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无声息的,放下剑。
取出斜斜插在他腰间的一支玉笛,探到苏缨手侧:“握着。”
苏缨抓住他的笛子,在他刻意的引路下,绕过了地上的大滩血迹。
一直到穿过数条长廊,走到门口,苏缨依旧感觉浑身汗津津的,被外头的烈日照着,一丝暖意也没有。
陈云昭一声热情的“燕卿”。
正等候在廊下的燕无恤朝这边看来,略怔了,忙上前看苏缨,见她衣上脏兮兮的,眼圈微红,像是哭过一场。
他看向陈云昭:“这是怎么了?”
陈云昭笑道:“能是什么,她眼睛瞧不见,摔了一跤。我听见有人哭鼻子,没想到是个故人。”
燕无恤见苏缨除了衣袍有些脏以外,倒没有什么不对,伸手携了她拉到近前:“怎么会摔着了?阿曼呢?”
苏缨道:“她迷路了。”
陈云昭道:“我已经令人去寻了,我们在此稍候片刻。”
燕无恤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从苏缨进白玉京,拿出第一个云纹玉佩起,他就知道苏缨家和云公子有某种关联。听着似乎是,云公子私下的一个幕僚,是苏缨亲戚的友人。苏家爱惜幼女,用钱财疏通,给她找个靠山。
所以会在这里遇见陈云昭,他并没有感到很吃惊,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蹊跷。
陈云昭一向蛰伏守拙,长住白玉京,没有天子诏令,绝不入西京。
现在天子抱恙,虽也有可能招他回来,但他不去长乐宫,却盘桓于东城隐匿的馆所,实在是形迹可疑。
陈云昭看出他疑虑所在,微微笑道:“燕卿,黑云压城,山雨欲来,我满腹愁肠,不知同谁诉,正欲去太初楼寻你,你可否同我,借一步说话。”
苏缨大感不安,紧紧攥住燕无恤的胳膊,摇头道:“你别去,阿曼不在,我一个人害怕。”竟是将他抱了个满怀,扭股糖似的不肯撒手。
这时青天白日,街巷虽然没有别人,却也坐了个老车夫,更何况还有陈云昭在场。
即便燕无恤自认粗疏,此时也不由得面上泛红,一时竟不知手当往哪里摆才好。
苏缨背对着陈云昭,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
陈云昭见她撒娇耍痴的模样,哈哈大笑道:“燕卿啊燕卿,你这小冤家,委实可怜可爱得紧,好有些手段,怪道你牵肠挂肚,朝思暮想。”语气一肃,脸色又微微沉下来:“不过你着实要跟我走,否则,不仅是她,你从地底下带上来那个怪人、整个太初楼、以至于整个白玉京,恐有覆灭之灾。”
就在他说话之时,燕无恤察觉到苏缨的手摸在他脖颈后,探出一根手指,缓缓写出了三个字——
“小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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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飒锋芒图穷匕见
“小心他”
这三个字, 苏缨写得又重又深,她的手指犹自惊魂甫定的微微颤抖, 指尖黏腻有汗。
然而, 燕无恤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温柔的将手覆她发顶, 安抚的轻轻拍了两下。
仿佛全然没有察觉她手指画出的警告。
只声音如常的哄她:“待阿曼来,她先陪你回去,可好?”
苏缨大着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 对他又是抱又是痴缠,已是舍了颜面不要,哪能一直腻着不放,听燕无恤的语气,是定要随他走, 虽心内焦急, 却没有办法, 发恨的轻轻一跺脚,退让开去。
她撒娇耍痴的模样,陈云昭望在眼里, 半点不觉有异,负手含笑, 静静旁观。
不多时, 阿曼给人领了出来,忙不迭的对苏缨道不是,说是原本记着路的, 回来的路上却被人挡了,换了条路,便越绕越远,也正着急,所幸给人领了出来。
她扶着苏缨走上马车,在车中替她重整簪环,拂去衣上尘灰。
只听得燕无恤在外对车夫说了什么,车夫应声称是,控起缰绳,挥鞭赶马,车轮响动起来。
阿曼垂头擦着苏缨的袖子,蹙眉:“这是怎么弄的,小姐怎么会摔着了?”
苏缨却没有回答她,她的视线怔怔的,就像来的的模样,又好像有些神采,不似来时的模样了。
车走了一会儿,她说:“阿曼,你掀开帘子看一看,他们走了么?”
阿曼依言查看,道:“还没走,仆童驾了一辆车来,云公子上车了。”
“燕老二呢?”
“没有上车,骑的携来的马。”
再过了半晌,阿曼道:“不知他们何处去了,眨眼就不见了,奇怪。”
苏缨此时双目已明,却没有动手去掀开车帘,看一眼从未到过的西京。
她只是望着车中某处,怔怔的出神。
其实她并没有看到什么,除了一个巨大的水晶笼,以及一只养在里面的燕子。
陈云昭,究竟是想隐瞒什么呢?
她自言自语的喃喃:“总觉得那个水晶笼子,我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
却总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她忽然想到什么:“阿曼,你记不记得,那天晚上燕老二说,李揽洲骗他,我才是设计害燕老二的人?”
“好像是听说了,怪好笑的,我还笑了呢。”
那会儿苏缨迷迷糊糊的,便断定,定是李揽洲黑了心眼,为了自己摘干净,什么都嫁祸给她。
从没有想过,看来很聪明的李揽洲,为什么会撒这么蹩脚的谎话呢?
而今日,她受叔公好友的邀请,来拿玉佩,看到云公子的异常反应后,不由得对自己家和云公子的关系,以及云公子和燕无恤真正的关系,产生了巨大的疑问。
梦里抱月剑、玉佩、水晶笼子,燕子……
倘若、李揽洲并非毫无根据胡编乱造,而是早想暗示燕无恤,害他的那个人,是和苏家过从甚密的人呢?
朝中,只有云公子啊。
苏缨蹙眉深思,神态怪异。
阿曼愣在一旁,欲劝不得。
二人都没有察觉到,这个被燕无恤刻意嘱咐过的车夫,选择走的路,已不是来的那一条。
……
鸿鹄楼是西京长安延庆坊的一处花楼,楼里有胡姬,还有西域来的葡萄美酒。
门庭若市,人群熙攘,金发碧眼的胡姬身裹薄衫,肌透雪底,拥一把琵琶,弹奏一曲仙乐。众人嬉闹哄笑,或进或出,抛掷香药、锦囊等物打赏她,门口热闹非凡。
一道雪白衣袍的身影,从后面转给达官贵人设的隐道竹阶,拾级而上。
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另一道黑色的身影。
白衣人显是这等场所的常客,他缓带轻裘,姿态雍容,驻足听了一会儿琵琶,赏了一片金叶子,又亲自去酒窖选酒。
与他相比,黑衣人神情就要肃穆得多,他虽生的好,然衣视朴实无华,远不如白衣公子看起来矜贵,反倒有些风霜砥砺之色,却不似此间常客。故二人登楼之时,总有莺莺燕燕,巧笑倩兮,簇拥着白衣公子,却个个都远避后头的黑衣客。
那白衣人自然就是陈云昭,他含着浅笑,着实享受了片刻佳人簇拥的快意,对燕无恤道:“也让你尝尝,我方才看见你们俩腻腻歪歪,是什么心境。“
燕无恤淡淡道:“要不我先到外头等你?你完事儿再叫我?”
陈云昭哈哈大笑,礼貌而疏离的驱开了佳人的青睐,推开雅室之门,状若漫不经心的,徐徐道:“就你那小娇娘是个宝贝,自以为装的毫无破绽,我在她身旁杀了个人,这样大的腥臭味,她问也不问,反倒以为自己装瞎能诓过了我,真是可爱得紧。”
“……”
淡淡话语,如乍闻雷霆。
燕无恤足下一顿,掀起眼帘,状若漫不经心的,睨了他一眼。
陈云昭的仆从把门带上,守在了外头。
雅室陈设静美,屋中一座紫檀桌,其上一个巨大的冰鉴,冷气森森。
此间隔音上佳,门一关,就陷入了无限的静默之中。
只剩下,门口伫立的,神态莫测,定定不动的黑衣人。
以及被笼罩在黑衣人目光中,窗边施施然落座,白衣委地的华服公子。
激怒燕无恤这样的当世绝顶高手是极危险的一件事,毕竟,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导致不可控的局面出现。
陈云昭对此了然于胸,然而他并不忧虑,反倒,像是故意而为。
他挽起袖子,取出一个酒杯,自冰鉴中取酒,笑道:“燕卿,我既敢说,便不怕你疑我。今日找你来,就是要对你剖开心腹,掏出肺腑。你内力了得,可探得周围有半个影卫?此间独你我二人,你问,你答。倘若我答得不满意,你尽可一掌劈死我,天下无人救得了我。”
他扬起嘴角,眨眨眼:“横竖,我那个父皇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我也算不得什么认真的天潢贵胄。你真杀了我,也决计没有人会认真追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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