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语山小心翼翼地打量他,蓦地被他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来。
小灵儿也终于察觉了这个人与四年前的不同,在他衣摆处嗅了嗅,然后一头钻进了宋语山的怀中,只露出一双眼睛。
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傅沉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润了润喉咙,方才说道:“好些了?”
声音有些喑哑,好像他才是那个得了风寒躺了许久之人。
宋语山点头,说道:“早就没事了,我底子好,这点伤风不算什么。云……侯爷,你好像也不大舒服?是不是也……”
“不是。”傅沉打断她,继续问道:“既然好了,打算何时走?”
宋语山一愣,马上想到罗战并未告诉他派人去寻婶娘和宋序的事情,她想了想,说道:“我想留在这里。”
傅沉抬起眼睛看着她,说道:“为何?你不怕我?”
宋语山心道,因为我想调查清楚你是不是在装失忆骗我啊但我不能说。
想了想说道:“医者父母心,父亲教导我“有医无类”,就是只管问诊,不看病人是谁,更何况,失忆是大事,在大事面前更不能有太多个人的情绪,因此没有什么怕不怕的。”
宋语山一口气说完,仿佛之前连续两日落荒而逃的人不是她自己。
“你也听到了外面的人是如何说我的吧。”
“略知一二……”
“你若是留下,便是以医女的身份留下,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医不好我,我就要你的命。”
“一言为定。”宋语山道,同时心想,一个月的时间,还证明不了你在装失忆,我就跑路。
忽然转念一想,四年前云廷是知道自己不懂医术的,并且那时还因此吃了个大亏,应当是终身难忘的,于是不禁计上心来。
“侯爷,我那日给你把脉之后,冥思苦想,终于从中找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今日想出一个方子,侯爷可愿意尝试?”
说完之后打量着傅沉的神情,然而他毫无波动,连眼皮也没有跳一下,朝书桌上的笔墨看了一眼,道:“鹿风,为宋神医磨墨。”
鹿风当即应下,手脚麻利地将笔墨纸砚伺候好。
宋语山亦是成竹在胸,挥手泼墨,写了大半页的鬼画符。
当真是鬼画符了,别说鹿风,就连傅沉都将一张纸颠来倒去看了无数遍,却仍旧连一个字都没认出来。
甚至看不出到底有几个字,因为全都是连在一起的。
“这是什么?”傅沉问道。
“药方啊,”宋语山朝他眨眼睛,又道:“噢,你可能看不懂,但没关系,这是我们宋家独创的撰写药名的方式,只要拿到大药铺去,有见识的郎中定然认得。”
也不知宋语山哪里来的勇气,在这个魔鬼面前撒起谎来简直一气呵成。
傅沉额头青筋直跳,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宋序的亲笔批注曾被印刷成册,世人皆知,其文笔俊秀,何来这种诡异的自创字体?
“只怕……京城之中药铺掌柜皆见识短浅,不识得这样的文字。”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爹爹只教过我这种字体,别的我不会写啊。”
鹿风默默补充道:“那姑娘可以报出药名来,小的帮您。”
“我只会写,读不出来,只能把这文字和药材一一对应,要不,你们把这世间所有药材都取来,让我从中寻一寻?”
傅沉却由着她胡闹,将药方递给鹿风,道;“拿去药铺试试。”
宋语山泰然自若地吃着果脯,反正没人认得这字,最后肯定还是会原样退回来。
只是傅沉平静的反应令宋语山不大满意。
傅沉见宋语山精神很好,也便解了洛湘苑的禁足。两个时辰后,宋语山正打算去找罗战,谁知路过傅沉的小院时却问到了一阵药味。
她循着气味过去,见鹿风已经过滤掉药渣,把药汤倒入碗中,忙问道:“这药是给谁的?”
鹿风也疑惑:“这不是姑娘你刚才开给侯爷的方子吗?自然是煎给侯爷的,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这这这……”宋语山顿时慌了,语无伦次道:“再让我看一眼。”
宋语山不知道这药汤里到底有些什么,看着色泽深沉,苦气四溢,愈发不像是好东西。心中百转千回,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而鹿风见她立在那里若有所思,怕这药汤凉了,便径直给傅沉端了过去。
宋语山再抬头时,鹿风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没时间想对策了,她匆匆忙忙地追了出去,慌乱之下还跑错了地方,待终于赶到了傅沉的房间,气喘吁吁地推开门后,正看见傅沉将那碗药一饮而尽,眉头都未皱起一下。
第10章
宋语山大叫一声,磕磕绊绊地跑进去,夺过瓷碗,结果碗内连半滴药汤都没有剩下。她额头冒出冷汗,当下再顾不得别的,连忙抓住傅沉的手要拉他出去。
而混乱之下又不知道是该先帮他催吐还是赶紧带他去找真正的大夫。
傅沉见到怪异的宋语山却没有过多惊讶,由着她拉了两步之后定在了原地,见这小丫头如同被烧了尾巴的小动物一般的样子,感到十分有趣,但面上仍维持着冷冰冰的敌意。
宋语山使劲拽了两下,发现傅沉纹丝不动。
她转过身来,顺了顺微乱的鬓发,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时,却看到傅沉眼中忽然现出迷茫之意,抬手摸着额头,忽然向后倒了下去。
“侯爷!”鹿风把手中的托盘一扔,急忙去接住傅沉,然而却被他高大的身躯砸在身下,不过好歹是护住了傅沉没有磕碰到头部。
屋外的下人们听见声音便赶了过来,鹿风又道:“快去通知罗管家!”
宋语山看着双目紧闭不省人事的傅沉,整个人完全傻了。
眼睁睁地看着鹿风和罗战一同把傅沉抱到了床上,看着他的面色愈发苍白,似乎陷入了某个可怕的梦境,纤长的睫毛不住抖动,带着宋语山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云……云廷……”
泪水难以抑制地涌出,打湿了眼眶,掉落在衣襟上,缓慢晕开。
她抬起手捂着嘴巴,害怕自己哭出声来,一种无助的情绪上下翻涌,接二连三地冲击着她的内心。
“云廷……对不起!我……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宋语山的声音溢出嘴角,罗战终于注意到她,先是一愣,随后说道:“宋姑娘,你冷静一点……”
“不!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我这么没用,我来这里有什么意义……”
宋语山终于崩溃大哭起来,没有注意到鹿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屋子的人都沉默地看着她。
罗战清了清喉咙,宽慰道;“咳,宋姑娘,这不是你的问题,我知道你刚下了方子,但是再神奇的药也得过一阵子才有效不是?你可千万别自责,否则过两日侯爷醒来了,瞧见你这样自暴自弃,不知会……”
“他还会醒来吗?”宋语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拉住罗战说道:“罗管家,你能想办法救他吗!”
陷入困惑的罗战听后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说道:“看我这记性,原来是我之前忘了告诉姑娘了,我们侯爷每月头痛发作之后,都会如现在这样与世隔绝地睡上两日,什么也听不见,等时辰一到,自然就醒了。”
宋语山如遭雷劈,脸上泪痕未干,尚且处于迷糊当中,恍惚间却想起傅沉来看她时面色苍白声音嘶哑,原来是头痛之症发作了?
所以此时他只是……睡着了?
不是因为那碗药吗?
宋语山仍不放心,说道:“可是,侯爷他方才喝下了我开的方子,这……我想着,也有可能是某些药材用错了?”
鹿风道:“原来姑娘在担心这个,没事的,先不说这是神医世家的姑娘开的方子,但凡侯爷入口的东西都是我先试药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再说了,侯爷才刚喝下去,就算是毒药,也不可能立刻就生效啊。”
罗战在鹿风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说道:“什么毒药!宋姑娘怎么可能会开毒药呢!”
鹿风“哎呦”一声,当即不再说话了。
宋语山顿时感觉自己今日这糗可出大了,忙把脸上的眼泪擦干,看了看傅沉,他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之外,呼吸平顺,似乎也没有别的问题。
“罗战,你说侯爷每月都会如此这般睡上两日?这两日该如何照顾他?”宋语山问道。
罗战道:“只需偶尔给侯爷喂些水就好了,宋姑娘不必担心,相信我,两日一到,侯爷马上就会恢复正常。”
宋语山松懈下来,像是自己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似的,手脚发软,又听罗战道:“那咱们就先下去吧,让侯爷好好休息,宋姑娘,你伤风刚好,也回去休息吧。”
宋语山点点头,见鹿风他们相继出门,忽然又摇头,道:“你先下去吧,这两日让我来照顾侯爷。”
刚才一事虽然有惊无险,但是她心里仍然十分愧疚,想要尽力弥补一二。此外,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在傅沉旁边盯着比较好,一旦他有什么异状,也好及时发现。
“对了,鹿风,”宋语山将他叫住,说道:“药渣可还留着吗?能不能拿给我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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