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门,踏出残破的小院子,眼前又开始模糊起来。
她努力的扶着巷子的墙壁,辨认回小院的方向,一步步地朝回走。
头越来越沉,似有千斤巨石压顶,随时可能栽倒在地。头内的疼痛也越来越明显,好似每一根神经都被人用针挑起,疼的她想一头撞在墙上,让自己直接晕死过去来减轻痛苦。但是尚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
肩头的伤也在叫嚣,血一直顺着衣衫朝下浸染。
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自己在承受一次酷刑。曾经血洒疆场,遍体鳞伤,她都没有觉得如此疼过。
第118章 命殒
“栗姑娘。”身后传来的声音好似大山回音一般,听不清楚。
她吃力的靠在墙壁上回头望去,模糊的一个人影过来。
及至跟前,她才朦胧的辨认出来是罗小姐。
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能够想到此刻她必然是震惊而又得意。
前世今生也算是见过许多的大阴大谋,没想到却被这小姑娘的一点鬼蜮伎俩所害。差点毁在她的手中。
她手中的短刀握的更紧,靠在巷子的墙上大口的喘息。
罗小姐伸手上前,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如此绝佳的机会,她定然是不会轻易的放过她。
那次茶壶从二楼摔下,她便是想要她的性命。
看来她太过仁慈了。
在手臂上感受到罗小姐的触碰时,她猛然的抬脚朝面前人的腿的膝盖位置狠狠踢去,即便力道不大,面前的人还是吃痛的惨叫一声,整个人栽倒在地,爬不起来。
她缓了缓,再次上前,罗小姐伸手想反抗,却根本抵不过她此时的力道。
短刀横在她的脖颈处。
听到罗小姐似乎嘤嘤在哭,说的什么她听的不是很清楚,她的手也在不住的颤抖。
只要手上稍稍用力,锋利的刀刃就能够割开面前这姑娘的喉咙。
她犹豫了下,右腿压在了罗小姐受伤的一条腿上,听见地上的人发出吃痛的哭嚎,开始挣扎反抗,对她拳打,想推开她。
她挥动短刀,划破了面前人挥舞反抗的手臂和另一条腿,模糊见到她抱着的手臂处殷红一片,哭声也更大。
头疼已经快达到她的极限,完全盖过她左肩伤口的疼。
她觉得自己随时可能会昏过去,对她来说,昏倒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一旦昏过去,她就只能任面前任宰割。
她抓起了罗小姐的受伤腿的脚腕,用尽全力狠狠的一折,只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刺破了她耳际嗡嗡的声响,紧接着面前人没了任何的动弹。
她整个人也跌在了地上,背靠墙壁,手在不住的颤抖。
缓了缓,她将短刀丢到罗小姐的身前,扶着墙壁慢慢的站起身来,继续的朝前走。
只走了两三步,整个人栽倒在地,头一瞬间好似裂开,视线也昏暗下来,最后的意识中她见到有一个黑影迎面走来。
……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松软的床上,身上的薄被带着淡淡熏香的味道。
她微微的睁开眼,视线清明。
眼前是一个四角的帐顶,歪头朝帐子外望去,是一个简易的梳妆台和一方小凳子。
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有开门的声音,但似乎隔的有点远。
她现在所有的感官都已经恢复了,心中也松了口气。
“大夫怎么说的?”是胥王的声音。
昏迷前那个黑影是胥王的人?
“是被人用了药,具体什么药,大夫也说不准,但药的毒性很大,所幸中毒并不深,大夫已经施针驱毒,又服了清毒的汤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答话的是胥王身边的女侍卫水珠。
此时里间的门被推开,紧接着听到脚步声朝床边来。
她努力的起身,头还是昏沉疼痛,牵动左肩的伤,疼的她频频凝眉。
水珠瞧见她已经醒了要坐起身,忙上前来阻止她道:“你刚醒,身上有伤,别乱动了。”随手抓起旁边的两个软枕垫在她的身后,让她靠在上面。
“见过胥王,蔚云身体不便,不能全礼,请胥王见谅。”
胥王微微的点了下头,然后在赵滨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
“多谢胥王救命之恩。”
“是赵侍卫将你救回来,你应该谢他才是。”胥王淡淡的道。
她看向一旁的赵滨,点头致谢。
赵滨谦和的道:“栗姑娘客气,我也只是昨日在附近,忽然听到巷子里有人惨叫,好奇的过去瞧瞧,没想到见到栗姑娘受伤。”
原来自己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
她再次的道谢。
“我瞧着罗小姐身上有伤,旁边的破旧院子中还有几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他很容易猜到人是栗蔚云杀的,因为死的四个男子,统一都是被锋利的刀刃割断喉咙,栗蔚云又身配短刀。
栗蔚云回想昨日的事情,仍心有余悸,没有回答。
水珠在旁边责怪的对赵滨道:“栗姑娘刚醒,身体还不舒服呢,你问这些做什么?”
赵滨也歉意的自责了一句:“在下鲁莽,栗姑娘勿怪。”
栗蔚云浅笑道:“无妨,不过是中了别人的算计,也多亏赵公子,有惊无险。”
她微微转过目光平视着床边的胥王,好似比前几日又清瘦了些,精神也不是很好,整个人都没有多少的活力,甚至连她这个病伤如此重的人都不如了。
再次以这样的身份相见,她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感受。即便那种爱慕的感情已经不在,终究他还是与旁人有些不同,还是忍不住想去关心一二,问一句这两年过的好吗?
可也正是因为现在自己的身份是栗蔚云,关心的话她无法问出口。
“本王已经命人给秦安递了口信,你身子虚弱,且休息两日,伤口好些再回去。”胥王淡淡的说,声音轻柔。
她再次的道谢。
胥王和赵滨离开之后,水珠端着汤药进来,正要喂她,她忙接了过去,笑道:“多谢水姑娘,我自己可以。”
看着她几口将汤药喝完,水珠接过药碗递过一杯温水给她。
瞧向她左肩受伤的位置,满眼的心疼。
“栗姑娘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水珠扶着她躺下,帮她轻轻地拉过被子盖上,到肩头的位置,手顿了下,动作更轻柔。
她笑了下,水珠还如当年一样,最是贴心。
水珠离开后到了隔壁房间,赵滨询问情况,她道:“已经休息了。”
她瞧见胥王正在擦拭手中的短刀,对赵滨道:“我想栗姑娘肩头的伤应该是自己刺的。”
赵滨和胥王都是诧异的看向她。
她朝胥王走了两步道:“大夫说栗姑娘所中之毒,会让人头疼难忍,头晕难立,视力听力受影响。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根本无法杀了那四人。属下猜想,她应该是用自残的疼痛刺激来抵抗药-性,换取暂时的清醒。”
赵滨朝隔壁房间的方向看了眼,轻吸了口气,似乎也感到疼痛。
“一个小姑娘,竟然如此果决,对自己也下的了如此狠手。”
“她虽是个小姑娘,却也是境安军将士。”水珠提醒道。
胥王已经慢慢的将短刀收起,目光看向隔壁的房间。
“真的太像了。”他低喃一声。
赵滨和水珠没有再接话。
栗蔚云再次的醒来的时候,屋内已经掌灯。她刚睁开眼便见到床边坐着的秦安,靠在椅子上闭眼,眉头轻皱,睫羽轻颤,眼珠子在眼皮下不住的滚动,似乎在想什么。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人抓着。
她动了下想抽回,秦安被她的动作带的睁开眼,坐直了身子。
“你醒了。”他沉静略带忧郁的表情立即散去,换上了欣喜地笑容。
“你怎么来了?”
“我未来的媳妇受伤了,我自然是要来照顾的。”他说的理所当然。
栗蔚云不禁皱上眉头,自己刚醒来,这人就胡言乱语的让她心头犯堵。到底是来看望照顾她的,还是想来气她的?
“不许胡言。”
“我一片赤诚之心,不信你摸一摸。”抓着她的手就朝他的心口贴去。
栗蔚云忙要挣脱,哪里能够挣脱的了,手掌贴在他结实温热的胸膛。
“感受到我的诚心了吗?”
“别胡闹,我不舒服呢!”
秦安见她表情有些难受,立即的将她的手给放回去,关心的问她是头不舒服还是伤口疼痛。
栗蔚云没有回他,而是勉力的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秦安立即的上前帮她,还略带责怪的口吻道:“你怎么如此的大意,知道多危险吗?罗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知道的,怎么还信她的鬼话?”
她冷眼看着秦安。
她知道罗小姐非善类,但是平素看她莽撞冲动,并无什么心机,她哪里会想到她竟然会用如此卑劣阴损的手段来害她。
一瞬间她忽然想到了那个马车中冲她笑的女子。
如果这个主意不是罗小姐能想到的,那就是有人点拨她或者直接给她出的主意。
是马车中的女子?
双十年纪,粉面桃腮,笑容淡淡,却眉眼之间尽显媚态,这样的姑娘,多半是出身画舫那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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