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俏蹙了蹙眉,有些诧异。
之前她来见平儿时,平儿可没有给叶玹好脸色看,这才过了几日,连哥哥都唤上了?
而且,她的态度怎么转变的这么快?
叶玹听闻,握紧了手,愣是将手中握出几条红痕来,方吐出一句话,“晏姑娘,县公并没有动你的心思。”
晏平:“你能保证他一点都没有害我的心思吗?可是,我觉得他不顾我的意见将我许给了楚王已经是对我的伤害了。”
叶玹依旧面无表情,“我不能违背县公的命令。”
“但是……”
“你们带她走吧!”
这下轮到沈俏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良久,只吐出两个字,“谢谢。”
然后,看向晏平,声音轻缓却有力,“平儿,我们回家!”
……
直至回到将军府,沈俏的心情算是才缓了一些下来。
刚刚临走之时,她终是有些不放心,特地单独问了叶玹一句为什么。
而叶玹是怎么说的呢?
“晏姑娘毕竟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而县公的心思,我多少知道一些。我挣扎了许久,还是舍不得将晏姑娘推进那个火坑里。”
“而且,我近日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亲手绞死了晏姑娘……”
“还有沈姑娘您……”
“况且,最近我也想通了许多,是非曲直,并不能只靠一个人说什么便是什么,自己也是要有主见的。”
“而现在,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无论日后我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地,我都不会后悔。”
……
夜幕降临。
罗云担心晏平刚回将军府,多少有些不适应,便将她安排在了沈俏的隔壁。
吃过晚饭后,原本沈俏想去隔壁找晏平,而晏平似乎同她心有灵犀一般,主动来了她的屋子。
张口就是一句,“姐姐,你是不是在想,明明上次我还在担忧你们受我的拖累,为什么我这次会心甘情愿地跟你们回来?”
沈俏笑了一声,将她带到桌前坐下,执起茶壶倒了一杯水放在晏平的面前,不可置否。
晏平瞅了一眼面前的杯盏,端起来细细抿了一口,低声说道:“因为叶玹跟我说,我是你们最大的软肋。”
她害怕叶玹说的是真的,到时候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俏一下子反应过来,“所以,今日的情况是你同叶玹在演戏给我们看?叶玹原本就是想放你走的是吗?”
晏平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
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姐姐,若是日后叶玹哥哥有了麻烦,我们能不能去救他?”
沈俏听闻,“你难道不记得你上辈子是被他绞死的了?”
晏平却摇摇头,“姐姐。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还提这个做什么?人总要向前看的。他如今算是救了我,日后我必须要帮他。”
沈俏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楚王最近有没有找过你?”
“没有。只有当初婚约刚定下的时候来过一次,还有一次,姐姐您也撞见了。”
这倒是奇了怪了,按照楚王对这婚事的重视程度,不应当不愿意见晏平,一些面子上的事情总该要做做的,怎么如今听平儿说来,反而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反正我也不想见到他,只要之后我找到机会,一定把这婚事想办法给弄没了……”
沈俏的思绪被晏平的这句话给打断了,却又觉得好笑。
平儿虽说也是重生一回,可骨子里的孩童性仍是有的。
沈俏不禁学着她的口气:“放心,这事就算你想不起来,我也一定会想办法的。”
随之,姐妹俩相视一笑。
晏平想着,有这样的姐姐真好,真的是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感到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考科二,一把过。后天考科三,也一定要一把过。
已累瘫。
第54章 柔软
雪融的时候,是要比前些日子更加寒冷的。
虽然天上高高悬挂着一轮暖阳,也仍旧避免不了钻心刺骨的冷意。
沈俏穿着素绒绣花袄,正蹲在香樟树下拨弄着雪,将它们变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姑娘,姑娘,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双晶踩着雪,气喘吁吁地问。
沈俏站起,转过身,头上的发髻沾染了一些雪花,而衣袖上有零零碎碎的雪。
最滑稽的是脸上,似乎是刚沾上了雪,还没来得及扑掉,但却又开始融化,便是那种水雪交加的样子。
“什么事?”
双晶显然没有想到沈俏会是这般模样,生生忍住了笑意,见礼道:“姑爷来了,就在您院中的凉亭里。”
姑爷?
沈俏有些迷茫地看着她。
却在下一刻意识到了什么,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唇一掀,“胡说什么?”
不待双晶回答,又添了一句,“双晶,你等会儿将二姑娘唤来此,我记得她昔日很喜欢这雪的。”
“是。奴婢相信二姑娘一定很高兴。姑爷或许要等的着急了,姑娘快去吧!”
“这谁教你的?没大没小的,姑娘我还没嫁人呢!”
“姑爷教的啊!”
沈俏听后,笑了笑。
她好像很高兴呢!
况且,总算,她想保护的人一个个都安然的在她身边了。
……
沈俏回到院中,第一眼便朝凉亭那儿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她。
她步伐缓慢地走上前去。
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到来,梁怀澈转身直直地看向她。
四目相对。
她蓦地呼吸一窒,停下了脚步。
小声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若不是梁怀澈耳力极佳,怕是还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又有些好笑,“以往你怼本王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怎么不过几日的工夫,你竟然怕本王了?”
谁怕了?
沈俏在心里嘀咕了一声,还不是因为不好意思嘛!
她垂眸,看不出神情。
又朝他走了几步,直至到他面前。
梁怀澈却也不想再逗弄她了,转换了话头,正色道:“你把晏家那姑娘带回府了?”
“怎么?不能吗?”
梁怀澈摇头,“你做什么自有你的打算,本王不好干预太多,但是,你一定要保证你的处境足够安全,本王可不想当个鳏夫。”
沈俏听着听着,莫名地就笑了出来,“你会吗?我觉得天家压根儿就不想接受我呢!说不定以后会给你找很多很多好看的小姑娘……”
言语间隐隐约约参杂了几分其他的味道。
梁怀澈看着面前的沈俏,脑袋刚好与他的胸口平行,垂着眉眼,低笑了一声,“这都是见不着影儿的事情,你吃什么味啊?”
沈俏也没有否认,一双眸子闪闪发光,“我就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我已经有点依赖感了。你知道吗?这对我来说,很不好的。我觉得我不能依赖别人,因为别人都靠不住,还不如自己。”
梁怀澈认真听着,眸中深邃,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
“但是,你知道吗?唯有你,是个例外。”
“说真的,我很讨厌这种感觉的……”
梁怀澈心中震惊,看向她的目光却是柔和了起来,转而低语:“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本王之前为什么再也不领兵打仗了吗?”
“本王现在告诉你。”
“有一点,你一定猜到了,是因为父皇。他一心想将那把龙椅传给本王,自是不愿意本王再去涉险。但是,还有一点——”
“是因为赵国公主清河。”
“当年抗赵一战,本王同邵韫都在。邵韫很喜欢清河——”
沈俏面无表情:“但是,清河喜欢你。”
梁怀澈点点头,“本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两国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本王却偶然听手底下的士兵说,清河同她父皇说,‘若是大梁败了,不要杀本王’。本王当时只觉好笑,失败怎么可能?最后,果不其然,赵国败了,赵国都城血流成河。清河拿着剑跌跌撞撞地横在脖子上。她说,她愿意抛弃家国仇恨跟本王走。本王却觉得好笑,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本王面前。”
“本王原本有能力阻止她拔剑自刎,但是本王没有。本王的想法很简单,没有必要留下一个祸患,斩草要除根,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道理。但是邵韫他不一样。”
“邵韫他好像真的很喜欢清河,他来的时候,正好瞧见清河倒下。然后,就像发了疯一样,一直到现在。”
说着说着,梁怀澈扯了一下嘴角,“本王是不是很残忍?明明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了的女子,却连活着的机会都不给她。而且,当初,本王没有想到,邵韫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沈俏抬手抚了抚他的脸,摇摇头,“不,你错了。你一点都不残忍的。要是那个时候,你不对他们残忍一些,他们反过来就会对你残忍。而且,就算给你机会,让你回到过去,你真的就会放过清河吗?我知道,你不会的。”
梁怀澈忽然像是看宝似的看着她,“嗯,你说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