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也想了起来:“那年,我十二吧?”
“嗯。就那年。”
白棠暗思:难道是那药有什么问题?但是,白兰却没受什么影响哪。
苏氏先行一步到马车处,又寻个由头遣开了车夫。
白棠好端端的走路时,不知从何而来一道劲风,他头皮一痛,竟不知被什么事物直接掀翻了幕篱!他步下踉跄,抬头间只觉面上一凉,一头挽得松松的长发披散而下,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惊讶声:“好标致的姑娘!”
白棠惊怔之余看得清楚,掀翻他帽帷的,竟然是一枝彩锻裹着圆头的竹箭!那是闺阁中的姑娘投壶所用!但寻常姑娘家,哪有这么强的劲道?
他提袖遮脸,迅速的扫射了番街边的店铺。
几声娇笑传来:“这位小姐,对不住,我们姐妹给你赔个不是!”
“呀,好俊俏的小姐,还害羞呢!方爷,您今儿个的准头真是绝了!”
一家酒楼两楼的绮窗前,倚着几名浓妆艳抹的姑娘,一阵阵的嘻笑声从内传来。男子懒散的笑声响起:“是么?快让爷瞅瞅!”
这一幕怎么这般熟悉?白棠不由想到南陵笑笑生所著奇书中某对冤家结识的段子。呸呸呸,老子才不是西门庆呢!
他捡起幕篱与发钗拔腿就跑!
方怀钰只见到白棠落荒而逃的背影,不可思议的瞪大眼道:“你们眼瞎了吧?这哪是姑娘家?分明是个汉子啊!”
“可那姑娘的脸,长得真好看哪!”
瞅了说话的歌伎一眼,方怀钰笑道问:“有你好看?”
那歌伎想了想,竟正色道:“一双凤眼又冷又媚。难得是竟不带脂粉气。”
凤眼?方怀钰心里蓦地想起一个人来。心底隐隐觉得哪儿不对劲。
“真是这般的美人?”另一名年纪稍长些的锦袍男子森然笑道,“既然是怀钰射中的人,我一定帮你拿下!”说毕,他目光轻扫间,早有人奔下楼,追赶白棠。
白棠思绪转得飞快:那歌伎唤屋里头的男子“方爷”。莫不是方怀钰终于找上门了?
他刚要躲进马车,冷不防背后传来疾驰的马蹄声及叫唤声:“小姐,请留步!”
他暗叫不妙,怎么偏是今日让他盯上了呢?
苏氏与马车几步之遥,他却不得不止步,转身迎向来人。
黑色的骏马上坐着名劲装青年,神色冷硬:“这位小姐,我家主子有请!”
苏氏见白棠被人拦下,心惊肉跳,但在白棠暗示下,乖乖的裹足不前。
白棠捏着嗓子问:“南京城还有这等规矩?一句主子有请就能拐了良家妇女?”
那男子楞了楞,没想到练家的姑娘胆量不小!正常的情况难道不应该是惊慌失措,拒不同往的么?她却用一个拐字,将事情定了性!
男子扯了嘴角勉强露出丝客气的笑容道:“小姐不必紧张。只是方才有位公子投壶不慎射到了小姐。故想请您过去,当面向您赔个不是。”
白棠声音更冷:“我无事。你可回去复命。请贵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男子不耐的挑眉:“那怎么行?我家主子最是怜香惜玉,怎忍让小姐白受委屈?还是请小姐跟我走一趟吧!”
不料,白棠径直走向路边的茶摊,大大方方的坐下,唤了壶茶道:“你家主子既然怜香惜玉,何不亲自过来向我道歉?我等着他便是!”
男子怒斥道:“大胆!我家主子何等金贵之人,岂能容你差遣?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未落,一杯滚烫的热茶猛地洒向他的黑马,惊得他的马嘶鸣乱跳,男子大惊,强行安抚控制坐骑,几番要从马背上摔下来!待他好不容易安抚了马儿,抬头再看时,街上的人皆远远的避开,至于那姑娘连同她家的马车,早不知去了何处!
男子勃然大怒:竟然让个娘们给耍了!他嘴角掠过丝冷笑: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他一声轻哨,街角四周,自有青衫人潜行于附近的街巷内追寻目标。
方才趁着混乱,被苏氏打发走的车夫及时赶了回来,白棠向她使了个眼色后身形一晃,就混进了茶摊后边的如意坊中没了影子。苏氏一颗心回到原处,赶紧离开了危险的是非之地。
白棠遁入街巷交错如蛛网般的如意坊中,先是寻了家成衣铺子,用一朵装饰着珍珠的绢花换了套寻常男装。当然不好现场变装,让人误以为他是什么女装大佬多不好。
然后,他一边漫行,一边观察着如意坊内的宅院。忽的,他步子稍顿,迅速的踏入一扇半掩的柴门内。
院落陈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两棵又高又壮的桑树枝叶繁茂。院子角落,堆着许多半人高的破烂木料架子。白棠听得屋内传来沙沙的纺织声再无其他动静,心中暗喜。飞快的躲在木料架子后边换过了衣裳、重新梳理了头发。
恢复了男子模样的白棠长长吁了口气:女人真不是好当的啊!
他目光忽的一凝:手边这些破破烂烂的木架子,怎么看起来这般眼熟?他长眉紧蹙,难掩诧异的寻思着这些木架子的用处,目光犹豫不定的往后边的屋子望去,这一瞧,惊得他险些魂飞魄散。
一名粗布衣袍的高挑女子站在他的身后。女子绢布遮面,眼底满是惊讶。
“婉——婉娘?!”白棠面色苍白。不知她刚才看到了多少?
第62章 脱身
婉娘双眸一亮,似有惊喜。深深向他行了个大礼。
“啊。呵呵。”白棠心中大定。“你记得我就好!我这是——”他咳了两声记,瞧着地上的女装解释,“被心怀不轨之人追踪。不得已而为之!”
婉娘眼神有点儿奇怪,并不是怀疑,反而是异常的理解与体谅。
她做着手势,还用嘴型告诉他:公子放心,婉娘不会说出去的!
虽然她眼底还是有丝“啊呀看到个女装大佬的”促狭,白棠还是备觉安心:至少自己没暴露!
白棠抚摸着身边的零乱木架子,微笑道:“婉娘上回的绢布我已制成了绢本。效果十分的好。今日正巧路经此地——”他摇了摇头,止不住的溢出苦笑,“实不相瞒,在下是被人逼到此处。能否请婉娘出手相助?”
婉娘眼底情绪分明,一副了然的点了点头。越是有才干的人,越容易被人下黑手!练白棠对她有恩,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屋内突然响起阵咳嗽声:“婉娘,外边是谁啊?”
婉娘向他做了个稍安勿燥的手势,进屋安抚了她的母亲后,快步出来。侧了头,眼底皆是疑问:我如何帮你?
白棠大喜。他指着自己换下的一包衣物道:“有劳婉娘换上这套衣衫,外边走上一遭。”
婉娘拣起衣物内的一枚凤首含珠的小金钗还给他,白棠惊退了一步连连摇头:“这个——这个就算是谢礼。你、你暂且收下。”
婉娘想了想,也没坚持。片刻,她便戴着帷帽翩翩而出。两人身高相似,身形也都窈窕,乍看过去还真难以分辨。
白棠笑赞:“妙极!”
婉娘掩了柴扉,步出家门。白棠不敢惊动屋里的老人,只在院内端详了会儿那堆木料架子,心底暗暗称奇——这套东西,可不简单!
他回头瞧了眼黑洞洞的小屋,心底油然生出许多惊疑。这家子,到底是何来历?
算了算时辰,婉娘应该已经引走了跟踪的人。白棠带着满腹疑惑顺利的离开了如意坊。
酒楼内等候多时的方怀钰与另一名男子,面色难看至极。
属下空手而归,那男子面色阴郁的骂了句:“废物!”
他派去追人的男子名唤费彪,是他手下得力干将,专替他做些上不得台面的阴私之事。
费彪垂首道:“主子。那位小姐恐怕身份不俗。”
方怀钰颇为意外:“缘何这么说?”
费彪讲明了事情经过,最后道:“有胆有谋,可不像是练家白兰那小姑娘。”
男子面容稍缓:“你觉得她的身份是——”
白棠自始至终都戴着幕篱,费彪虽看不清她的脸,但他心底早将她的面容描绘了一番。歌伎说她有双冷而不媚的凤眼,加上这等干脆利落的性子与熟悉的作风、强硬的气派,倒有点儿像武将世家的婆娘。
这下连他的主子也有些愕然了,沉吟道:“武勋之家的姑娘?怎么会和练家扯在一块儿?”
方怀钰脑子动得快,太快了,以至于有点儿思维发散:“我倒觉得,那女子会不会和许丹龄有关?比如,他老人家的宝贝闺女、妾侍什么的?”隐隐又觉得哪儿不对,却一时想不起来。
男子如醍醐灌顶,双眼大亮:这才说得通!
随即又恼怒起来:“大好的机会,却让你们给弄丢了!”他们寻了几个月也没寻到许丹龄的踪迹!但他制出的兰雪茶风靡全国,秦家靠着它,月进斗金!偏偏那茶方保密得很,他的人费尽心思也没弄到手。还有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练白棠,眼看入了对头的阵营,父亲急得脾气愈发爆燥了!
方怀钰瞧着男子的神色,主动道:“世子殿下,这事也怪我不好。是我失策,将主要人力都放在寻找许丹龄的身上,毕竟,咱们都觉得,那般贵重的画,做师傅的也不会随意传给弟子!谁知道让徐裘安钻了空子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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