七少爷放宽心去准备明年的秋闱,您若是在这个时候一直找陆芊芊的麻烦,岂不是会分了他的心神?”余妈妈继续劝慰道。
三奶奶听完她的这番话之后,也冷静了下来,仔细想了想,余妈妈说的这番话,也不无道理,如今眼下她能够做的,也只能是静观其变了。
☆、第48章
沈长漓命人去回绝了三奶奶的好意, 并表示会派雪芙去教陆芊芊学习府里的规矩, 三奶奶被余妈妈规劝了一番,倒也没再继续坚持为难陆芊芊。
自王婆子被送回玉笙院之后,陆芊芊再也没见过那个叫淼儿的丫鬟,即使是问雪芙和雪韵,她们二人也表示从未见过这个丫鬟,陆芊芊觉得惊奇, 这好端端的一个人,怎的就会从府里凭空消失了呢?
沈长漓命人替陆芊芊的院落挂上了牌匾, 她为自己的院子取名为竹离院, 沈长漓问她为何要取这个名字,她说是因为这个院子是从北竹院分出去的, 所以才给它取名为竹离院。可她没有和他说实话,她取这个名字还有一个私心, 那个“离”字同沈长漓的“漓”是同音。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没了二奶奶和三奶奶的故意找茬,她的日子过起来还算是清闲,上午起来同雪芙学半天的规矩,下午便去北竹院同沈长漓一起看书识字。她认字的速度很快,如今即使没有沈长漓在一旁替她讲解,她也能完全看懂《诗经》中所说的内容,不仅如此,夜里回去之后,她还要躺在床上, 在心里默背一遍书中的内容。
这一日,陆芊芊如往常一样,起来在堂厅内一边用着膳,一边等着雪芙的到来,可她还未曾将雪芙给等来,倒是将玉树给等来了。
“表姑娘。”玉树走进堂厅,朝着陆芊芊行了一礼。
陆芊芊立刻站起了身来,笑看着玉树说道:“怎的今日不是雪芙,反倒是你过来了?”
若是换做往日,玉树定是会笑着同她解释一番,可今日,他却是一直严肃着一张脸,对着她说道:“表姑娘,少爷请您去一趟北竹院,说有要事要同您相商。”
陆芊芊微微一愣,一颗心立刻就提了起来,她从未见过玉树如此严肃的一面,也不知道沈长漓究竟是因为何事要同她相商,以往若是有什么事情,几乎都是沈长漓替她拿了主意,她都已经快成为习惯了,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到沈长漓。
陆芊芊心里打着鼓,随着玉树一道去了北竹院。
沈长漓坐在堂厅内的榻上,指间夹着一枚棋子,正看着面前的一盘棋局,他在自己同自己对弈着,他每日必做的一件事情,便是同自己下两盘棋,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两盘棋局下完,正好上午的时间便熬过去了,下午他便会在堂厅内看着书卷,等着陆芊芊的到来。
玉树带着陆芊芊走了进来,陆芊芊抬眼望去,见他正认真的看着面前的棋局,便没有打扰他,蹑手蹑脚的走到了他的身后,静静的站着。
她歪着头,仔细瞧了瞧,只见棋盘上,白子明显要多过黑子。她不会下棋,也看不懂棋局,但是她知道,哪边的子要多一些,就代表着哪边的势头好。
沈长漓将手中的那枚白子再次落在了黑子的外围,将黑子最后的一步退路,也给封死了。
他转过头来,看向陆芊芊问道:“看得懂吗?”
陆芊芊摇了摇头,笑眯眯的问他:“七表哥是何时发现芊芊的?”
“从你进堂厅起,我便发现了。”沈长漓回过头,命一旁的雪韵将棋盘给收起来。
陆芊芊对着他的后背,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本想着吓一吓七表哥,没成想,还是被七表哥给提前发现了。”
“那下次我便装作不知如何?”沈长漓伸手拉着她在他身旁的位置上坐了起来。
陆芊芊微微一愣,随后咧开嘴大笑了起来。“只要七表哥别怪罪芊芊便好,芊芊哪敢让七表哥陪着芊芊一道胡闹。”
沈长漓伸手替她将肩上的斗篷给取了下来,顺手递给了一旁站着的雪芙。“前些日子,我命雪芙替你去买了几匹新的面料,想着再替你做几套新的衣裳,你可有什么喜欢的款式?我也好让雪芙一道命人做了。”
陆芊芊摇了摇头。“七表哥上次命人做的衣裳,芊芊都还没穿完呢,还有好几套新的衣裳都放在柜子里没穿过,便不用再做新衣裳了。”
沈长漓在桌上拿了一块糕点,顺手递给了她,才继续说道:“这次的衣裳,是要做了放着过年时穿的,你的那些衣裳,平日里穿穿就成。”
“过年?”陆芊芊微微一愣,随后立刻垂下了眼眸。
不知不觉中,她来到宁国公府,竟然快四月有余了,这一转眼,马上就要过年了。以往还在陆府时,每到这个时候,赵芸初也会张罗着替她做几套新的衣裳,还告诉她,每逢过年的时节,是一定要穿新衣裳的,这不仅预示着来年会有一个好的兆头,也预示着今年所有的晦气,都会随着旧的一年所离去,就如同那旧的衣裳一般,被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