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送返易州养伤,而他分兵攻城略地。
由于很顺利,半个月后,大军就班师了,据报,还有一日多的路程就抵达易州。
还有一日多,他就回到了。
楚玥双臂叠在窗台上,下巴搁在上面,他的好她一直都知道的,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忆及两人之间问题,她又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她无措。
漫天雪花洒下,越下越大,房顶庭院已铺了一层不薄的积雪,北风呼啸她骤觉得脸有些冷,回过神来。
楚玥支起身体,正要探手把窗关上,骤她顿了顿,侧耳,仿佛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若隐若现。
她又觉得荒谬,自己在后院,怎能听见马蹄声?
楚玥失笑摇头,正要把窗掩上,忽听“砰”一声水桶落地的声音,才转出院门的梨花惊道:“……世子爷回来了!”
她一愣。
……
漫天飞雪,一身玄黑的铠甲的高大男子大步而来,猩红的帅氅因他急促的步伐飞扬而去,纷纷扬扬的大雪洒下,他一头一身都是雪花。
楚玥怔怔着,看他大踏步朝她而来,两人视线交汇,他顿了顿,大步入了房。
她一回身,他已撩起门帘入了里间。
两人都怔怔地对视,一瞬不瞬。
入得温暖的室内,他满身的雪花开始化了,濡湿头脸氅甲,楚玥余光见了,微微蹙眉:“不冷么?赶紧擦干净把甲卸下了。”
脸色仍微微泛白,眉目间仍有些弱态,只眸光柔和,温软婉约一如昔日相处,傅缙说:“好。”
他快速卸下铠甲,拎起巾子匆匆擦了一把头脸,一步一步,来到她身边。
“我回来了。”
“嗯。”
傅缙慢慢坐下,他握住她的手。
带了茧子的粗糙掌心,不松不紧包裹着,本有些冷,但很快就温热起来了。
很熟悉,又有些陌生了,他有几个月时间没握过她的手,两人也有几个月时间没这么亲近过。
另一只大手正轻抚了抚她的鬓发。
楚玥慢慢抬眼看他。
“宁儿。”
他又唤了她一声,楚玥轻轻“嗯”地应了,经历过那场争执,总觉得哪里不同了,她一时不知该自然说些什么。
稍想了想,正要问他路上情况,傅缙却突然说话了。
“宁儿,我答应你。”
声音很轻,有些沙哑,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落在楚玥耳中却犹如惊雷,她听懂了,倏地抬眼,怔怔看着他。
傅缙闭了闭眼,睁开:“我答应你,有罪者惩之,其余不知情者,就此揭过。”
但凡不知情者,惩祸首后一笔勾销,他自此不再提及这件事。
傅缙呼吸很重,祖母说,母亲不会怪他的,祖母一向最知母亲,这应是真的。
“我也答应你,细查当年之事,若你父亲真不知情,亦在此列。”
傅缙喉结滚动,眼睛有些红:“只你祖父和二叔,我不会轻饶了这二人。”
他身体在颤抖,楚玥愣愣地听着,眼眶骤一热,泪水一下子就下来了。
“好,这是应该的,既做了孽,自然要付出代价的。”
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心中感觉,有什么胀满,喉头堵着,楚玥吸了几口气,才哑声说出话:“我和你一起,咱们先拿了那楚姒,为母亲报仇雪恨。好不好?”
泪水淌下来了,沿着脸颊无声而下。
傅缙声音沙哑:“好!”
他大拇指擦去她脸颊的泪,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用力闭上眼睛,百世修得同船渡,千世修得共枕眠,这决定来得并不容易,但他最终还是跨出这一步了。
得一心意互通,全心全意着爱他的妻子,也是极好的。
他听祖母的,他也没吃亏,他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啾!明天见啦宝宝们,爱你们~ (*^▽^*)
还要感谢下面给文文投雷的宝宝呢,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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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冬日天黑得早, 映在窗棂子的天光慢慢黯下来了,未曾燃烛的室内逐渐昏沉。
楚玥和傅缙正在床上, 他顾忌她的伤,不敢搂抱, 两人安静平躺着。
绣了吉祥如意纹的帐子逶垂在地,室内很安静,屋外“沙沙”的雪声却一直没停, 她侧耳倾听着。
“不困么?”
低沉有些哑的声音响起。
楚玥侧头看去,对上傅缙一双目光平静却仍有些泛红的的眼眸。
“我白日睡了,怕是躺会儿才睡得着。”
她伸手轻触他一双带了红血丝的眼睛,“你快歇歇罢, 这半月怕是累得很。”
傅缙捉住她的手, 放在唇畔亲了亲,“好。”
他没放手,大掌包裹着的纤手, 笑了笑,阖上双目。
楚玥盯了帐顶片刻,她也闭上双眼,她一动不动,身畔的傅缙也是。
帐内安静得很。
但大约是白日睡太多了,楚玥其实并无睡意。
她知道身伴的人也没睡。
他很累的,躺在身边呼吸绵长,但她直觉,他是没有睡着的。
目光再平静, 怕也是心潮难平吧?
毕竟,他刚刚做出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傅缙刚才和她说的两句话,神色柔和,声音也很轻,就如同极度倦怠过后的低语。
他此刻身体确实是疲倦的,但楚玥不是没见过他更疲倦时的样子,以前他不管是多疲惫的时候,言行举止总还是隐隐透着力道的。
不似今日,仿佛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心里头有些酸楚,楚玥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安抚他。
她知道他很难。
楚玥慢慢侧过身体,被他掌心包裹住的手动了动,反过来也握住了他手。
她知道他需要一些时间。
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后,他必然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将其内化的。
但这些都是没关系的。
他愿意尝试就好。
她会陪伴着他的。
……
楚玥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只这一夜却睡着格外地沉,到次日天色大亮,才睁开了眼。
枕畔多了一个人,这个位置被冷落是好几个月,终于重新迎回它的主人。
傅缙阖目沉睡着。
他是真的疲惫得很的,往日如此警觉的人,她坐起好一阵子,他都未曾察觉。
熟悉的轮廓,冷隽的线条,他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深邃的五官看着更冷硬了几分,眉心微微蹙着。
楚玥伸手,轻轻揉散了他蹙起的眉头。
下了大半夜的初雪已经停了,听不见“沙沙”的雪声,窗棂子亮堂堂的,积雪怕是够厚的。
楚玥今儿醒了,感觉身体又比昨日轻快了些,疼感依旧有,但已渐渐不深入内里,差不多到了可接受的范围内。
她试着自己慢慢挪到床沿,扯了厚斗篷裹上,扶着床柱小心站了起来,还好。
终于能舒展身体站起来了。
楚玥缓缓在室内走了一圈,觉得差不多了,才扶着身侧的美人榻坐下。
靠着美人榻喘了几口气,缓过来后,她顺手推开了隔扇窗。
沁冷的空气迎面扑来,人瞬间清醒了几分,果然入目一片厚厚的白,昨日尚萧瑟的天地今已银装素裹。
呼吸了几口清晨新鲜的空气,楚玥趴在窗台上,远处健妇提帚清扫庭院积雪,不时交头接耳,神色极轻快。
她也不禁微微挑起唇角。
“宁儿?”
傅缙一睁眼,便觉身畔少了人,心一紧,整个人弹坐了起,跳了下床。
“夫君。
却那窈窕身影正坐在美人榻上,趴着窗台看外头,回头看过来,露出欢快笑意:“雪停了。”
“嗯。”
傅缙剑眉微微一蹙,快步行过来,抬手就把隔扇窗给关了,“怎么把窗开了,当心冷着。”
她还养着伤,要是着了凉就麻烦了。
“我不冷。”
他伸臂过来,楚玥就从斗篷里伸出一只手给他,她可没说假话,手暖着,“屋里闷,我透透气。”
楚玥坐直身体;“我伤势大好了,陈御说再养个十天八日,就差不多能好全了。”
傅缙要看看,昨儿也是筋疲力尽了,没顾得上看。
楚玥说:“敷着药膏呢,得把药膏揭了才能看。”
她身上敷着一大帖药膏,只能看到一块黄白的大.麻布,没啥看头的。但傅缙坚持,她也便顺从让他抱回床上,给解了衣裳。
傅缙问了一下换药时间,楚玥说是中午,屋里也有药贴,他索性命人打了热水来,给她擦洗换药。
药膏帖被揭了开来,拧帕子擦洗干净,玉白的皮肤下一大片淤青,不过比起刚受伤是的隐隐青蓝色,现在已泛红,触手也柔软不再生硬。
“陈御说,慢慢就会散了。”
这个楚玥知道,内出血后得靠身体自行吸收,最多用点活血化瘀的药,没有其他法子。
好在,这问题不严重就是了。
道理傅缙当然懂,只肚皮上这一大块淤红够触目惊心,万幸她正在痊愈,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皱着眉心仔细看过,怕她着凉,也不耽搁,立即把烘软的膏药贴给她敷上,而后一圈圈缠上干净的麻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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