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岳心急,问:“承渊,怎么样?”
在座还有十余人,众人也一同引颈看着上首。
这一处隐蔽的议事厅,而在座诸人,即是宁王方潜伏在京的重要人物。
今日傍晚,傅缙正常离营回府,只他随后易服改装而出,无声去了城北的一处布庄。
布庄平平无奇,却是他们的一处秘密联络点,每有大事要事,基本都聚于此处商议。
“确切消息,西河王又遣了一批好手,悄悄潜入京城。”
傅缙抬目,沉声说罢,樊岳神色一肃:“莫非,他真打算营救质子?”
质子。
大梁朝,素有藩王世子进京为质的传统,美其名曰皇帝教养,沐浴天恩。
到了本朝,皇帝忌惮更深,入质者并不局限于世子,而是朝廷钦点,选取能力最出众且最得其父看重者,以防诸藩阳奉阴违。
西河王如此,宁王亦如此。
宁王幼年吃过苦,子嗣稀薄多夭,好不容易才养大了一个宁王世子。世子仁厚贤能,极肖父祖,宁王欣慰,可惜三年前被召进京为质,一直到如今。
就这么一个长大成人的优秀儿子,还不是个健壮的,放在暗潮汹涌的京城,皇帝还怎么怀好意,这简直就是宁王的一大心病。尤其他心怀大志,这简直就掐住了他的咽喉。
设法让世子离京折返,一直都是宁王一方的头等大事。
明着来肯定不可能的,宁王世子对其父的重要性,皇帝自然也清楚,只能尝试暗中设法。
这真真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反复思索商议,最后将目光放在西河王身上。
西河王,这位当世数一数二的藩王,不管是宁王本人,还是傅缙,都早早敏感嗅出其的不安分。
而西河王却有着和宁王一样的苦恼,他儿子倒很多,可惜成材的极少,最得意的一个,却同样被召上京城。
傅缙断言,西河王必会设法营救质子,他们可趁势谋之。
从三年前,他们就盯紧西河王。
现在看来,这个机会是终于等到了。
傅缙食指轻点了点长案:“正旦朝贺,天下勋贵官吏云集。这几年,朝贺后陛下俱移驾上清苑,大宴诸臣工,君臣游园同乐。”
他眸中锐光一闪,“西河王欲救质子,必在此处!”
离开森严的皇宫,上清苑行宫占地极辽阔,可行猎游湖,观山望水,天子驾前固然守卫严密,但其他地方就肯定疏松不少的。
这就是西河王的最佳营救时机。
也是他们久候的趁势节点。
傅缙现手上还拿着另一张讯报,乃宁王所传,连连重托,让他总领此事,伺机而动。
“我们需马上布置了。”
樊岳肃然,众人神色凝重。
时间非常紧迫,现在距离正旦,也就二十天出头。
傅缙颔首:“传令,盯紧西河王明暗人手,事无大小,一律立即上报。”
本来该谋定而后动,只是现在却不合用,一来时间紧;二来最重要的,他们是要随西河王而动的,既借力行事,也悄无声息遮掩己方。
宁王要继续蛰伏,可不能当出头鸟。
时间紧,任务重且艰,诸人连续商议了近三个时辰,才将第一阶段的计划商议妥当。傅缙连连下令,将大小诸事安排下去。
时已深夜。
待他无声折返镇北侯府,已是子末寅初。
傅缙精力充沛,倒不累,瞥一眼滴漏,他折返后院。
夜色下,禧和居已陷入一片静谧,正房墙角一点烛火摇曳,映出朦朦胧胧的微光。
傅缙随手叫起廊下守夜侍女,推门而去。
室内昏暗,他视力却佳,也不用点灯,径直往浴房而去。
仆役已从另一边小门提好了水,他自己解了腰带,沐浴梳洗。
傅缙洗澡速度不慢,不过盏茶功夫就好,抹了一把脸,随手往搁寝衣的橱格一探。
谁知一摸,却没摸到寝衣,反而“啪”地带掉了一块新胰子。
他皱了皱眉。
……
楚玥睡到半夜,朦朦胧胧就醒了,炭火燃得旺,人容易口渴。
床畔小几上,就放了茶壶,搁在暖笼里,能保温大半晚上。
她迷迷糊糊爬起来,捧着茶壶直接饮了几口,又半闭着眼放回去。
“咯”一声轻响,放对地方了,她正要缩回被窝。
不过喝了茶水,人总会清醒一些的。
咦,浴房仿佛有水声?
这么晚了,他还回来?
这有些含糊的念头才闪过,楚玥迷瞪瞪的,忽耳畔却真传来了傅缙的声音。
“醒了?”
他道:“给我取身寝衣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啾!宝宝们,我们明天见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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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这声音正是从浴房传来的, 很清晰。
楚玥瞬间清醒,一弹坐起。
什么?
取寝衣?!
里头傅缙声音听着有些不悦:“你屋里这些人确实需敲打敲打。”
连寝衣都不备。
他责备的点没错, 但这也很难怪孙嬷嬷她们, 太晚了, 按平时他都是直接睡外书房的,都以为他不归。
上次衣橱那事, 可把她们折腾得够呛, 为防世子爷对自家主子微词, 又把他的所有物事都重新摆放并擦洗一次,犄角旮旯揩了又揩,严阵以待,力求一尘不染。
这寝衣放在浴房,难免沾染了水汽, 他不回, 也不敢放了。
谁知他突然就回来了。
这事楚玥也是知道的,她头疼,偏傅缙听见屋里没反应,又喊了她一声。
楚玥还能怎么样?她只好起身披上斗篷, 打开衣橱取一套寝衣出来。
这活真一言难尽呀, 站在浴房门前抹了把脸,她撩起浅杏色的如意纹门帘。
屋内水汽蒸腾,傅缙放松靠坐在大浴桶里头,双臂搭在两边桶沿,肩臂肌肉线条流畅, 匀称矫健,如同一头夜色下的猎豹,爆发力十足。
这才是真正的傅缙,平素那个温文尔雅贵公子,此刻已一丝不见。
他正微微蹙眉,凝神沉思。
听得脚步声,傅缙回神,转过头来。
楚玥眼观鼻,鼻观心,视线专注他的脸,微诧:“都这般晚了,夫君在前头歇下就是,这更深夜寒的。”
“无事。”
傅缙不以为意。
楚玥本想把寝衣给他,但他明显没有伸手接的意思,她只好放去衣橱格子里头。
衣橱在对面,中间还隔着一个大浴桶,地上溅有好些水渍,她脚上穿的却是室内用的薄绸鞋。这鞋舒服是舒服了,就是底子很薄,就几层软绸布。
她目不斜视,盯着脚下,小心避开水渍往对面行去。
但谁知,忽“哗啦”一水响,傅缙探手,“给我就行。”
“哦!好!”
这突如起来的,吓了楚玥一跳,她反射性往那边望过去。
傅缙半个上身探出,但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却胸腹坦露一览无遗,甚至还能隐约看见丹田位置似乎有些许暗影,但好在,关键位置被桶壁挡住了!
楚玥赶紧挪开视线。
她上辈子也不是没去过海滩游泳池之类的地方,她觉得自己是能平常心,但大约这蒸汽腾腾的忒厉害了些,这骤不及防的,她脸皮子有些发热。
“喏。”
她忙把手上的寝衣一递,匆匆转身走人,但谁知这脚刚一迈,忽踩到了一个什么光溜溜的东西。
“啊!”
短促一声惊叫,她余光见是一块簇新的胰子,正躺在一汪水渍上,她已脚下一滑,整个人骤往后一仰。
后面,可是大青石砖面啊!
不过这念头才闪过,她已经站稳了,“哗啦”又一声水响,傅缙站直随手一捞,微微一推。
他皱了皱眉,怎么这么笨?
楚玥发誓,她可看明白了,站稳急喘了一口气,心搁回肚子里,忙辩:“这,这地上怎会有胰子?”
浴房大忌好不好?侍女们反复收拾的!
她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傅缙微微挑眉:“若留神看了路,想必就算地上有胰子,也是无妨的。”
浴房烛光还行。
还不是因为你吓人!
楚玥讪讪,又尴尬。
她站是站稳了,可大浴桶就在身侧,傅缙站起足足比她高一头,余光还能见他光裸扎实的肩臂,存在感异常强烈。
楚玥不和他争辩了,也不敢乱瞄,只努力望着他的脸,讪讪一笑:“夫君,我先去换件衣裳。”
刚才他抓了她手臂一下,寝衣湿了。
“去吧。”
楚玥溜了出去。
这回她瞪大眼睛,确保没踩上任何东西。
脚步声轻盈,两三下出了浴房,傅缙跨出浴桶,随手用浴巾擦了擦身上水渍,套上寝衣。
他耳目聪敏,能听见一墙之隔的内室嘶嘶索索的换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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