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坐在房中,盯着窗外的桂花树发呆。想到了临别时林儿阴阳怪气对她嘲讽的话。
“他如今是堂堂的郡王,为你赎身就是撒点碎银子罢了。他那等显贵的身份,切莫说是侧妃了,就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侍妾也都是身子清白的官家小姐。你别痴心妄想了,还是趁着秦小爷现在对你有几分怜惜,求点金银财宝傍身。以你的相貌才学,嫁个小吏做正妻,后半生过得安稳富足……”
她沉思了许久,低头看了眼手腕上林儿不情不愿送她的一只玉镯子,冷冷的自嘲:“既然赌上了命,那就不死不休。”
接下来的几日,阳光和煦,白日无风,空气却较前两日更加的冷了几分。
秦相安没有乘坐马车,带着小西出门,走进了城西一家不起眼的酒楼。
于此同时栗蔚云已经步入了那家酒楼,走进与秦相安所在的雅间隔壁。
须臾,栗蔚云便从门缝中看到了走上楼来的青囊。
第162章 救不救
青囊一身黑色斗篷,面无表情,目光清冷的看着前方,步子不疾不徐,但其经过之处,却是透着一股阴风。
领着他朝隔壁雅间去的伙计也被阴冷的面色骇的不敢多说话,就连一贯热情的笑容都收了起来。
栗蔚云关上房门,走到了与隔壁雅间相贴的一侧茶几旁坐下。
这两间雅室本是连通,中间有几扇可以折叠推拉的木门,供客多的时候打开合并成一个大的雅室使用,平常则是将木门拉上,分割成两间,两侧都用纱帐遮挡移门。
因为只是一扇木门,所以也并无什么太大的隔音作用。
青囊进入隔壁雅室的时候,栗蔚云便听到开门的声音。
青囊看了一眼面前玉树临风的年轻公子,在宫内和上次的北城门内见过,已经不算陌生。他又扫了眼雅室,房间并不大,正中间的圆桌上已经布置了几样酒菜。
他很自然的走到桌边坐下。
秦相安朝一旁的小西示意了下,小西便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秦相安笑着道:“我以为青囊先生不会来,青囊先生肯来,今日在下想要问的先生也必然会说了。”
青囊目光平静无波的看着他。
秦相安在他对面坐下,亲自的给他倒了杯酒,笑着道:“我知道青囊先生不是一个喜欢与人客套寒暄的人,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在下秦相安,先生最近为陛下医治,多少也知道在下身份和经历。在下素来敬慕明国公父子和先皇后的忠义,偶尔得知一些关于明国公离世的隐秘之事,想向先生求证,还请先生赐告。”
青囊瞥了眼手边的酒盅,顿了顿,端起来抿了一口,然后便是盯着桌角呆看。
秦相安没开口,良久,青囊移开目光看着他问:“你听到什么隐秘?”
秦相安也并不相瞒,将所知和盘托出。
“先生当时就在将军府,可知明国公所中何毒?李大将军是掌握了什么证据?这其中还涉及了哪些人?”
青囊再次的抿了口酒,他并不喜欢饮酒,也不擅长,但是偶尔会抿一小口,酒强烈刺激的味道,会让他头脑清晰。
“我不知是何毒,也不知大公子掌握什么证据,更不知道涉及什么人。”
三问三否决。
秦相安盯着青囊的眼睛,他也在凝视他的眸子,一双是冰冷如寒铁,将一切都抵挡在外;一双是深邃如深渊,让人探不到底。
“毒你可能解?”
青囊再次的沉默,目光也微微的下移。
“能!”
“那你为何不救?”秦相安情绪微怒。
在隔壁雅室的栗蔚云手掌也紧紧的握着,眸子中也燃上了怒火。
“他不让我救。”
“为何?”
“代价很大。”
“什么代价?”
青囊冷硬如寒铁的眸子,终于有一丝的情绪。
“数十种名贵的药材,亲子的血肉,和割肉断骨的痛。即便是毒清了,他也只能活个四五年,且身体羸弱不及平常老者。”
青囊平平静静的说完,秦相安已经被惊的发不出声来。
栗蔚云已经泪流满面。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他虽然平常对他们兄妹几个严厉,但心中最是疼他们。他可以不惜钱财,可以忍受疼痛,但是他不忍子女受苦。
二兄当时已经死多生少,她已入宫,父亲身边也只有长兄,他怎么忍心用自己儿子的血肉来救自己的命,而且救回来的已经是一个废人。
父亲一生戎马,知命之年就让他病弱卧养,他怎么能够忍受。
父亲当时做出这个选择一定无比的痛苦,他想活着,他还有夙愿没有实现,可他却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为自己承受痛苦,他只能够选择放弃。
他必然是将守护西北,收复十三州的责任交给了长兄,可父亲怎么都不会想到,就在他离世后的短短几个月,长兄被安上留王逆党罪名,被逼自裁。将军府一夜之间覆灭。
她泪流的更凶,忙抓着袖子紧紧捂着自己的口鼻,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以免惊动隔壁。
隔壁也沉默了,许久后秦相安才幽幽的开口问:“李大将军知道吗?”
“他临终前我告诉了他。”
秦相安握住了酒盅,灌了一口,然后又连倒了三盅灌下,压住自己翻江倒海的情绪,让自己冷静。
“多谢你救了李云销。”他哽咽的道。
青囊没有回应,瞥了眼面前的酒盅再次的抿了一口。
“我想求你帮我救李家其他的人。”秦相安艰难的开口,他知道这件事情艰难。
胥王尚且没有办法,青囊更是难于登天。
青囊沉默了须臾,嘴角微微的冷笑了下。
“我知道这看似不可能,但如今陛下能听得进去的也只有你的谏言。”秦相安立即的解释。
“要想救李家的人……就必须医治好他的腿伤。”青囊嘴角的笑容带着一种阴邪之气,让人毛骨悚然。
秦相安愣了下:“你……不想医他?”
青囊没有回答,手掌在宽大的袖子中似乎摩挲什么,须臾,他站起身朝外走。
“先生!”秦相安立即的上前拦着劝道,“就算你不看在李家其他的人的份上,至少看在先皇后的份上,她生前待你不薄。”
他衣袖中的手再次动了两下,微微的垂眸道:“我已经救了将军府的嫡长孙,还了她的情。”冷眼扫过秦相安,开门出去。
栗蔚云听着隔壁开门的声音,然后脚步经过她这间房的门前,朝楼梯口走去。
不一会秦相安走了进来,看到栗蔚云红红的眼眶和脸上未干的泪痕,抬手欲帮她擦拭,刚触及到她的脸颊,栗蔚云转身躲开。
“蔚云……”
“我都听到,你不必逼他,他能够救下销儿,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他若不想救,逼急了他,反而会让他做出疯狂的事情来,适得其反。而且这件事情也不是他能够帮的。”
“可如今我们都刚入京,无权无势无人,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胥王和他,而胥王……”他见栗蔚云面色沉了下去,立即的打住,“也只能靠青囊先生。他虽没有权势,但是如今最得陛下信任,在陛下面前抵得过个老臣。”
第163章 择路
说到此,秦相狠狠的拍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气恼的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恼恨自己无用,空有郡王的爵位,却毫无权力,在朝中也没有几个认识的人,而认识的人在朝中也根本说不上话,对将军府的事情帮不上多少的忙。如今无助的空有一腔热血。想要为李家平反比登天还难。
栗蔚云看出了他的心思,咽了咽泪,走了过去。
刚刚她独自坐在这间雅室内,听着隔壁他们的谈话,也想了很久,此时比秦相安冷静清醒。
她道:“殿下要清楚,将军府的罪是陛下亲定的,也是他一手策划安排,满朝的大臣都看得出来,没有人会站出来帮忙。就算是有人愿意站出来,那就是直接揭露指控陛下的罪状,陛下如今因为腿疾性情暴戾,你想连累他们被抄家灭门吗?”
秦相安看着她,眉头皱了一大把。
这些他也有想过,但因为这个原因,李家的人难道不要救?将军府的冤案不用平反吗?
“这件事情,你能帮多少就帮多少,不能帮也不要强求,我不想你被连累,也不想其他的人白白的搭进去。”
“蔚云……”他开口却发现此刻自己说什么都苍白无力,鼓励不了彼此也安慰不了彼此,反而让他们都更加的沮丧。
栗蔚云苦笑了下,轻叹道:“回吧!”转身离开。
离开酒楼,栗蔚云没有让他相送,独自的朝小院走去,脑海中盘旋的全是父兄和族人惨死的画面,眼泪不自觉的模糊视线。
她拼命的将泪咽了回去。
想要为李家平反,就必须揭开那人的罪行,想要做到此,只有拥有震动那个人的权力才行,否则,不仅一切成为空谈,还会让更多的忠良之人无辜送命。
她昂了昂头看着天,雪后的晴空湛蓝如洗。
父亲,母亲,两位兄长,李家所有的亡灵,既然你们的命活在了桑榆的身上,桑榆就会为你们重拾李家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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