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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傲娇啊 (盛晚风)


  胥若手指继续轻点着桌面,罕见的跟白兰开起了玩笑,她道:
  “夏姑娘天姿绝色,身世却极为悲惨,如此惹人怜爱,我岂能有什么利用的心思,还不皆是因为我实在心悦之。”
  白兰:“……”
  白兰丝毫没觉得这个玩笑好笑,干干的扯了下嘴角。
  但胥若自己被自己愉悦了,说完就轻声的笑了出来,一张清冷的脸恍然又多了三分颜色。
  接着,胥若收敛了笑容,但脸上还有残余的笑意,她道:“先看着她别搞什么小动作,她有什么用,我日后会告诉你的。”
  其实撇除一些东西,夏婉这个人要是训好了,还是十分有用的。
  她拥有女人最锋利的武器,一张我见犹怜的脸完全可以骗过大多数的人。她冷血果断,不会到处散发着多余的怜悯和圣母气息,她身怀仇恨,做事有不留余地的狠绝,头脑也还算聪明,有自知之明,不会有自以为是的愚蠢。
  但恶犬难训,仇恨是促人强大的催化者,也是被人拿捏的命门。
  白兰出门的时候,正好遇见夏婉走过来。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衫,手里拿了两个小白瓷瓶,旁边跟着一件傻气的阿生。
  “白姐姐。”
  白兰对夏婉一向没什么好脸色,问道:“你过来干什么。”
  夏婉把手里的白瓷瓶拿出来晃了晃,道:“这个我这几天研制出来的药水,对赈灾应该有点用,我去找公子汇报一下。”
  白兰目光扫过那个白瓷瓶,道:“拿过来我看看。”
  夏婉也不拒绝,直接走上前去,把白瓷瓶递给了白兰。
  白兰从夏婉手里接过,打开瓷瓶放在鼻尖闻了闻,才把东西交给夏婉,道:“进去吧。”
  白兰对着白兰服了服身子,道:“是。”
  白兰带着阿生守在门前,没进去,但是也没走开。
  如果夏婉敢做什么,白兰瞬间就可以进去取她性命。
  然而事实证明,夏婉确实没打算做什么。
  她给胥若送来的东西是一种可以防暑的药剂,效果比绿豆汤什么的要好得多,但也算不上是多么神奇的东西。
  她只是想要跟胥若证明一下,她是真的在帮胥若做事。
  沈愿今天和段然一起去了西街,那儿发生了暴乱,沈愿担心胥若的安全所以特地不带着胥若。
  去了一天,晚上才回来。
  西街的暴动其实也算不上暴乱,无非就是几个稍微强壮点的百姓凑在了一起,去抢夺其他百姓的财物,美名其曰积攒力量打入皇城。
  沈愿和段然赶过去的时候,那几个男人已经搜了好几家,本来就不是多富裕的地方,就算是这种有一个正当由头的抢劫也抢不到什么东西。
  瘦骨嶙峋的老人和面色蜡黄的妇人被打到在地上,一声一声的哭着,家里的不足五岁小孩被那些人一脚踢的趴在地上小声的呜咽,爬都爬不起来。
  那些男人手里拿着铁棍,看着眼前的场景,目光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情绪。
  怜悯动容,惊慌失措,不可置信……但这些种种,都在看到搜刮出那些粮食和银两的时候,全部都化为的兴奋贪婪。
  可怜人又何必欺负可怜人。
  根本用不着沈愿出手,段然手下带的那些兵就足以把这些暴起的民众制服。
  把他们抢来的东西重新归还给被抢的那些百姓,然后把他们带回去,以谋反罪名千刀万剐诛九族。
  沈愿心里感叹,得不偿失,又是何必呢。
  在吃晚饭的时候,段然和沈愿才从西街赶回来,他们处理了那儿的暴乱,又安抚了百姓,这些事情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却格外的麻烦。
  沈愿习惯晚上过来找胥若出去走走或者说会话,依照沈愿一惯的性子,看见胥若的门外关着,也没有敲门,直接绕了几步路从他房间的窗户翻了出去,然后几个翻身就到了胥若的窗前。
  胥若的窗户开着,此时胥若正微微低着头,轮廓柔和,神色淡然的看着手里书页已经有些泛黄的书。
  沈愿右手撑再窗沿上,长腿一抬翻身直接跃了进去。
  “书有什么好看的,不去看我吧。我长的賊俊!”
  胥若忽略这句话,问道:“都处理完了?”
  说到这,沈愿皱了皱眉,靠在窗户上,道:“不过几个手无寸铁的山野莽夫,还妄图打到朝廷,我看还真是太阳一照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日子过得不好,朝廷又不管,他们自然要为自己谋点出路,正常的。”
  沈愿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当下不过是感叹一句,接着又道:“今天路上听段大人说郁河下游一带那儿也在闹起义,不过人家那起义是真起义,当地官员出面镇压,但那些人势头太强,一下子竟然没压下去。”
  胥若问:“郁河下游?”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什么问题,跟前世一模一样的走向。
  郁河下游一带盗贼猖獗,河水干涸,百姓赖以生存的郁河如今全是污泥,千里大旱,朝廷不管不顾,比这徐州一带情况还要严重的多。
  这场起义初具规模便被镇压,根本成不了气候。
  此时之所以还没被当地官员压下去,一方面是因为当地官员太蠢了,另一方面还是因为起义来的太过突然,政府没什么时间做准备,待到再过一段时间,便翻不起什么浪来。
  毕竟,大仪地大,一个江北不过区区占据了全部国土的六分之一,真正能起规模的暴乱,必然是要天下云集响应,各地皆有怨气,如此才能真正的有可能威胁整个大仪的统治。
  但那种情况实在是不容易发生,毕竟现在的百姓如果不是真的生活实在是活不下去,轻易是不会选择造反的,能造反那才是真正的豁出去命去。
  大仪其他的地方,虽说不是百姓个个安康幸福,但是也的确是风调雨顺,根本没有理由起义。
  不过山野莽夫想不到那么多。
  “其实说起来也确实是没办法,怪,还是怪这贪官污吏太多,当朝皇帝不作为……”
  沈愿刚说完,胥若就抬起头皱了皱眉,紧抿着唇,制止了沈愿的话。
  胥若语气重了些:“沈愿。”
  “隔墙有耳,别被有心人听见。”
  胥若在沈愿面前一向温和,一举一动皆是君子风范,自从醒过来起对沈愿也是用上了所有温情,这还是第一次对沈愿沉下脸。
  其实沈愿倒是觉得没什么,他一身武功不是白练的,周边要是有人的话他是可以感知到的,毕竟要真是没点脑子,身份再高贵,在皇城也是活不了多长时间的。
  然而,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胥若是不是生气了?
  沈愿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感觉,其实胥若不过是语气重了点,但是这也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然而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一瞬间的恐慌与难过。
  胥若今年十四,但看起来却丝毫不像个十四岁的少年,小的时候,他跟胥若关系很好,他特别喜欢这个长相神似小妹妹的小弟弟,从小到大,他都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胥若。
  说句他其实并不太想承认的实话,如果胥若是个姑娘,他一定是要把胥若娶回家的,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其他人。
  可胥若是个男人,做不成夫妻,那就只能做最好的兄弟了。
  可是后来他发现,好像连最好的兄弟也做不成。
  胥若对他越来越疏远,日渐一日的,同他说的话越来越少,不管他怎么引起胥若的注意,向他投来的,都只有一个极度冷淡的眼神。
  他开始隐隐的觉察到,胥若不想再同他有什么交集。
  他对胥若的热情仿佛一口的深井,干了一尺又会有另一尺涌上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孤勇与热情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十年?二十年?或者说这都太高估他自己了,在胥若极度冷淡的情况下,他只能坚持一年,两年。
  他会娶一个与沈家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会收敛一身傲气入朝堂,担当着将沈家盛宠持续的责任,或许无奈之下,他还会收几个其他的女人,为沈家开枝散叶。
  一生高高在上却平庸无奇,屈服于权势,屈服于权利,向皇权低下头颅。
  白发染上鬓角,身形逐渐佝偻,或许他会子孙满堂,但想来却依旧孤独,他依旧会一个人守着诺大沈家,带着对胥若已经消逝的情感,走向死亡,入棺椁,然后尸体腐烂。
  是的,沈愿不知道。
  他生来钟情而执着,那口深井永不会枯竭。
  胥若不死,他将一生孤独,胥若死了,他将把仇恨与鲜血化作最锋利的利刃,一刀一刀刺向毁灭他信仰的人们。
  他还记得胥若十一岁那年的论策宴,虽然他向来不喜欢这些,但胥若去了,所以他也开开心心的去了。
  在太央湖边,他看见胥若对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笑的特别好看,那男孩好像还有点紧张,冷着一张脸,但胥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反而不停的跟他说话,甚至还伸手牵住了那男孩的衣角。
  他就站在他们身后的一棵树下看着。
  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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