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正气却又嘴角带笑,让慕承陆有点摸不准他到底是想去只看看还是想去看戏,不过他心里惦记着慕南烟那里的情况,便对楚元蘅做了个请的动作,与之同往。
楚元蘅有意等慕南烟那里的冲突起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再以天神降临一般的姿态出现,是以故意将脚步放慢,见一向老成的慕承陆面上露出担忧之色,便道:“莫要担心,这里是慕家,云唐总不敢做出伤人的事来。”
慕承陆的担忧不减反增,“在下不担心我家十三,担心云唐。”
楚元蘅看他一眼,觉得他说得违心,却也好意地不去挑破,却不想两人在离院门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便见院门开了又合,一个人摔倒在楚元蘅足前,裹了半身的泥浆,甚是狼狈。
院内传出木香的警告声,“云家的人想要见小姐,先将冯紫云绑来任由小姐处置,否则,一律不见!硬闯者,来一个,打一个,再有下次,必不会如这次轻饶!”
慕承陆暗自抚额,“……”还是来晚了……
楚元蘅:“……”和想象的不一样……他的用武之地呢?他的如天神一般降临呢?
云唐弓着背,爬起来却又双~腿发颤地摔下去,将地上的泥浆溅到了楚元蘅衣摆的蟒纹和鞋面上,却不忘了压着胸口对院里的人回了一句有气无力的:“休想……”
楚元蘅突然觉得自己来得太不是时候了。悄悄转一转小腿,一脚将云唐踢翻过去,扒着的云唐总算可以坐着了。
暗自补刀的逍遥王爷看着自己越发脏了的鞋面和袍摆,突然觉得有点委屈,有点无辜。
慕承陆:“……”殿下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吧?
第21章
事情闹到这个份儿上,守在院外的家丁们都傻了眼。
他们都觉得慕南烟和云唐迟早要成一对,便乐见其成,没有阻拦,现在他们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的放行,似乎惹了很大的麻烦,慕承陆的脸色已经臭得好像要扣掉他们一年的薪钱一般……
云家的人不听慕承陆说什么,抬起云唐便跑,好似跑慢一点,云唐就要断气了似的。
楚元蘅觉得时隔多年再出现在慕南烟面前,一定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狼狈,盯着自己的鞋面和袍摆看了片刻,转身就走。
慕承陆正愁自己分身乏术,便见楚元蘅摆了摆手,风驰电掣一般地跑了。
慕承陆:“……”刚才被揍的,不是殿下吧?莫不是殿下被木香的那手给吓到了?
细细回想一下,他心里也有点发毛。这个木香莫不是木香根里的老根,香是香,却浓烈而特异,足够……刺激……
慕承陆上前,还未敲门,那特异的老根便开了门给他让出了进院的道。他想到自己刚才的联想,不由得觉得发窘,不好意思去看木香,将目光转到叫好的慕楚郎和神色数年不变的慕南烟身上。
“你们实在是……”
慕南烟偏脸看他,“实在是什么?”
慕楚郎没注意慕承陆的神色,只当他要夸人,马上将话接了下去,“自然是实在太棒了!看那云唐还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还敢不把我们当一回事,还敢把姐姐的院子当成自己的院子,姐姐都说了身体不适暂不见客了,还非得闯进来让姐姐回答他的问题。姐姐还没答应嫁给他呢,他就这样了,若姐姐真的嫁过去,还不知道会怎么磋磨人!要我说,大哥,你要给丁香和木香奖赏才是,尤其是木香!”
他学着木香的样子踢出一脚,却总也踢不出他看到的那种感觉。看向木香的目光里都染上了一丝崇拜。
被他如爆豆子一般,不带停地将事情说了一遍,慕承陆倒不好再说他们出手太狠了,只沉了眉眼,“你天生有咳疾,不适合习武,别想这些。”
慕楚郎耸了一下肩,他不能习武,可以找个习武的人跟在身边嘛!
慕南烟道:“大哥不必担心,木香下手有分寸,打中的是穴位,让他看起来狼狈,会难受个一时半刻,却寻不见伤,不过半个时辰之后,便会无恙,便是想寻我们的麻烦,也拿不出证据来。这一次,当真只是给他一个警告,若再有下次,我们会用别的法子来对付他。大哥尽管放出话去,我慕南烟拒不嫁他,拒不见他。至于理由,便是冯紫云。他一日不交出冯紫云,或是为冯紫云支付足够的赔偿,这亲事,便一日不可议。”
慕承陆听到这话,才放下心来,不由得看了木香一眼,又匆忙将视线错开,“如此,我便知道要怎么做了。”
匆忙离去,好似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他一般。
木香抱胸疑惑,“怎么都和逃命似的?”她分明只对云唐一个人出手……出了一脚!
……*……
云司的咳疾日渐好转。
楚元蘅的南疆王府也终于建成了,王府的长史要将乔迁宴请宾客的帖子一一填好,送往各府。
如今南疆王就是云慕城最大的了,只要帖子送去,便不会有人没眼角地拒绝,便是有事的,他会把事情排开,以他这里的为紧要。楚元蘅随手些了些名字交给长史,又捏着一张帖子发起愣来。
这些事情琐碎又无趣,在他父皇希望他余生无忧的千叮咛万嘱咐下,他没兴趣打理天下,也无意做个什么辅佐君侧不讨好还要受猜忌的王爷,倒喜欢儿时去挖香草捻香丸的狼狈样。只是自慕南烟出宫后,便再没有人会给他玩这些了。
“没良心的……”他低低念叨了一句。
他都来云慕城这么久了,还经常往慕家跑,也确定慕南烟已经回到云慕城了,却不见她来主动见他。离得最近的一次,便是云唐挨揍的那天了。
他原本想着,只要慕南烟主动来见他,他再端几次架子,等她好言解释为什么不辞而别,他便不和她生气了,却没想到,她根本就没有要来见他的意思。
他凶巴巴地把帖子甩到桌上,“你不来见我,我也不主动去见你,看谁憋得久?哼!”他压根就没想到,慕南烟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制香上,也无人主动在她面前提他,就算他在她面前走过去,也因为时隔太久,模样有变,当真认不出他来,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长史被他突然弄出的声响吓了一跳,笔尖一滑,一捺出去便拖了老长,这张帖子就废了,悄悄看了一眼楚元蘅,见他没有要生气的意思,便悄悄将帖子藏入怀中,待到出去再销毁。
楚元蘅看了他一眼,他手一抖,埋下头赶紧写后面的帖子。
见楚元蘅听人通报有人求见走出了书房,长史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位殿下自己都不知道,哪怕他什么都不说,在他那双清澈的眸子的注视下,自己都不敢有什么差迟,生怕惹了那双眼睛不快。
楚元蘅听到有人求见,便急急走了出去,以为是慕南烟终于来了,笑着走到花厅外,顿了顿,强行将脸绷了起来,决定一会儿一定要让没良心的小丫头知道他有多生气!见到花厅里的云唐,绷着的脸直接黑沉了下去,“怎么是你?”
虽然想不起来他是因为什么会被慕南烟这般对待,但他本能的就不喜欢慕南烟讨厌的人。
云唐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能见到楚元蘅,也不计较殿下话里的失望和嫌弃,笑着道:“在下是来求殿下相助一二的。”
楚元蘅下巴微动,“助你?”做梦吧?
云唐听着这语气觉得有希望,点头应道:“正是。在下与那慕家十三本有婚约……”
楚元蘅的脸拉了下来。婚约?没听说过,不算数。
“……怎奈如今年岁到了,慕家却要毁婚……”
楚元蘅的脸色稍缓。毁了就好。
“……在下要与他们理论,他们却说要问慕家十三的意见……”
楚元蘅颔首,“是该问。”她不会答应的。就是这么肯定!
嗯?!
云唐抬眼看过去,见楚元蘅神色平和,觉得刚才听到的那三个字当是听错了,便继续道:“问一问也没什么不可,慕家十三一定会答应的。可他们阻止在下见慕家十三,想问也无从问起……”
楚元蘅鄙夷地别过视线,嘴角微抽。最终还是懒得和他说自己当时也在,亲眼看到他是被慕南烟拒见,被她的侍女踢出来的。
说到底,被他把自己弄脏了也不是件什么光彩的事,自己当时若是没有思绪飘忽,应该是可以避开的……
云唐尚不知眼前的殿下思想又飘忽起来了,尤在自顾自地叙述着慕家如何毁婚,如何不仁不义不诚不信,绕了一大圈,最后才道:“在下恳请殿下能将慕家十三传唤过来,让在下得以一见。”
说着,递出了一盒子香品。
楚元蘅倒是听到了他这句话,不由得佩服他不怕再次当众挨揍的勇气,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唔”了一声,便向外走去。
云唐不知他“唔”是什么意思,欲待跟上追问,却被王府的侍从拦下,欲探听楚元蘅的意思,那不苟言笑的侍从只道:“且回去等消息便是。”
云唐只道楚元蘅答应了他,心头大喜,一高兴,将那盒子香品留下,又给侍从塞了个不轻的荷包,春风得意地走了。过了小半日,才想起自己赏人的荷包有些大,若叫紫云知道了,少不得又要说他败家,还不如把那银子都给她。这般想着,又另取了些差不多份量的银子塞到另一个荷包里去,回去给紫云,让她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