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手段狠辣,那位赵王也不像是什么好人,沈秋檀还没忘了在赵王府赵王审问她的事情。
狗咬狗,自己看戏就好!
大热天的,李琋穿了件玄色流云暗纹斜襟长袍,头上是祥云头的白玉簪,腰间还是那黄玉小猫坠子,除此两处之外,再无别的饰物,可这一身叫人看着就热。
小红好像常坐马车,虽然吱吱乱叫,却并不慌张,沈秋檀晃着大尾巴,忽然觉得这齐王长得也有些面善……
她之前其实见过齐王四次,赏春宴一次、赵王府两次、晓月木屋一次,可每一次不是隔得远,就是这齐王脸上缠着眼睛,要不就是乌漆嘛黑压根没看见脸,莫非是因为这样,才觉得面熟?
沈秋檀抱着两只小爪子,脑袋一歪,陷入深思……
好像她每次变身,脑容量就有些不够用。
看来那异能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多了项能力,智力竟然就有些跟不上了……想想还有些可怕呢!万一下回自己变成大老虎,得到什么异能不好说,但脑袋瓜子肯定不好使,说不定会变成智障吧?
吱吱吱,好可怕!
沈秋檀被自己忽然冒出来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还是祈祷以后只变些小动物,得到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异能吧。
李琋眯着眼,看着时而歪头沉思、冷不丁又打个激灵的胖松鼠,眸中闪过一丝锐芒。
染香之毒已经深入骨髓,他的五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削弱,其中有一天甚至会变成对世界完全无法感知的废物,但只要过了那段特殊的时间,他的嗅觉反而比寻常人都要灵敏。
这胖松鼠身上确实是有烙进他心底的熟悉味道,只是在那个雪夜里,那一阵香气浓郁扑鼻,而这胖松鼠身上的香气却极其浅淡。
若不是他如今嗅觉非常,恐怕都察觉不到。
车外由静悄悄变成了一片熙攘嘈杂,沈秋檀心里一动,莫非是到了东西二市?好吵啊,听力过于灵敏该如何屏蔽?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开了车门,两个小太监搀扶着李琋下了马车。
跟在马车一侧的黑脸护卫双手一抓,将小红和小胖一起抱在了怀里。
吱吱,小红叫了两声,似乎是示意沈秋檀稍安勿躁,不要害怕。
沈秋檀也放开了,只要自己不突然变回人,就没什么好怕的,那齐王总不至于真杀了一只松鼠吧?
自己现在的身份,可是他爱宠的好朋友。总得爱鼠及鼠吧!
齐王进了宝泰银楼。
进门前,沈秋檀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胭脂铺子,嗯,生意还很红火嘛,放心了。
宝泰银楼不愧是京城第一银楼,伙计热情、客源满满,沈秋檀随意扫了一下柜里的首饰,金钗银镯、珍珠项链、长命锁、项圈,还有那双胞胎要的镶嵌了彩宝的蝴蝶钗,可真是珠光宝气、叫人目不暇接。
李琋一来,周围女眷就是一静,她们不一定认出了李琋的身份,却也能看出李琋的不凡,盖因这逛银楼的多半是女眷,便是有男子也是陪着女眷来的。所以李琋的出现,自然是有些惊奇的,更何况他的衣饰气度。
隐在后头的掌柜不会认不出李琋,他整整衣裳亲自从后头走了出来,笑眯眯的引着李琋上了二楼的雅间,见左右无人,李琋才拿出一条银链子,那链子一环扣一环,末端还带着两个精致的小莲蓬。
沈秋檀眼珠子就要瞪出来了,这不是邹微给自己的链子么,这齐王什么时候给偷去了?她心里警铃大作,奈何却发作不出来。
小红看她激动,对她吱吱了几声,她才平静下来。
不对,自从有了空间之后,自己已经将珍贵的东西全部收了进去,包括那少年给自己的玉佩,娘留下来的香谱,还有邹微给自己的银链子……
所以,齐王手里这一串,应该只是跟自己的相同相似,却并非同一串。
想通此种关节,沈秋檀彻底放下心来,但随之又高高悬起……
想同的链子,相同的“邹”,邹微和那位邹老定然是极其亲近的关系,所以若是齐王想对邹老不利,那邹微也跑不了啊!
沈秋檀扭了扭身子,想要跳下去,去找邹微,可那护卫的手臂好似铜皮铁骨、钢筋锻造,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竟无法撼动分毫。
唉,真是艰难啊,这回变身的损失太大了,连力大无穷都没了。
沈秋檀颓然的停止了挣扎,决定看看再说,当然她其实没有选择。
那掌柜见齐王手里的链子,脸上一惊,忙带着齐王去了后堂。
这宝泰银楼的后堂可不是陈韵堂那种赁来的铺面,沈秋檀被那黑脸护卫抱着,见一路回廊曲折,前厅的喧哗渐渐消失不见了,过了方方正正的一进宅院,还有一排后罩房,那掌柜的走到最末端的那间房子前,先弯了腰了,才敢敲门。
而且敲门声一重一轻,如是往复,足有三次,又过了须臾,那门才吱呦一声打开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寿元抗毒为哪般
开门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他穿着藏青色的粗布直纹圆领袍,身高只到李琋的肩膀,肚子滚圆,脸上也是红润光滑,只头发已经白了大半。
“见过邹老。”李琋退后一步,弯腰躬身,是个诚意十足的子侄礼。
沈秋檀的小眼珠转了转,莫非是自己想左了?齐王不是来杀邹老的?
邹老笑眯眯的点点头,侧身让开小小的门口:“进来说。”
屋子不大,隔成了两个小间,内里一间半掩着床幔,该是卧室,几人正当站立的那一间摆了桌椅和书案,想来是做书房和客厅用途。
邹老引着李琋坐了,那黑脸护卫抱着两只胖松鼠立在李琋身后。
“伸出手来。”邹老一开口,李琋恭敬的伸出手臂,邹老拿出一个脉枕放在李琋手腕之下,三根手指搭上去,室内寂静无声。
原来这位邹老是个大夫!沈秋檀乖乖的任由那护卫抱着,决定先静观其变。
好半晌,那邹老似乎想摸一摸自己的胡子,手到了嘴边才想来胡子被剃光了,便又若无其事的放下手:“近来可有什么不适?”
李琋想了想:“还好,只是听觉和嗅觉更加敏锐了。”
邹老点点头:“那毒多久发作一次?”
“从之前的三个月一次,到如今的五个月一次。”
邹老看着他,微微叹气:“之前说过的老朽就不再重复了,用寿命来压制剧毒也是你的选择。然,世间万物,有一得便有一失。你如今身子大好了,力气也非常人可比,但这终究都是有代价的。”
李琋沉默着没有开口,脸上却是一副心如磐石、无法转圜的姿态。
“罢了罢了,容老朽再为你调下方子,助你多熬几年吧。”
邹老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道:“六殿下,人之生而不易,想必不用老朽多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老朽再劝你一句,若是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等你老了到了邹某这个岁数就知道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李琋胡乱的点头,漆黑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秋檀有些呆呆的,这个齐王是用寿命换来了力大无穷?为什么?他身边护卫多着呢,自己便是没什么力气也不打紧吧?这人究竟想干嘛,还有那毒发作的周期,他中毒了?让齐王不惜用寿命来抗毒的,究竟是什么毒?
她不会知道,力气只不过是用寿命抵抗染香侵蚀的附赠品,李琋也不是非力气不可,他只是想清醒的活着,最起码给他二十年的时间,这样他才有可能挽救即将破碎的山河。
二十年之后,他是死是活,是行尸走肉还是变成疯子,他都顾不上去在乎了。
邹老说的,他何尝没想过,可想过又如何?
他从来不是个有选择的人。
邹老见他沉默,又是一声长叹:“罢罢罢!”
他取来纸笔,很快便写好了方子,李琋恭敬的接过,又问道:“不知邹老此次进京,是有何事?若是有用得上小子的地方,还请邹老不要客气。”
他自称“小子”,态度放得极低,沈秋檀看得出他是真的尊敬这个邹老,或许这齐王也没有那么不堪。
哎,真是个浑身上下充满了矛盾的人。
胖松鼠歪着脑袋,想不明白。
邹老笑道:“哈哈,无需劳烦殿下,是我那小徒弟偷跑来京城了,我不放心便来寻她。”
李琋眼中一动:“可需我找些人手,帮您寻找?”
“不必不必,那个脚底抹油的小家伙,早跑了!”邹老口里骂着,眼里却是笑意:“唉,人老了,如今回了故土这才多停留了几日。殿下如今处境也艰难,还是好好保重自己罢!”
李琋起身,恭敬的告退。
屋里的邹老,又是连连叹气。
李琋没直接离开宝泰银楼,而是从后堂回了前厅,又上了三楼,等了片刻便见那掌柜拿出一对水润通透的翡翠镯子,并一块籽料。
原来,这是齐王叫宝泰银楼代为加工的,目的自是用来掩人耳目。
而后,他又带着两只松鼠去了十香居。
沈秋檀眼睛一亮,这地儿,她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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