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那天根本就不是在审问什么偷玉佩的犯人,你是看见了我,明知道玉佩在我这里,所以才故意戏弄我,假意让我先回去,其实你自己用轻功比我还快一步到了我房里,拿走了玉佩藏起来,等我找不到,又回来看我的笑话……你这个人……你这个人……”
宋语山气得不行,脑子却分外清晰,一句话说下来都没有停顿一下,完全不像是脑子里进过水的人。
傅沉心里有些惊讶,因为宋语山全都猜对了,只不过她猜对的时机不太好。
他原本是打算那天吓唬她一下,等她怕了,便假装玉佩掉在了床下,由他来捡起。只是没想到后来罗战忽然出现,又带来了宋语山婶娘失踪的消息,一时间两人的心神都落在了这件事身上,倒把玉佩给忘了。
傅沉也是第二天才又想起来,只是已经没有机会说了。
但是高傲的傅沉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事情,于是他忽然严厉起来,说道:“那我问你,这块玉佩是如何到了你手上的?”
光线昏暗的马车里傅沉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府中所有的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宋语山在他这样的眼神之下回到了现实,这个人是傅沉,是侯爷,不是她可以随随便便指责胡闹的人。
方才的劲儿都消失了。
“之前……同你说过了的……”
宋语山一秒怂了下来,她把玉佩送回到傅沉手里,说道:“算了,给你。”
随后整个人缩进了远离傅沉的马车的角落里,抱着手臂打了个喷嚏。
想挠人的小猫被抓住剪去了指甲,十分的委屈巴巴。
傅沉余光瞟见她的模样,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浅笑,他把方才滑落下去的衣裳捡起来,扔给宋语山,道:“披着。”
宋语山火气还压在心里,不太想理他。
傅沉无法,想了想,又故意说道:“最近府里财务吃紧,没有多余的钱给你请大夫看风寒。你不肯穿上,就是在等我像刚才那样抱着你了?”
宋语山鼻腔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哼声,却还是乖乖地将傅沉扔过来的衣裳披在了身上。
随后,傅沉又挑着几件厚实的,一并盖了上去,宋语山再次从头到尾包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甚至还感觉有点热。
刚把嘴巴也露出来透透气,眼前便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傅沉的手骨节分明,即便是端着杯子,也非常好看。
宋语山慢吞吞地接过,心里好似没那么气了,于是向他道了声谢。又想起傅沉身上也是湿的,他又把所有的干衣裳都给了自己,那他怎么办?
宋语山使劲地扭头过去看了一眼,见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方才的位置,原本目视前方,发现她的注视之后刚要转过眼神,宋语山便忙将头转了回来。
“你……冷不冷?”
宋语山闷闷地问道。
“不冷,”傅沉道,过了片刻又怕她不相信,补充道:“我从小习武,冬天尚且可以冷水冲凉,这不算什么。”
第22章 照看
急得满头大汗的罗战终于将马车赶到了侯府门口,他踉跄着跳下车,拉开车门,却看见里面傅沉和桃湘面对面坐着。
罗战一愣,说道:“侯爷,到……到了……宋姑娘呢……”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然后紧接着就看见角落里的那堆衣裳动了动,快睡着的宋语山从里面探出头来。
她刚要挣扎着下车,傅沉却把她按了回去,自己先下了车,并把车门给关上了,说道:“等着。”
不大会儿,他从门房里抱着一件狐裘过来,冲着车里的宋语山招招手,待她下车后亲手给她披上狐裘。
然后又把她横抱起来,脚一点地,飞入侯府,几个喘息之间,便将人送进了温暖的洛湘苑。
宋语山再回过神来,便已经被丫鬟们伺候着泡进了驱寒的药浴之中。今日情况特殊,便没有顾忌她不喜欢别人伺候的要求,桃湘在一旁帮她清洗着头发,从上面捡出了两棵水藻,宫里那池水实在不算清澈,她呛了几口水,一直觉得嘴巴里好似有沙子一般。
宋语山正要那旁边的水来喝,转头看见桃湘眼神飘忽,好像在想着什么,已经走了神,见宋语山在看她,脸颊一红,低声说道;“姑娘,侯爷对你真好呢。”
宋语山听后撇撇嘴巴,嘴硬道:“哪里好了……”
却没有什么底气,她觉得害羞,不想再说下去,便将半张脸都埋进了水里。
自从那次傅沉陪她出府买医书开始,她便渐渐有些看不懂傅沉这个人,觉得他一会严肃狠厉,一会儿端正君子,一会儿又不太正经,对她的态度也是,时而捉弄恐吓,时而又对她细心照顾,细致到让人觉得有些宠溺了。
仿佛有两个傅沉同时存在于一个身体之内,轮流坐庄。
宋语山对此感到困惑又苦恼,茫然地皱着眉在热水里吐出了一串儿泡泡。
桃湘看了觉得她十分可爱,也明白这位姑娘脸皮薄,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在傅沉一路的严厉保护之下,宋语山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第二日活蹦乱跳地起了床,觉得神清气爽。
然而吃过了早饭,看见愁眉苦脸的罗战,才听说“从小习武身强体壮”的傅侯爷今早发烧了。
宋语山先是有些惊讶,随即便开始自责。想起昨天晚上傅沉一路上都穿着湿衣裳,为了照顾自己又是吹风又是使轻功的,身体再强壮的人也难免会被风邪侵入吧。
“侯爷他……严重吗?叫过大夫了没?吃过药了吗?我去看看他。”宋语山小心却急切地问道。
罗战张口了好几次,待宋语山终于全部问完,才终于逮到机会说道:“烧得不厉害,侯爷说他歇歇便好,没请大夫也没喝药。”
“那怎么行!”宋语山急道。
罗战道:“宋姑娘,你不就是大夫嘛,侯爷说……咳……府里最近没钱请别的大夫了,要不,你去给侯爷瞧瞧吧?”
宋语山虽然纳闷,却终究放心不下傅沉,没有耽搁赶紧去看他。
她来时,傅沉侧倚在床头喝着粥,见她进来,马上将碗放在一旁,喉结翻动了一下,说道:“小神医,你来了。”
“为什么不吃药?”宋语山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摸了摸傅沉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热,却不算太烫,心里安定了些许。
“因为没有大夫开药啊。”傅沉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你来了,那开药吧。”
宋语山哽住,吞咽了一下,想起之前给傅沉“开药”的事情,他虽没事,却把自己吓个半死。虽然她最近熟读医书,最基本的风寒方子已经熟记于心,但一朝被蛇药,反而束手束脚不敢乱开了。
“你等等。”宋语山说罢,便跑出了房间。
她来到厨房里,要来了生姜和苏叶,加了些糖熬了一碗热腾腾的汤,傅沉的风寒虽不严重,但也不能放任不管。
姜汤熬好后,宋语山端给傅沉,想到之前鹿风说侯爷入口的药品都是他先试药的,这碗姜汤,虽然算不得药,但是总不能坏了侯府的规矩。
于是她当着傅沉的面用汤匙喝了一小口,然后递给了他。傅沉接过后却有些讶异,说道:“好喝么?小吃货。”
宋语山一愣,脸颊一热,忙解释道:“我不是看着这个好喝才喝的!这难道不是侯府的规矩吗?我完全不想喝啊。”
然而却越描越黑。傅沉表面上点着头,其实却一个字都不相信。
宋语山最后无力道:“我真的……算了,总之你快喝吧,要凉了 。”
傅沉却朝她伸手,道:“汤匙还我,不然怎么喝?”
宋语山刚才喝完之后便一直将汤匙拿在手里,她分明记得以前傅沉喝药都是大刀阔斧地端着碗直接喝的,何时用过汤匙这种东西?
“我再去帮你取一个新的。”宋语山试探着说道,却见傅沉摇了摇头,直接从她手里把汤匙拿走,毫不避讳地开始喝药。
喝了一口,却皱眉道:“太甜了。”
尚且在尴尬之中的宋语山听后不解,她分明只放了一小勺糖,苏叶的味道那么冲,怎么还可能尝出甜味?
但傅沉只是停顿了这么一下,虽然不大满意,却还是喝光了 。
见他喝完,宋语山满意地收走了碗,又从外间抱进来两床厚实的棉被,学着昨晚马车上傅沉把她围成“衣裳山”的样子,在傅沉身上铺了一座“棉被山”。
然后对哭笑不得的傅侯爷说道:“快点睡一觉,我一会儿会告诉罗战今天不要来打扰侯爷。”
傅沉眼疾手快地从沉重的被子之中艰难地抽出一只手臂,拉住宋语山,道:“你要走了?你不是说过,作为我的医女,要在榻前守着吗?”
“我什么时候……”她说到一半,捂住了嘴巴,想起来上一次傅沉昏睡两日醒来之后,自己确实同他说了这样的话。
但是不一样啊!
上一次情况那么吓人,这次只不过是普通的驱寒姜汤、他也只是普通地睡一觉而已啊。
宋语山有些为难。
傅沉却忽然面色一沉,说道:“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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