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有名有姓,还是我大楚的大天师,生的清丽脱俗,再怎么挑剔都能沾的上一个‘美’字,怎么能叫也就那样?”裴行庭笑道,“大师,你可以嫌弃卫家二房蠢笨,但不能嫌弃那几个孩子的长相啊!”
“京城里好看的一抓一大把。”天光大师道,“好看的多了去了,像这么危险的你可曾见过?”
裴行庭叹道,语气中不乏自豪:“所以我们宗之的眼光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啊!”
天光大师抬眼:“那你把你们宗之带回去吧!”
“那可不行。”裴行庭脱口而出,眼角余光一瞥,瞥到天光大师又要开口,忙道,“对了,大师,闲话下次再说。今日裴某前来是有事要同大师说。”
这是闲话吗?天光大师哼了一声。
裴行庭也不以为意,他道:“京城里大通钱庄、佰草堂和陆记米庄的事情,大师知道了么?”
第1036章 状
“我实际寺足不出户能知天下事,”天光大师道,“但此事你不要问我,我不会说。”
裴行庭道:“大师,裴某就同您说一说而已。这件事还是世族先发现的,事情也会由我们来查。”
天光大师道:“你不必装作不想从我这里套话的样子,陈善从来不是简单人物,战场上有输有赢本是寻常事。”
裴行庭点头:“大师所言甚是。”说罢起身,“那裴某先行一步,大师请便。”
天光大师低头不语,直到裴行庭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才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忽地开口骂道:“装模作样的还真走了?真不想问我?”
秋风卷过,吹的裴府内的枝叶沙沙作响,天光大师伸手摸了摸臂膀,喃喃道:“入秋了啊,有点冷了。”
……
裴府里无人议论不代表旁人不议论。
“大通钱庄在收集真金白银,佰草堂收集的是药草,陆记米庄收的事米粮。”王老太爷道,“钱、药、米这三样东西都是军中急需的。”
谢老太爷问他:“你在怀疑这些西南大商暗中相助陈善?”
“我是年纪大了,看的多了。”王老太爷轻笑一声,道,“看多了阴谋阳谋,便总是带些怀疑看事情的。”
谢老太爷想了想道:“你跟老崔想法差不多,药、米就算有影响,还有别家大商控制,且是一时的事,他说钱庄才是麻烦。”
“哦?”王老太爷挑眉,“怎么个麻烦法?”
“他们拿旁人的真金白银换了他大通钱庄的会票,按据至少三年之后才能取走这笔钱财。”谢老太爷道,“老崔说,三年的时间做什么都够了。”
王老太爷沉默了下来,他当然知道谢老太爷话中的意思,所谓的做什么都够了,更直白一些是说这场仗早就结束了。
“结果无非两种,陈善胜与陈善败。胜的话,我等不知道,但若是败了的话,大通钱庄当真举百年财力来相助陈善,那就麻烦了。”
钱庄一旦没了,那些真金白银就要付之东流了,到时候势必引起物价大变,如大通钱庄这样遍布南北的店听说已在各大城池着手如此了,这些大城池物价一变,很快就会将这场看不见的火烧到临近州府,届时整个大楚都将处于巨大的动荡之中。
“大通钱庄当真舍得么?”谢老太爷迟疑道,“你我皆知商人重利,一个钱庄要做到遍连南北,所花人力物力绝非少数。”
王家就有如大通钱庄这样规模的恒通钱庄,谢家虽无钱庄,像老祥泰这样的绸缎庄开到这个地步,所费人力物力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又不是大通钱庄的老板,我怎会知晓?”王老太爷轻哂一声,道,“可你别忘了西南府与别的地方不一样,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动手?而且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大通钱庄他……”
谢老太爷正听的认真,熟料王老太爷说到一半忽然噤声了,而后摇了摇头:“这件事不好说啊!”
谢老太爷道:“昨日老夫遇到户部侍郎提了一提,看他样子却似是完全没发觉似得。”
“万事皆须防患于未然,等到事情发生了,什么都晚了。”王老太爷道。
谢老太爷却道:“现在就是想防患也没有由头,上次清算,大通钱庄、佰草堂与陆记米庄这三家大商完全没有掺合其中,很干净。”
王老太爷想了想,忽地笑道:“这件事其实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谢老太爷看他:“有什么办法?”
王老太爷道:“老崔家有慈心堂,我家有恒通钱庄,拿帖子去何太平那里告去,告他们扰乱市治,胡乱定价!”
谢老太爷听的心惊肉跳,王老太爷话音才落,便本能的喊了句:“不可!”
“怎么不可了?”王老太爷斜眼看他,“大通钱庄以高出正常三倍之利引诱民众拿真金白银去换他家的会票,不是扰乱市价?佰草堂以高价收购药草不是扰乱市价?”
“慈心堂、恒通钱庄哪个不知道你们的?传出去又要说我等以权压人了。”谢老太爷摇头,“不好不好。”
“那简单。除了我们的,再将城里的钱庄、米庄、药铺联合起来,这几日大通钱庄他们做事早惹来同行不满了,我们联合起来一起告就不以权压人了。”王老太爷道,“一句话的事情,我敢保证他们一定跑的比谁都快!”
谢老太爷一阵黑脸:“是,是。你这不是以权压人了,改以势压人了。到时候大通钱庄、佰草堂和陆记米庄被同行联手欺压的事传出去,想必又惹来不少看热闹的……”
“看吧看吧随便看!”王老太爷道,“看一看又被少块肉,你谢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我倒是想说这件事上你那么积极干什么?听说有人的孙子掺合进了庆堂几个州府闹事的事情。”谢老太爷道,“你如此急迫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你如此不急迫是因为你孙子没掺合吧,我告诉你,你别得意!”王老太爷道,“你孙子是没掺合,你儿子掺合了。”当然谢家老三出面也正是因为谢殊不出面罢了。
“掺合又怎么样?陈善敢动我们?”谢老太爷冷哼道,“只是传出去不太好听罢了。”
“不好听的事情多着去了,譬如引匈奴入关什么的……”
谢老太爷看向冷哼的王老太爷,心道: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引匈奴人入关这件事惹众怒了。
想到这里,谢老太爷不由叹了口气,道:“就算告又能怎么办?还能将佰草堂、丰泰米庄告倒不成?”
“不用倒,让官府以查办之名插手暂停下来便是了。”王老太爷道,“到时候,是狼还是狈,自见分晓。”
“说的不错。”有人径自从门外推门而入。
谢老太爷一惊,守在门口的暗卫竟拦都没拦?
王老太爷却笑眯眯的站了起来,朝着还未从外间走进来的人微微抬了抬手,道:“裴相来了!”
谢老太爷已经收了脸上的惊讶,斜眼看向王老太爷:“原来你二人已经说好了,你家有钱庄,老崔家有药铺,他家呢?”
裴行庭已从外间转到里间来了,闻言便道:“江南鱼米之乡,丰泰米庄有我裴氏八成的干股。”
八成……还不如直说是你家的得了,谢老太爷心道。
“这次还是你们反应快!”说罢,裴行庭朝他们抬了抬手,坐了下来,“杂事繁多,本没有这么快注意到的。”
“是济南府的消息。”王老太爷道,“这次他们反应快!”
“哦,是叶大人?”裴行庭惊讶道,“乔相这个女婿不错!”
“他不错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王老太爷无奈摇头,“那就是个老实的书呆子。”
裴行庭恍然:“哦,那是我们宗之厉害。”
这金陵裴氏一副文人圣贤风范,没想到这么不要脸。
王老太爷有些不悦:“你们宗之太厉害了,厉害到让天光大师云游去了。”
谢老太爷在一旁看的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都一把年纪走过来的,比不要脸都是半斤八两,谁又比谁好几分?
一份状纸同时将大通米庄、佰草堂和陆记米庄告到了各州府衙。
长安有,济南也有。
“大天师,大天师!”叶修远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手里举着那张状纸递到她面前,“您上次提的那三家被告到衙门来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卫瑶卿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就知道了而已吗?叶修远怔了一怔,眼见女孩子背负着双手转身又要离开,连忙上前叫住了她,“大天师,这个……下官怎么办?”
“审啊!状纸都递到你这个府尹大人面前了,你自然要审了。”卫瑶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上叶修远似懂非懂的样子,心里一咯噔,想了想,也懒得再卖关子对他道,“长安那里,何太平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在消息没有传到之前,你就以查办为由先暂停这几家的动作。拖着,会吗?”
叶修远此时方才恍然过来,双目一亮,连连点头道:“大天师,下官知道了!”
“知道就去吧!”卫瑶卿摆了摆手,却又叫住了他,“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