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帝凰 完结+番外 (一季流殇)

　　眼下正是四月，虽天气还不太热，但产后身体虚，容易出汗。殿内又不能开窗，闷热难耐，对于刚生产完的女子来说，实在不太好熬。
　　天舒守着一夜，倒是明白为何纪嬷嬷非赶他出去了，因为九娆需要擦身子，一夜好几次。
　　纪嬷嬷和宫女们伺候得很细致周到，天舒翻身躺在殿脊上，望着几颗星子闪烁的夜空，一夜无眠。
　　天蒙蒙亮时，天舒回寝宫换回了朝服，独自去上朝。
　　群臣叩拜时喊的声音比以前高亢，看起来朝气蓬勃，精神气十足。
　　天舒沉默地俯视群臣，默然无语。
　　虽然夜间宫门落了锁，消息没那么快传出宫去，但一大早进宫上朝的大臣们显然已经听到了女皇陛下产下皇子的消息——这简直是个久旱逢甘霖，值得普天同庆的好消息。
　　莫怪群臣如此激动兴奋。
　　然后很快，天舒刚说一句“众卿免礼”，站在前面的老臣们已不约而同地开口，“恭喜天枢君，贺喜天枢君！”
　　天舒：“……”
　　恭喜什么？
　　自然是恭喜他得了皇室嫡长子，君氏皇族终于可以恢复男帝当政的时代了。
　　“早朝由苏相负责主持。”天舒开口，语气淡淡，“下朝之后，烦请相爷到御书房一趟，有重要事情相商。”
　　说罢，转身离去。
　　苏瑾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不解地摩挲着下巴。
　　这么迫不及待？
　　“相爷，恭喜恭喜！”
　　“苏相，恭喜啊恭喜！真是好消息啊……”
　　苏瑾转头看向道喜的群臣，觉得他们激动地太早，遂等他们都安静了下来，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陛下喜得麟儿，虽值得高兴，但各位他也不必过于高兴，陛下还年轻，以后孩子还会有的。”
　　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至于这么高兴吗？
　　“话虽如此，但还是值得高兴呀。”内阁一位老臣开口，“天枢君是陛下正宫，嫡长子占尽了优势，又有相爷和长公主这般厉害的祖父母……以后好好培养，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苏瑾淡笑：“李大人这话说得可逾矩了呀，帝位传承自有陛下决断，可不是你我能随意左右的，当心祸从口出。”
　　李大人一凛，连忙掩饰般点头：“是是，瞧我失言。”
　　有些事情可以想，可以做，却坚决不能说，否则极有可能惹来祸端。


第1763章
　　女帝当政有女帝当政的好处，不管子曦还是九娆，她们的手段相对而言会宽容很多，性情也没那么暴戾，且后宫平和，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也避免了因此丢掉性命的许多无辜之人。
　　相对于朝堂而言，女帝专心政务，皇夫协助，也可以更好更安心地治理天下，让朝堂和天下一样安稳。
　　但对于依附着皇权而生的各大世家来说，这样的制度显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
　　后宫不得干政一直是自古留下来的规矩，可这条规矩只适用于男帝当政——应该说，皇后、嫔妃不得干政。
　　皇帝之下可以信任的文臣武将便可以因此而手握重权，甚至位高权重，权倾天下，出入风光显赫。
　　跟皇室联姻，便可以成为皇亲国戚，同样显贵非凡。
　　可女皇当政，却是皇夫们各个手握大权，无形中分去了朝臣们手里的权力，且原本可以有机会入宫服侍皇上的世家贵女，也因此而失去了机会。
　　虽说若一直延续女皇当政的制度，男子也可以入宫为皇夫伺候陛下，但千百年来皆是男尊女卑的制度，男为天女为卑的观念早已在世人心中根深蒂固，顶天立地的男子们拉不下这个脸成为女皇的附属，更不愿意让女权凌驾于男子之上。
　　所以，即便眼下女皇做得多好，做下多少丰功伟绩，在一些迂腐守旧的男人眼中，依然不如一个男帝能带给他们更多的利益。
　　九娆听天舒讲完大臣们的激动，语气淡淡：“这些在朝堂权力中浸淫了一生的大臣，白活了几十岁，一脚都快踏进棺材板了却还看不破。”
　　说完淡笑：“这一点也许真的跟性情有关，你爹就能一直保持清醒，但苏相有点太理智了，时不时地想着隐退。”
　　虽然能无忧无虑地去游山玩水是个让人羡慕的事情，但游山玩水的前提也得有银子，有势力，不然两手空空一路乞讨一路玩？
　　再或者，遇上什么半路打劫的还好，毕竟楚凝的武功不错，可万一遇上一些有权有势又特喜欢仗势欺人的呢？
　　万一路遇不平要为民除害，没有权力就会束手束脚，甚至无计可施。
　　想到这里，九娆忍不住叹了口气，想到自己那对不靠谱的爹娘：“也不知他们这会儿玩到哪里去了，朕儿子都有了，他们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果然洒脱和无情都是遗传的。
　　她跟九微虽然自小不在一块长大，但天生的性情决定跟他们爹娘的遗传脱不了关系。
　　“你感觉怎么样？”天舒对其他事情都不关心，唯独关心九娆的身体状况，“今天还有不舒服吗？”
　　九娆摇头：“没有，很轻松，就是老出汗。”
　　“产后虚，出汗是正常的。”安雪端着盆温水走过来，想着昨晚纪嬷嬷说的话，“幸好还没到夏天，不然月子更难熬。”
　　拧了湿毛巾给九娆净手，安雪道：“天枢君不看看小皇子吗？”
　　天舒还没说话，九娆道：“让乳娘把孩子抱过来吧。”


第1764章 天涯海角
　　乳娘很快把宝宝抱了过来，放在九娆身边：“小皇子刚喝了点水，这会儿在睡呢。瞧着小脸长的，贵气天成，龙凤之姿，不愧是陛下和天枢君的孩子。”
　　皇家子嗣，生来就是龙凤。
　　而龙凤之姿说的却不是血脉，而是气度命格，天生命贵。
　　帝王之家本就贵重，贵中之贵，唯有帝王。
　　在宫中伺候的乳娘说话自然会捡好听的说，至于孩子以后究竟是不是帝王之命，又岂是一个乳娘就能看出来的？
　　天舒没在意，九娆自然更不会在意，语气闲适地开口：“天舒，想好给孩子取叫什么名了吗？”
　　天舒微默片刻：“还是陛下取吧。”
　　九娆抬眼瞥他一眼，低头看向孩子小小的脸蛋，想了想：“凌霄？”
　　天舒敛眸，君凌霄？
　　“君凌九霄，是个好名字。”乳娘笑道，“小皇子一看就是不凡之命。”
　　九娆笑了笑，她的确有让嫡皇子为储的想法，但目前来说还早。
　　太早册立太子，不一定是好事。
　　天舒话不多。
　　尤其是在儿子这件事上，他不想干涉九娆的决定。
　　九娆让乳娘把小皇子抱了下去，叹了口气：“天舒，有些问题你也不用刻意回避。嫡长子继位天经地义，你是他的父亲，有权决定一些事情。至于以后会怎样……朕不是个固执的人，他若有帝王之才，也心怀天下苍生，那必定会是个圣明之主。反之，若他资质平庸，没有帝王之才，朕也不会将偌大江山轻易交给他。”
　　天舒默默望着她，语气平静：“臣不是避讳什么，只是陛下现在还年轻，至少还可以治理天下五十年，现在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些？”
　　五十年？
　　九娆静默片刻：“五十年之后，我就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了。”
　　当然，也要看她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天舒没说话。
　　“霄儿也成了五十岁的老头，早磨灭了少年壮志，还当什么皇帝？”九娆嘴角一抽，“干脆当个教书的先生得了。”
　　天舒抿唇，似乎自己也觉得有点……
　　“虽然朕没打算跟我娘一样早早就退位，却也不能在皇位上待到老死。”九娆叹了口气，“帝王年轻时才有魄力，年纪大了，想法和习惯都会变，及时隐退才是正确的选择。”
　　越老越容易感情用事。
　　而手握天下苍生大权，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
　　“陛下饿不饿？”天舒转移了话题，语气淡定，“孩子刚出生，陛下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养好自己的身子，而不是这么早就盘算几十年之后的事情。”
　　“几十年之后？”姬凰羽走了进来，语气明显好奇，“几十年之后的什么事？陛下是打算带着我们一起走遍天涯海角？”
　　话音落下，寝殿里一阵静默。
　　九娆抬眸看着他，“你想得倒美。”
　　“为什么想的美？”姬凰羽摸了摸自己的脸，“臣现在也还年轻，几十年之后应该还有精力跟陛下去浪迹天涯吧。”
　　“宫斗还没开始。”九娆语气淡淡，“朕担心你活不到那个时候。”


第1765章 祸国妖妃
　　宫斗？
　　姬凰羽嗤笑一声：“陛下，不是臣狂妄自吹，若臣真的有心跟他们斗，就他们几个？还真不一定是臣的对手。”
　　“的确有点狂妄。”九娆满脸都写着不信任，“天舒的武功可以杀十个你。”
　　姬凰羽撇嘴。
　　宫斗哪有上来就杀人的？靠的是脑子和手段。
　　再说楚天舒武功的确厉害，却也不可能把他们都杀了，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但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不计后果只会用杀人来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