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点了点头:“我们马上回去,你也早些回去。”
“等会。”丁怀远走了过来,掰过宥宁身子,替她束好头发,整理好衣衫。
嘴唇红肿一时半会消不下去,丁怀远皱着眉头,拇指在她嘴唇上磨蹭着。
宥宁头顶都快要冒烟了,看丁怀远神色,她就知道嘴巴肯定肿了。
“你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先走,晚点我送你回去。”丁怀远不想让其他男人看到这幅模样的周宥宁。
宥宁不肯。
“衣服太大,不合身,天黑再走没人发现。”丁怀远说得一本正经。
“我宁愿让他们笑。”宥宁委委屈屈,反正都知道是个女人了,自己也懒得装了。
“恩,周大人这样子比平常可爱多了。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等会陪你去山上转转就好了。”丁怀远并不想真的把宥宁惹火,而且今天确实不是最佳时机,他要等,等她心甘情愿。
宥宁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踱到窗前,推开窗子:“方晋,你俩先回去吧,我想起来还有事要办。”
方晋扯着嗓子应:“宥宁哥,我陪你一起吧,天晚了不安全。”
宥宁拒绝了方晋的好意,让他俩先回去,回身撞开身后的人,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丁怀远故意“哎哟”一声捂着胸口,见宥宁没理会,跟在后头下了楼。
水池和暗沟都已弄好,都用青石铺好,这么偌大一个空地,都被青石铺满。
两人没有走很远,就绕着田埂四处走走。
他们没有多说话。
宥宁是心里尴尬劲还没有过去,而丁怀远是享受这种奇特又舒服的状态。
庄子里的婆娘们开始唤着自家四处疯闹的孩子们回家吃饭了;有人赶着鸡鸭进圈;饭菜香味夹在晚风中送了过来,宥宁肚子应景般的叫了起来。
丁怀远自然地伸过手去牵宥宁,宥宁撇了撇嘴,把手背在后面,不肯给牵。
“乖,别闹。”丁怀远回身认真看着宥宁,这话又把她闹了个大红脸。
宥宁是没有谈过恋爱,但不妨碍她对未来一半的憧憬和幻想。
有句话是这么说来着:哪个少女不怀春。
丁怀远相貌属于金字塔顶层那一波,是她喜欢的类型;身形高大但不魁梧,不属于肌肉男那种,属于脱了衣服绝对有看头那种,也是宥宁喜欢的;有才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见识有谋略,绝非池中之物;声音好听,这是宥宁的心头好,她是个声控党;唯独不好的一点就是心机太深。
心机深好像没什么错。宥宁又在心里辩驳了一句。
这一句别闹,带了男朋友哄女朋友的那种调调,宥宁心塌方了,软绵得不像样。
“谁闹了,两个大男人手牵手被人瞧见了像什么话?”宥宁扣着手指,犟着嘴,其实也不是真犟,就是想跟他这么斗嘴皮子。
丁怀远倒也没在坚持,把手缩了回去。
宥宁嘴角往下一扁,心说:看吧,这就是男人,一秒钟都不坚持。
她这小心思全叫人看在眼里,丁怀远眉眼一弯,矮身蹲了下去:“不能牵手的话,那我背你好了。”
“要被人瞧见,不是话更多?”
“我就说我弟脚扭了,走不得路就是。”丁怀远的谎话还真是张嘴就来。
“谁是你弟了。”宥宁轻声嘀咕着,乖巧趴了上去,将脸轻轻靠在丁怀远的背上。
果真,一路走来,不少回来的村夫问是怎么回事,丁怀远一路好声好气地回答,没有半丝不耐烦。
“喂,以前要是别人这么问你,你肯定是板着一张脸,根本都懒得搭理人,今个儿是怎么了?在我跟前装?别介啊,都是千年的狐狸还玩什么聊斋啊。”宥宁曲起手指在他胸口戳了戳。
“事关你,我自当解释。”丁怀远抿嘴微笑,宥宁发现他有酒窝,“你这些话都是哪儿学的?聊斋是什么?”
“一个专门讲妖魔鬼怪故事的,到时候我讲给你听,可有趣了。”宥宁慢慢解释着,带着女子特有的温柔。
谁说的这个人冷漠、不讲道理、不顾情面、专注单身一百年的?
说起讨好人的明明就是一套一套的。不但话说得好听,还说得情真意切,不带半点浮夸之气,让听的人心情舒畅。
宥宁垂下手指,在他衣襟纹饰处,不自觉地来回搓着。每次想事情,宥宁手总是会有这种下意识的举动。
丁怀远心里被什么东西填满。
“丁大人,这是怎么了?”一村夫打眼前经过。
“我弟。腿扭伤了。”丁怀远礼貌地回答道。
“这样啊,没事,不着急,这个我正好会。我这背篓里刚采了些祛瘀消肿的草药,正好可以给你弟用上。”村夫极其热情地放下背篓,边招呼丁怀远把宥宁放下,边念叨,“这扭伤了,不能这么背着,会造成血液不畅,增加他的伤情。还有等你们回来再治,就耽搁了最佳医治时间,这伤啊,可大可小,切莫大意。”
要不说这人情就是个你来我往的事呢。宥宁在这新建染坊,请郭家庄的村民做了不少工,工钱合理又不拖欠,离家还近,大家受了不少恩惠。
再说这染坊开起来,少不得请他们做事,这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好事情。
因此郭家庄的人对衙门的人都极其热情。
宥宁趴在背上笑得直发抖。
但丁怀远是谁啊?临危不乱是他的本事:“这个,大叔不用了,药我已经用上了,回家再巩固一下就行。”
村夫头直摆:“大人,不是我说,您这用的药肯定不行,我都没有闻到半点药草味。我这药不值钱,都是山上现成的,你莫跟我客气,快,我药都碾好了。”村夫是直接把草药放在石坡上天然的小石窝里,用石头捣烂。
宥宁噗嗤一声乐出声,丁怀远没辙,暗中掐了一下她屁股,宥宁吓得连忙捂着嘴吧,把自己调成振动模式,笑得连丁怀远都跟着一起振。
“那个,谢谢你的草药,我来吧,这个我会,你快回去吃饭吧。”
村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心中满是奇怪:这兄弟俩怎么奇奇怪怪的。
丁怀远倒还真把宥宁放在石坡上坐好,蹲下身子去脱她鞋袜。
宥宁笑得捂着肚子在石坡上打滚,边挣脱不让他脱鞋:“你怕是个大傻子吧,我脚又没真伤。”
“样子总是要做的,不然怎么对得起人一片好心。”丁怀远绷着笑,免得让人看见以为这俩人疯了。
宥宁一想倒也是:“那不用,我自己来,你背身去。”
女人的脚哪有那么轻易让男人看的。
这要被她爹知道,她爹保证气疯,能够一口气打死她。
周文启打了响震天的喷嚏。
一桌吃饭的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爹,您这是受了风寒?”
“没有,许是谁在背后骂我呢。”周文启接过帕子擦了擦,“宥宁怎么还没回来?遣人去问了么?”
柳玉湖正要接话,家丁已经进门了:“回老爷的话,三少爷去郭家庄了,我已经吩咐人去接了,人估计快到郭家庄了。”
周文启应了好,转念不知道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她一个人去的?”
家丁回话:“我问过方晋方大人,是跟他还有陈德正陈大人一起去的,不过少爷说她还有点事,就让他们俩先回了。”
“喔,那衙门的丁大人在不在?”
絮宁手中筷子一顿。
“回老爷话,没看见丁大人。”
周文启脸嗖的沉了下去,筷子啪的一声搁在桌上,说了句:“我吃饱了。”就离席了。
众人不知何故,只有絮宁心中最为清楚,她快速吃完饭,吩咐催红在门口守着,佳宁若有所思。
那远在郭家庄的俩人完全忘记回家这茬事。
丁怀远撒了手,背过身。
宥宁脱下鞋袜,满是嫌弃:“这草药真的要抹?太难闻了。”
丁怀远回过神,蹲了下去,握住她的脚:“药自然是要抹的,做戏做全套的道理,大人您应该懂啊。”
宥宁心口像藏了一群野马,突突地都想要蹦出来。
丁怀远皮肤健康色,宥宁本身就白,脚不见天日就更是白了,又白又纤细。
握在手中,像一段剥了壳的茭白,丁怀远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宥宁,手不由得握紧。
宥宁头越低越下,脚轻轻挣着,心中暗道:登徒子。
远处有马蹄声疾驰而来,来人远远唤了一声:“可是少爷?”
丁怀远反应快,胡乱替她擦了药,宥宁背过身,穿好鞋袜。
转眼那人已经到了跟前,下了马:“见过少爷,见过丁大人,老爷让我来接你回来。”
丁怀远抿着嘴,面无表情。
原本他们只有一匹马的。
周府这人不但骑了一匹马,后来还带来了宥宁的马。
事已至此,话说多无益。
于是三人翻身上马,直奔桃源县内。
到了衙门,丁怀远目送宥宁打马而去,立在原地出神。直到□□的马刨着土坑,打了个响嚏,他才清醒过来,纵马回了家。
催红守在周府巷口的拐弯处,瞧见宥宁回来了,挥着手帕让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