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是……”
妤娘面无表情道:“我找林挽夏。”
正巧屋里传出一道熟悉的女声,“玲珑,是谁呀?”,是薛氏的声音。
叫玲珑的丫鬟回头应了一声,“是来找少夫人的。”
二少夫人是戚家名正言顺的儿媳,也不知道这个女子和她是什么关系,竟然直呼她名讳,玲珑心里感到奇怪,却让开了身子让人进来。
妤娘朝她微微颌首,随后绕过三架绣着百鸟朝凤的屏风进入了内室。
装扮得精致华丽的内室里,林挽夏正坐在梨花木制成的大床上,背靠着软枕,正害羞的低着头听坐在床边的婆母嘱咐着什么,一只戴着绞丝金手镯的纤纤玉手正温柔的抚摸着小腹。
那温柔的神情,带着笑意的脸庞,若不是亲身经历过她的阴狠毒辣,妤娘很难将她与算计自己的人联系在一起。
戚言徽正坐在桌边,一脸的不耐烦,眸光随意一瞥,待看清来人的容颜时眼睛一亮,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来人走过去,语气激动道:“秦夫人,你怎么来了?我听说你被人骗去了归云山,还好你没事!”
那天戚言徽正好出门了,后来薛氏下令谁若是敢多嘴一句立刻就叫人拔了他的舌头,下人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提那天血腥恐怖的场面,所以戚言徽并不知道。
“秦夫人。”薛氏见了她态度冷淡的招呼了一句,一想起那天血腥的场面,那个男人阴鸷的眼神,当着下人的面狠狠的打了他们戚家的脸,如今再见到妤娘,她心里不由得反感起来。
妤娘对他们母子俩的话置若罔闻,径直走到林挽夏床边,垂了眼睛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林挽夏被她冰冷的眼神打量着,心中一缩,脑海里不由自主的闪过满地的鲜血,血淋淋的断臂,还有那个神情阴狠的男人。
胃里一阵翻滚,她干呕了几声,然后一脸厌恶的问:“你来干什么?”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她。
妤娘冷冰冰的质问:“那天骗我去归云山的人是不是你?”
下山的时候叶铮已经把前因后果跟她说了,只是她现在想听林挽夏亲口承认。
林挽夏脸上霎时惨白如雪,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放在被面上的双手下意识紧握着,骨节用力得发了白。
身后的戚言徽闻言神情一愣,反应过来后一下子冲到床边,满脸愤怒道:“原来设计秦夫人的人是你,林氏,没想到你心肠如此恶毒!”
丈夫的指责像是化作了一把匕首狠狠地戳在林挽夏心头上,她瞬间红了眼眶,再看向妤娘的眼神怨恨得恨不能撕了她。
“住口!”薛氏呵斥了戚言徽一句,随后转头看向妤娘,面色沉了下来,语气不善道:“秦夫人,设计陷害你的丫鬟芳菲已经被我下令处死了,那个在山里要害你的男人也已经被你丈夫残忍的杀害了,如今你还想怎么样?
你们夫妻俩未免也太不把我们戚家放在眼里了,真当我们好欺负?”
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妤娘抬头看向一脸怒气的薛氏,杏眼里充满了讽刺,语气不屑道:“把你们放在眼里?你们戚家算什么东西?”
“你!”
薛氏气红了脸,手指颤抖着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她父亲是正四品的太仆寺少卿,她是家中嫡女,自幼受尽宠爱,嫁了人后丈夫是一方知府,她作为原配嫡妻,从未有人敢如此挑衅过她的威严。
如今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妇人不过平民出身,听林氏说好像还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如今再嫁的丈夫也不知是什么官职,还能大得过他们老爷,还敢看不起他们戚家,她也配!
薛氏好多年没有被人如此挑衅过,自觉尊严受到挑战,气得胸脯起伏不定。
妤娘却不管薛氏的愤怒,口中尤自喃喃道:“我想怎么样?”她说着便重新将目光落在林挽夏身上。
林挽夏顿时浑身一颤,“你想干……”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左边的脸颊便狠狠的挨了一巴掌,那清脆的声响惊呆了屋子里的所有人。
林挽夏捂着灼热疼痛的左脸,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子,脸上布满了不敢置信。
“啪!”的一声,右脸颊又狠挨了一巴掌,两边脸顿时红肿起来,那股强烈的痛意从脸上一下子灼烧到心里,林挽夏赤红着眼睛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你敢打我,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打我!”
林挽夏像是疯了一般,瞬间朝着妤娘扑过来,妤娘早就防备着,见状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林挽夏不仅没挨到她身子,反而还从床上跌了下来。
薛氏瞬间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连忙招呼着屋里的丫鬟婆子去扶她,林挽夏被扶起来后薛氏怕她伤了肚子,命令下人们拉住她。
林挽夏被仆人们拉着挣脱不得,赤红着的眼睛里充满怨毒的狠盯着妤娘,口中愤怒的不断尖叫着。
妤娘眼神冰冷的看着对面如同泼妇一般的林挽夏,不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了几步,确保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后口中一字一句道:“打你又怎样,你敢还回来吗?”
她的眼神冷的像是冰锥一般,里面还毫不掩饰着杀意,浑身散发出来的阴沉气息仿佛是那天那个阴鸷的男人站在了她面前。
林挽夏像是突然被扼住了喉咙,叫嚣的话语被堵在嘴里,憋红了整张脸。
妤娘握了握到现在还有些发麻的手掌,继续道:“第一个巴掌是为我打的,从青州到宣州,你多次挑衅找茬我都忍了下来,没想到你却心思歹毒,欲置我于死地。
第二个巴掌是替秦毅打的,若不是你设计我去归云山,他也不会因为救我而崩裂了伤口,旧伤复发。”
寂静的房间内,妤娘一字一句,声音里带着极大的恨意,满腔的怒火快要将她焚烧殆尽,“你应该庆幸,庆幸秦毅现在平安无事,否则……”
她猛然加大了音量,让屋子里的人心头皆不由自主的一颤,“否则,我卫承妤定让你给他陪葬!”
妤娘说到最后情绪激动得脸上涨红一片,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握住,有些尖锐的指甲狠狠的嵌入掌心,带来的丝丝刺痛却抵不过眼睁睁的看着秦毅血淋淋的后背而带来疼痛的万分之一。
她从未如此的恨过一个人,唯独林挽夏!
林挽夏长这么大何时被人如此威胁过,更何况还是她深深恨着的妤娘,顿时像疯魔了一般,使劲挣扎着,头上的玉簪步摇都被挣扎了下来,披头散发的样子像是女鬼一般。
双眼里赤红一片,像是能滴出血来,尖锐的语气里充满了怨毒和恨意,“贱人,我要杀了你,贱人!”
一旁的薛氏却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脸色惨白的怔愣在原地,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的妤娘,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
怪不得,怪不得她第一眼见到这个小妇人就觉得眼熟,只是一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方才听了她的姓名之后,脑海里顿时闪过她曾有幸见过的晋王妃的容颜,这才惊觉两人是如此的想象。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妇人竟然姓“卫”,竟然是晋王府里嫡出的昭华郡主,是高高在上的皇室贵胄,金枝玉叶!
戚言徽也愣住了,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妤娘目光从发狂的林挽夏身上移开,落到薛氏身上,“戚夫人。”
薛氏瞬间回过神来,耳边是林挽夏一阵怨毒的咒骂声,她听了瞬间心惊肉跳,连忙让丫鬟拿了一块帕子堵住了她的嘴。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余下林挽夏发出的呜呜声。
薛氏白着一张脸,对着对面的少女跪了下来,瞬间惊呆了屋子里的人,就连林挽夏都被惊得停止了挣扎。
“臣妇戚薛氏,拜见昭华郡主。”
话音刚落,屋子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除了薛氏,所有的人皆满脸震惊的看向妤娘。
薛氏脸上一阵难堪,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要当着仆人们的面向这个少女低头,一想到林氏之前对她的陷害,顿时后怕不已。
昭华郡主不仅是晋王夫妇俩的掌上明珠,更是中宫皇后的心头宝,若是让这些贵人们知道了她的儿媳设计想要除掉他们的心头肉,只怕整个戚家都要大祸临头。
想到此处尽管心里一阵难堪,薛氏却不得不开口求饶道:“林氏以下犯上不可饶恕,但求郡主看在她已怀有身孕的份上饶她一命,待林氏产子之后任由郡主处置。”
林氏自己作死踢到铁板,戚家保不住她不说还反过来被她连累,如今也只能舍弃了她求得郡主网开一面不降罪他们戚家,至于她腹中的孩子能保则保。
林挽夏闻言顿时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只是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妤娘没想到林挽夏竟然怀孕了,但她心里的恨意却丝毫没有减少,林挽夏肚子里的孩子无辜,秦毅难道就不无辜了吗?
“戚夫人,林挽夏性格跋扈,心肠恶毒,实在有失嫡妻风范。”妤娘意有所指。
薛氏心思一转,瞬间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只是仍有些不确定她竟然那么轻易的就放过了林挽夏,遂语气带着试探问:“郡主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