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语跪着的身子微微直起了些。
“奴婢在。”
别说老夫人无比讶异，就是宋嬷嬷看着眼前这个头上跟个鸡窝似的知语，也是怔愣不已。
老夫人捂了捂额头，颇觉头痛，这阵子府里的人是打架打上瘾了么，才几日的功夫，就已经打了三次，就连她身边向来乖巧沉稳的知语竟也参与了。
“知语，你一五一十的将刚刚发生的事说出来，不得有任何偏帮。”
“是。”
知语低着头，条理清晰的将梨花小筑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没有任何的夸大其词。
老夫人听完沉着脸对顾长嫣道。
“知语若说可属实？”
顾长嫣自知不占理，可她心有不甘，还想再挣扎一番，她抬头看向老夫人，眼泪说来就来。
“祖母，梨花小筑是孙女先喜欢的，顾长绵为何非要跟我抢。”
顾长乐抬了抬眼，轻轻软软的道。
“不是五妹妹跟你抢，是我直接指给五妹妹，且寻了祖母同意的。”
顾长嫣以为顾长乐是因为杨儿一事故意针对她，自然不相信顾长乐的话。
“你莫要骗我，你不能因为杨儿这事便针对我，杨儿的事很姨娘没有关系，姨娘也因此受了伤。”
顾长嫣说完转头瞪了眼顾长绵又道。
“那日，明明是陈姨娘违反了禁足将顾长绵带进东院，求大姑娘将梨花小筑给她的。”
老夫人气的拍了拍桌子。
“牙尖嘴利！不分尊卑长幼，对着嫡长姐你呀我的，像什么话！”
“棉丫头是你五姐姐，你如何能直呼她姓名！”
被老夫人一吼，顾长嫣彻底蔫了下去，低着头不敢再出声，但心里却极为委屈，自己也是祖母的孙女儿，为何祖母只宠大姐姐，却看不到她的存在。
如今祖母还帮着顾长绵说话，日后岂不是顾长绵都能踩在她的头上。
顾长乐眼底有一丝冷意，她的确是针对顾长嫣，但却不是因为杨儿一事。
前世，顾长嫣比起她生母秦氏不遑多让，她出嫁前，顾长嫣才十三岁，却已经学会了秦姨娘的那一套勾人的功夫。
三番五次的跑到华殷的面前献殷勤，却不想人家根本瞧不上她，顾长嫣便因此将气撒到与华殷走的极近的自己身上。
再后来，见华殷实在勾搭不上，便将目光放在了林府的小公子身上，也就是她的表弟林九卿。
林府乃华阳书香门第之首，林九卿出身勋贵，自小便受到极好的教导，因着他排行最小，自幼便受宠了些，也就养成了他潇洒不羁，明朗单纯的性子。
林九卿很喜欢顾长乐这个表姐，所以时常会来国公府，顾长嫣也因此认识了他。
勾搭华殷不成后，每每见到林九卿过来，顾长嫣便跟在他的身后一口一个表哥叫的无比亲热，渐渐的林九卿为了躲顾长嫣，国公府便来的少了。
在她出嫁的前一月，去林府赴大表哥孩子的满月宴，顾长嫣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薛氏将她一并带上。
也就是在那场满月宴上，林府留下了唯一一次污点。
林九卿醉酒后将顾长嫣的身子占了，顾长嫣哭的撕心裂肺，她再是个庶女，那也是国公府的庶女，自不是没了清白也不敢吭声的。
林府男子终身不纳妾，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可顾长嫣身为庶女，林府又是真正的世家勋贵，本是无论如此都配不上林九卿的，可发生了这事儿后，林府逼不得已向顾府送了聘礼。
林老爷子，也就是她外祖父一气之下便病倒在床，而林九卿自那天后便一直关在府里，直到顾长乐出嫁，林九卿才出现在顾府，一脸的憔悴，再也不复之前那个明朗的少年。
顾长乐知道林九卿不喜顾长嫣，且他看似放荡不羁，实则很重礼节，就算喜欢极了一个女子，也断不会做出如此有失礼数之事。
这事显然是顾长嫣的手段，只是当初她大婚在即，林府又送了聘礼过来，这件事便只有认了，也成为了林府唯一一个污点。
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顾长嫣得逞。
“六妹妹怕是误会了什么，陈姨娘的确带着五妹妹来找过我，不过倒不是为了梨花小筑这事儿。”
“陈姨娘所求的，是让五妹妹随我去林氏学院。”
顾长嫣霎时间便怔住了，去林氏学院？那是她梦寐以求的，遂急忙道。
“大姐姐答应了？”
顾长乐漫不经心的道。
“自是答应了。”
顾长嫣面色一喜，顾长绵都能去，那她也定能去。
“大姐姐，我也想去。”
顾长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当真是脸皮厚，莫不是忘了前一刻还在怼她。
“名额已经满了。”
顾长嫣急了。
“大姐姐，为何顾长绵可以去，我却不能！”
老夫人看顾长嫣的眼神连一丝温暖都不再有，眉眼处满是失望。
六丫头，当真是给秦氏养废了。
顾长乐见已老祖母极为不耐，便知顾长嫣这是彻底惹恼了祖母，她怕祖母生气伤身，便上前语气凌厉道。
“因为你不分长幼，直呼五妹妹姓名且死不悔改，不敬嫡姐，出言顶撞，不尊祖母，将祖母的话抛于脑后，就因为这几点，你便没有资格进林氏学院！”
许是很少见顾长乐端出长姐的架子训斥，顾长嫣猛一见她凌厉了些，便心生了惧意，不敢再出言顶撞。
老夫人如今却是真的恼了顾长嫣，她揉了揉眉心语气冷然。
“今日之事，是六姑娘起的头，挑衅在先，受罚也理应头一份儿。”
“请家法，二十下手板心，跪祠堂三日，出来后禁足一月抄家规一百遍。”
老夫人说完又看向低着头的顾长棉，心下一叹，今日之事按理说不应该怪在她的头上，受了委屈反击是人之常情，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是个泥人也有三分火。
可毕竟是一府的姐妹，年龄尚且都还小，眼下的光景，她不求她们能亲密无间，只愿将来不再背后捅刀子。
“五丫头虽是出于反击，可是对妹妹动手却有不对，便与六丫头同罚。”
“各自的贴身丫头，没有护好主子，与主子同罚。”
“可有人有异议？”
顾长棉低着头，不管谁对谁错，动了手就是不对。
“回祖母，棉儿认罚。”
顾长嫣本还觉得罚的过于重了，可听到顾长棉也同她一样，心里便平衡了，同样道。
“嫣儿也认罚。”
主子受了罚，断没有丫头还置身事外的说法，两人身后的丫头也都各自认了。
“奴婢认罚。”
顾长乐见此，轻轻上前道。
“祖母，嬣嬣身为长姐，没有教导好妹妹，愿自罚抄家规一百遍。”
老夫人欣慰的点点头，还是她的嬣嬣最得她心，也最知她意。
“好。”
顾长乐见老夫人有些疲倦，便不想继续打扰她清静，便带着一众人退下了。
宋嬷嬷嘴角挂着丝丝微笑。
“大姑娘不愧是夫人教养出来的，最是识得大体。”
“只愿五姑娘六姑娘也能明白老夫人的苦心。”
老夫人叹口气。
“六丫头跟在秦氏身边不是个事儿，这都教成什么样了，也一并给六丫头物色一个嬷嬷吧，过些日子，也让她单独住一个院子。”
宋嬷嬷笑道。
“老夫人到底还是为了六姑娘着想。”
第16章
“都是这国公府的姑娘，规矩不好，早晚要惹出大祸，国公府不止她一个姑娘，可不要平白无故的连累了棉丫头和嬣嬣。”
“不过，这次倒是委屈了棉丫头，本不应该她受过。”
宋嬷嬷扶着老夫人前往寝室，柔声道。
“老夫人放心，奴婢瞧着五姑娘是个知礼的，她定能明白老夫人的用心。”
“嗯，同是在姨娘身边长大的，我瞧着棉丫头就还是个端正的，这陈姨娘倒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
宋嬷嬷点点头，陈姨娘看着是个性子张杨眼皮子浅的，却把五姑娘教养的不错。
“只希望经此一事，几位姑娘间能增添些情分。”
老夫人冷冷一哼。
“情分我倒不指望，只要将来不手足相残我便安心了。”
顾长嫣与顾长棉禁足后，府里顿时便清静了许多，一时之间府里还是自由身的竟只剩下顾长乐与顾长乐两个嫡女。
顾长乐这才想起自她醒来后还未见过顾长音，心下有些奇怪，按理说，这位嫡妹此时应该隔三差五的来她面前念叨几句殷王的好，再说些华阳帝的事迹来恐吓她。
府里接二连三的闹腾，她竟还没有见过顾长音一面。
不过，人还真是经不起念叨，她这上午时分才刚在心里念了几句，下午逛园子时便碰到了。
顾长乐嫌在屋子里憋得闷，便带着青梧阿桑出来透气，快到凉亭时，便远远的看见顾长音倚在栏上喂鱼。
与此同时，顾长音也抬眸看见了她，顾长乐断没有转身就走的道理，脸上带着软软糯糯的笑容缓缓朝着凉亭而去。
顾长音身为妹妹，也不可能在原地等着嫡姐，自然要起身相迎，顾长音的身后也跟着连俏莲落两个贴身大丫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