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绵谨慎的伺候在身侧,安安静静的也不问,过了许久,顾老夫人眼里才有了一丝满意。
宁府虽然没有顾府位高权重,但在华阳也是数一数二的勋贵,宁府嫡长子正妻的位置可是被不少人惦记着,棉丫头能如此沉得住气,心性的确不错。
“棉丫头,此事你怎么看?”
顾长绵一怔,心里自然知晓顾老夫人问的是什么,她低下头乖巧的道。
“但凭祖母父亲做主。”
顾老夫人脸色缓和了下来,昨晚的事的确怪不得棉丫头,可是流言蜚语对姑娘家总是不公平的,传了出去,顶多说一句宁府大公子风流,而棉丫头的名声却是没了。
既然宁府有诚意,跪着便跪着吧,给足了棉丫头面子,两家才能坐下来谈亲事。
“棉丫头,在这之前,你与宁家大公子可相识?”
看林大夫人昨晚的意思,当初想要说和的怕就是那宁大公子,而昨晚宫里头那么多姑娘他不拉,却偏偏凑巧的带走了棉丫头,要说他们不曾相识,她还真不信。
顾长绵迟疑了一瞬,便将林府的事尽数说了,原府迷路一事也简单带过。
顾老夫人听完,心微微放下,既然有过这段经历,便不是盲婚哑嫁,那宁大公子酩酊大醉时,还记得他带走的是谁,足矣说明他心里是有棉丫头的。
宁府的家风她昨晚也见识了,是粗狂了些,不过好在性子耿直豪爽,没有什么弯弯绕绕,后院也清静,宁家主只有一房正妻,膝下只有一儿一女。
而且林大夫人看中的公子人品自然也不会差,棉丫头过去后,将来便是一府主母,这门亲事,怎么看都是好的。
就是不知,棉丫头是否心仪。
“棉丫头,你告诉祖母,这门亲事,你愿不愿意嫁。”
顾长绵微微低下头,如今的形势容不得她不嫁,她的名声已经没了,就算不嫁,日后华阳城也没有哪家敢上门提亲,还会凭白连累顾府遭人诟病。
宁大公子如今大张旗鼓的跪在府前请罪,若她嫁了,或许还能成就一段佳话,挡住悠悠众口。
况且,宁府的嫡长子,就是娶国公府的嫡女也是使得的,她一个庶女能嫁入宁府,已是天大的福气。
姨娘为她谋划这么多,不就是想让她嫁的好么,这门亲事,不论谁来看,都知道是她高攀了,也算合了姨娘让她为正妻的心意。
“棉儿听祖母的。”
顾老夫人呼出一口气,棉丫头一向如此懂事乖巧。
顾老夫人看了眼窗外,若有所思道。
“这天气越发寒了,明儿个怕是会降雪。”
顾长绵心下一惊,朝窗外看去,果然外面凉风飕飕,掀起树枝滋滋作响。
顾长绵心头突然浮现出少年单薄的身影跪在风中,她的拳头微微握紧,他会冷吗?
顾长绵低头看着仍旧发红隐隐作痛的手,耳边响起他温柔至极的声音:那我轻点。
太阳已快落山了,他也跪了好几个时辰,那般金尊玉贵养大的公子哥儿,可受得了这份苦。
他不是纨绔潇洒么?怎么会任由家里人逼他跪这么久,他那样的人,应该没人能逼得了他才是。
所以,他是真心来向她赔罪的?
顾长绵越想下去,本来沉稳的心便越发不安,顾老夫人自然瞧见了,她也不说破,只道。
“先回院子吧,等会儿要真落了雪就不好走了。”
顾长绵连忙应下,带着知语花蕊离去,背影颇有些急切。
“跟上去瞧瞧。”
“是。”
顾长绵到了梨花小筑,却始终不愿进去,过了良久,似是下了什么决心。
“花蕊,去拿披风。”
知语花蕊知晓她这是心软了,有意想劝几句,可又觉得无从说起,宁大公子已经从午膳前跪到了日落,对于他的身份来说,已是极有诚意。
花蕊转身去拿了披风,随着顾长绵去了大门口。
“给他送过去。”
“是。”
宁颉常年练武,这点寒冷还冻不到他,只是跪了许久,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他开始沮丧,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她会不会不理自己了。
宁颉垂下头摸着掌心,少女柔软的触感还盘环在心间,她好像说,他弄疼她了。
不知,有没有伤着。
前方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他惊喜的抬头,映入眼帘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她一袭淡蓝色的披风,俏生生的立在那里,温婉可人。
“等等。”
顾长绵被那双犹如星河般耀眼的眸子盯着,鬼使神差的唤住了花蕊,花蕊疑惑的回头,只见顾长绵从她手里拿过披风径直走向跪的挺拔的少年。
“姑娘!”
花蕊想阻止,被知语拦住,宁府虽有错在先,但到底是高门大户,姑娘早晚要嫁过去,若此时将宁大公子折腾得狠了,必要惹了宁府众人不喜,将来姑娘嫁过去,也讨不了什么好。
第68章
还不如让姑娘随着自己的心意而为,不过是送个披风罢了,无伤大雅,反而能让宁府的人看到姑娘心地善良。
宁颉看着迎风而来的少女,心里头只觉得一团火热,顾长绵一言不发的将披风给他穿上,系带子时,手指不小心碰到少年冰冷的下颚,她手微微一颤,他果然很冷。
鼻尖处传来少女的馨香,她的手指又香又软,和昨晚的感觉差不多,宁颉强忍住想要伸出去的爪子,直愣愣的看着顾长绵。
她会心疼自己,是不是不生气了。
顾长绵被他看的俏脸一红,急匆匆的站起转身离去,宁颉还来不及说什么,少女的身影便消失在视线里,那扇大门又缓缓关上。
宁颉摸着身上软软的料子,鼻尖动了动,嗯,是她身上那股馨香,宁颉左右看了看,见空无一人,抬手将毛茸茸的领子拿起捂住脸蹭了蹭,那模样像极了偷腥的猫儿。
“真香,真软,真暖和。”
暗处隐藏的宁府下人看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身体一抖,公子这是着魔了!
不过,公子这待遇还真是好,不像他,只能暗戳戳的在这里偷偷监视,冻得浑身都僵硬了,下人一边搓手一边回了宁府禀报情况。
宁老夫人得知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这姑娘,她没有瞧错。
宁夫人却一脸错愕。
“你说大公子拿脸蹭顾五姑娘的披风。”
那下人回想起来,还觉得津津有味。
“是呀,顾五姑娘一出来,大公子欢喜极了,眼睛都发亮了。”
“四下瞧着没人,抱着顾五姑娘的披风不肯松手,笑的开心得很。”
“还说,真香,真软,真暖和。”
宁家主转过眼,这儿子没法要了,丢人丢到顾府去了!
宁老夫人笑的一脸慈祥,希望同颉哥儿说过不少姑娘,可没有一个能入他的眼,和他同龄的公子哥儿,娃娃都有了,他还是孑然一身。
这下好了,总算有个能制住他的了。
“既然那姑娘开了门,便着手准备聘礼吧,明儿个一早送过去。”
“聘礼得大大方方的,分量得给足了,万万不能让人小瞧了。”
宁大夫人恭敬应下。
“是。”
顾府
“你说棉丫头给宁大公子送了披风?”
“是啊,还是亲自给宁大公子穿上的呐。”
顾老夫人有些讶异,但却又似乎在意料之中,这丫头性子温软恬静,能冒着这么大压力出府送披风,想来,心里也并不是全然无他。
“去通知国公爷,差不多便将人唤进来吧。”
“是。”
半个时辰后,顾原不情不愿的将人唤了进来,瞧见宁颉身上那件姑娘的披风和他一脸的春风得意,顾原眉毛一挑,他又想把他踹出去!
瞧这精神都收的样,再跪上几个时辰,也不成问题。
“小侄拜见伯父。”
顾原撇开眼,并不想看他,要不是棉儿送了披风出去,他真的不想见他。
宁颉得了个冷眼,也不恼,“砰”一声直直跪了下去,顾原眼皮子抬了抬。
“伯父,小侄自知犯了大错,请伯父处置,绝无二话。”
“伯父放心,小侄一定会对棉……顾五姑娘负责任。”
顾原瞧他态度还算诚恳,脸色总算是稍微缓和了些。
他明白母亲的意思,人已经在外面跪到天黑,也算是给足了顾府和棉儿的的体面,到底是勋贵人家的嫡长子,不能太过,既然棉儿给了台阶,他们便就此揭过,棉儿将来嫁过去,也不至于因为此事被宁府排斥。
宁颉偷偷瞧了眼,见顾原脸色微微缓和了些,心里一喜。
嘿嘿,有戏。
“伯父,小侄虽是醉酒,但其实早就心仪顾五姑娘,还请伯父成全。”
“小侄保证,定不会委屈棉……顾五姑娘,且终身不纳妾。”
跋扈惯了的人,正经起来确实要格外的让人动容,顾原对宁颉有些了解,虽然是与梁三齐名的纨绔,但这人却从不沾花惹草,一直洁身自好,如果他对棉儿真情实意,倒也算是一桩良缘。
“你还冷吗?”
宁颉错愕。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