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纵然如此,这荷花池,玉璧假山,珊瑚树林以及院内的翠竹林,已然将霍成君的闺阁装点的冷艳动人。
刚一入阁,便听见内间有瓷器破碎的声音,霍禹料想可能是妹妹在发脾气,便不动声色的走近了看看。
只见丫鬟一应在外间站着不知所措,妹妹却把瓷杯一下子掷到地上,只听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看地上稀疏碎片,方知妹妹已经扔掷了三四个瓷杯了。
霍禹进房间门的时候,霍成君正拿着她素日喜爱的鹤纹千瑟青瓷,芊芊玉手正举着高高的,作出要扔掷的动作。
这是霍成君从前问霍禹讨得的。霍禹一贯喜爱收藏这些玩意儿,平日视若珍宝,被成君讨去还颇为心疼,如今见着成君拿他的心肝宝物只作发泄之物,虽心疼地不得了,但到底是更加心疼妹妹难过,便只是闭了眼睛,并未加制止。
许久却不闻碎瓷之声,霍禹抬眼一看,这鹤纹千瑟青瓷仍是稳稳当当的摆放在桌上显眼的位置。
——原是成君终究不舍。
霍禹哈哈大笑,走到霍成君身后,笑道:“从来便是万金难展嫮儿眉,既认为碎瓷之声悦耳 ,何不扔了它换得一笑,如此也算物尽其用。”
霍成君没有扭头,依旧气愤的站着。鹅蛋脸上杏目圆睁,小巧的鼻子却挺而高,显得有些刻薄,下面的含珠唇倒精致好看。此时她身着白色交领中衣,外罩淡绿底子交领短袄,上面绣着的折枝青梅刺绣精致的很,下着简单的艾绿长裙。梳着俏皮的双丫髻,有一缕发稍有松动,却平添慵懒娇憨之气。
霍成君知道是哥哥来着,也没转头,只是没好气的说道:“纵然会让我好受些,但我好容易讨来的千瑟青瓷,断不能比普通瓷杯声音要更好些,既然同样的声音,我如今过了瘾日后却是无法补救,既如此我为什么要让自己日后后悔?”
说罢扭头抬眼看看自己哥哥正含笑看着她,不由眼睛一转,细声轻笑:“何况从大俗人哥哥那里讨到这样的极品成色,可不是日日都有的事。成君怎能辜负?”
霍禹听了她的话,笑意更浓,装傻逗她:“是吗?是从我那里讨来的吗?我倒不记得了,不过如此看来我到处游历还是好的。”
霍成君冷笑一声:“是啊,中郎将赶快‘游历’长安城吧,怎么有闲情雅致来我这小庙?还是赶快管理一下碧春楼、流云馆这之类的地方,那些歌女舞女可是危险得很,万一她们谋划叛乱可就不好了。中郎将还是快去‘游历’或者‘管理’的好!”
霍禹看着妹妹讽刺的模样忍俊不禁,再次哈哈大笑:“嫮儿,瞧你说的,真是恩将仇报,我还打算安慰你来着。”
霍成君登时生了气,说道:“哥哥真的忘记了,我已经不叫嫮儿了。去年阿翁阿母便给我取名成君了。如今的成君是不必哄的,把我关在家里半年,让我一直练琴练舞学棋看书就好了,这样我就老实了,也不会再说些没谱儿的话了!”
霍禹看着霍成君真是置气了,便连忙走到霍成君面前来,拉着她的小手低头轻声说道:“怎么会呢,无论成君还是嫮儿,你永远都是哥哥的小妹。但你真生气了吗?刚刚玉芷跟我说,我还不信。”
霍成君听着霍禹这样柔声细语,一时委屈,带着哭腔说道:“玉芷不是个好东西,都是她向阿母告的密!呸!我本就不该相信这些小碎嘴子!”
霍禹轻笑道:“这怎么能怪玉芷呢?阿母要想知道什么她怎么会没办法?再说了,你对昌邑王做的也太过分了吧,中秋皇上大宴宾客,昌邑王才千里迢迢从封地赶来,父亲也好容易才把他不露声色的请到家里来,多难得的事啊,你倒好,竟然把他推到荷花池里……”
“我说了不是我干的,他自己也说是他自己不小心啊,根本不关我的事!”霍成君争辩道。
霍禹却说道:“也许是你耍些小聪明自己没有直接把昌邑王推下水,但在众人眼中,你这样做和直接把他推下水没什么两样啊。全霍府上下只有你有动机把他推下去,你直接把他推下去,和你设计让他自己掉下去,这有什么区别呢?”
霍成君嘟着嘴,悄悄抬眼看了看哥哥还有没有在生气,轻声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过哥哥,那昌邑王进宫了吗?”
霍禹却眼神一冽:“你想问什么?”
霍成君自知理亏,忙说道:“没……没什么,就是之前阿翁说要设晚宴款待昌邑王,现在不晓得昌邑王走了没走。”
“拜你所赐,”霍禹轻哼一声,“自然是要远离是非之地。”
霍成君眼睛一转,轻笑道:“哥哥这你可有点过分了。昌邑王无论走不走,都和我这小丫头片子没多大关系啊,想必已经与阿翁达成了什么……”
“嫮儿,不许胡说!”霍禹少见的严肃起来,“阿母说你棋下的不好,琴弹得不好,也不喜欢跳舞,现在看来,倒是你整天瞎想,误了正事!”
霍成君甩开哥哥的手,负气的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竹林随风晃动,只是轻声说道:“你是阿母派来的吧,就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想把我养成金丝雀,陪人下棋,给人弹琴跳舞作画来解闷儿的,是不是?”
霍禹看着成君这样难过,也有些感伤。
他很想否认,很想像小时候一样抱抱自己的妹妹然后整天带她出街闲逛闯祸,可现在也不能了。她说的没错啊,她的亲人都是一伙的,想把她养成一个美丽又能解闷儿的金丝雀,来献给未来的皇帝,来巩固霍家的地位,来诞下未来的太子,来让霍家同刘家一样千秋万代。
成君,成君,她去年刚得的名,不就已经暴露了他们的期望,她的使命了吗?
而自小聪慧的她,又怎么会不懂?
这大概是为什么她之前那样对待刘贺,却用计让他没法指责。
这也大概是她近来总是不好好练琴学棋的原因。
——用一种多么拙劣的手段来做一场多么无谓的抵抗!
自小花天酒地的霍禹竟油然生出一种怜悯——对成君,也对霍家。
霍禹慢慢走向这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伸出手来想抱抱她,却只是用轻颤的手拍拍她的柔弱的肩膀。
这肩膀即将要扛起整个霍家的未来啊。
霍禹轻声的,用一种哄弄小孩子的口吻说道:“这样吧成君,你这几天好好练琴,认真点练舞,毕竟……毕竟下月就是中秋之宴了,到时候……”
“哥哥,我知道了。”
霍禹急忙说道:“不过成君,下月初五有御术比赛,你小时候最喜欢看赛马了,我带你去看好吗?到时候看看哥哥的马会不会赢!”
若是先前,成君必定欢呼雀跃,而此时,成君却只是淡淡的笑笑说:“好啊,那一言为定。”
仿佛是为了让他安心,成君转身面对着哥哥,抬头笑着说道:“那我这就去面壁,也会好好练琴读书,哥哥你可别骗人。”
霍禹看了看如今成君,突然感觉她现在的神态表情和某个人有可怖的相似,却又想不到是像谁,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见过,又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他笑了笑,是自己多想了吧,又和平时一贯的打着哈哈笑着,转身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了一大章,下一章霍成君就开始谋划 赛马会 上的各种事故了,貌美女配们也会陆续登场。
第6章 青丝白马冶游园
话说那日霍禹与成君约定好了,若是成君努力练习,霍禹便带她去赛马会。这个约定一下,成君便忙碌起来,整日不是呆在练舞坊,就是和师傅下棋,真不是到底是这赛马会太过诱惑,还是这七小姐入了正道。
而这霍禹也开始忙碌起来,不过他的忙碌可不是官场上的忙碌。他作为中郎将,虽然居高位。不是什么闲职,但手下得力,加之本身是个爱玩的主儿,于是便整日混迹赌场舞馆,寻欢作乐,好不快活。
这日,霍禹在赌场混迹了整个下午,竟赢了不少钱,更加高兴。把赢得钱随手赏给身边的下人,便摇摇晃晃的去了流云坊。
这流云坊只不过是长安城一般的歌舞坊,也不比别处好些,却是长安城生意最好的歌舞坊。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这流云坊住了位仙女般的舞女。
“来人啊,来人!请翾飞姑娘出来给我跳支舞看看!”霍禹已经有些半醉,一进门便叫嚣着要见翾飞姑娘。
而这翾飞姑娘,便是流云坊的台柱,传闻翾飞姑娘一舞动天下,却生性淡薄,性格乖张,也不是日日都能见得到她跳舞的。但也正因如此,物以稀为贵,长安城的公子哥儿们可是日日来捧翾飞姑娘的场。这霍大公子,更是每月都过来,自打翾飞姑娘开始登台,便开始捧她的场,好几年了,甭管翾飞姑娘愿不愿意跳舞,他都乐意来,瞧瞧也好。
“呦,是霍少爷啊,翾飞姑娘正在台上跳舞呢。”说话的,便是这流云坊的老板,人称“清夫人”,约莫四十多岁,却保养得当,风韵犹存,加上一张好嘴皮子和聪明脑袋,开了“流云坊”这家歌舞坊,夜夜笙歌,日进斗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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