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也不再等下去,出去了。
相比卫同远的唠唠叨叨,卫同知沉默不语,这一次的事情,他大抵理的差不多了。原本就是寻常可见的后宅之斗,但偏偏半路上隔壁的四丫头、五丫头在秦王殿下的人手中逃了出来。两个弱女子是如何逃出来的,自然有人相助。若不是她们逃了出来,此事也不会被陛下知晓,进而责骂两位殿下。
说到底就是隔壁那一家的所做作为激怒了两位殿下,两位殿下因此不仅对上了隔壁那一家,连带着他们也被迁怒了。恐怕两位殿下会以为一切都是他卫家示意做下的。要澄清这一点并不难,但两位殿下信不信就难说了。更让他觉出不妙的是到底是谁出手相助于四丫头、五丫头逃出来的,背后之人哪是想帮忙?分明是想针对他们,祸水东引啊!
有人在针对他们一家。躲过这一次,必然有下一次,这才是真真麻烦的,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卫家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这种时候,还在等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六姐儿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因为恐怕六姐儿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这一次还得靠自己。
晚些时候,何太平过来的时候,卫同知开口了:“何大人,我想请你帮个忙。”
何太平忙道:“师兄请说。”
卫同知道:“我想见一见老师。”这种时候,他想见乔相。
何太平皱眉,看了眼卫同知,有些诧异,那一日茶舍里,卫同知并不在场,他还以为卫同知不在其中,原来却不是,他也在其中的。
只是虽说心中觉得不妥,何太平还是想了想,道:“之前茶舍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老师也牵连其中,陛下很生气。你又是老师学生,如今老师恐怕更是避嫌,或许不会前来的。”
卫同知苦笑道:“我知晓,你只管带话吧!实不相瞒,我觉得此事是有人想在背后针对我卫家,若是寻不出那个人来,此事一了,定然还有下一事,麻烦若是接踵而来,我卫家又怎受得住?”
何太平闻言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去。
……
晚上的时候,何太平再次出现在了两人面前,眼见他身后无人,卫同知心下一沉,而后听何太平道:“老师避嫌,不能过来。不过却同我说可以帮忙问一问是何人在针对卫家。”
卫同知道:“如此也好。”总算老师还肯帮忙问,想了想他又道,“针对我卫家之人,定然在这朝堂之上,”
何太平见这兄弟两愁眉苦脸的样子,又想到卫家女眷心急惶惶的模样,心生同情:“师兄莫急,可想想近日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我们可以从这些人开始找起。”
卫同知道:“这……如何说?朝堂上总有政见不合,这但凡为官者谁没有?不过为此出手针对我卫家,我还想不到谁会如此。”
何太平不知怎的,此时竟在脑海里冒出一个人影来,便道:“那家中人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了?”
卫同知摇头:“都是女眷孩子能做什么得罪人的事情?就是六姐儿最近也乖觉得很,前两天还被陛下派出去做事了,又能做什么?”
一旁的卫同远听的连连点头:“我家六姐儿可不是那等不懂事的孩子,不会惹事的。”
这话何太平倒是说不出什么不是来,只是觉得“懂事”这词放在她身上着实有些怪怪的。
第705章 人马
泥泞的小道上一男一女牵着马停在路边,喝着腰间挂的水囊,吃着干粮,一边走一边吃着。
不少经过的路人不管或急或缓,经过时却大多会往这里瞧上一眼,原因无他,这一男一女生的好看,尤其是那个男的,风尘仆仆也不掩其光芒。
不过,被围观的男人大抵早已习惯了,毕竟生的好看,素日里也时常被人看,早见怪不怪了,坦然的同一旁的女子说话。
“明日就到凤鸣山了,人手早已备好了,我们过去是为了以防万一,但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裴宗之说道,“毕竟是太宗留给祖孙后代以防不时之需的,不会留什么陷阱。”
卫瑶卿点了点头,伸手抚了抚胸口:“我的伤已经好了,明日把太宗的大礼拿走,我们便立刻返回长安!”
裴宗之道:“自然如此,我还要向陛下复命。”
卫瑶卿正要接话,脚下地面震颤,一抬头便见十几骑向这边而来,清一色的高头大马,这是战马,既是战马,那么这些人必来自军营。
战马带起了尘土飞扬而来,气势汹汹。
身边寻常的马匹被这气势汹汹的战马吓到了,瑟缩的缩在一旁,不肯前行一步。
“怎么办?”裴宗之看了眼被吓到的马匹,回头看她。
卫瑶卿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莫以为她不知道,回头看她的意思不就是让她来解决这件事么?
两人站在路边,这一列气势汹汹的战马不仅气势十足,马上的人也是难得一见的御马好手,夹着马肚,在狭窄逼仄的小道上疾驰而过,溅了一旁路人一身的泥浆,却又不碰到旁人分毫,至于被吓到自己摔倒的,那关他们何事?他们是战场上一对多的高手,这些胆小如鼠的鼠辈与他们何干?
裴宗之上前把摔倒的人扶了起来,卫瑶卿伸手抚上了那两匹被吓坏的马,唇齿未动,眼中异光流转。
虽说靠气势将路人冲撞的人仰马翻,但其实这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一列十几人呼啸而过,很快便将这些老弱病残的行路人抛到了脑后。
原以为不过是行路途中的一个小插曲,岂料疾驰出一段路程的人马突然却在此时突然停了下来,准确的说,是为首的那个突然拉起了缰绳,正疾驰的战马被拉,前足高高跃起,发出一声嘶鸣,却及时停了下来,身后的一行人见状不由分说也拉动了缰绳。
一瞬间嘶鸣声此起彼伏,小道上一瞬间泥浆四溅,激起一阵浑黄的云雾。
此时,为首的人开口说出了他突然驻足拉马的缘由:“刚刚路边那两匹马你们看到了么?”
身后传来回应。
为首之人又道:“马不奇怪,奇怪的是人。那个女子的手势很奇怪,安抚说不上安抚,拍马又说不上拍马的,而且她身上有种味道。”
“一种……熟悉的……在那位先生身上才有的味道。”
他们这十几人为重任而来,可以说是军中身手顶尖的人物,不同于军中单单的外家功夫,他们还修习了内家功夫,感觉也比寻常人要敏锐的多。就譬如擦身而过的瞬间,察觉到了那个女人身上奇怪的味道。
这种味道一般人闻不出来,也不是靠闻的,也只有如他们这般修习了内家功夫,感觉远胜于常人敏锐的人才察觉得出来。那位先生说过这种味道是常年于阴阳两界中行走,沾上的另一种味道。真正厉害的阴阳术高手,必定常年于其中行走,同鬼神打交道,身上一定或多或少会有这种味道。这种味道不是常人所闻见的鬼怪身上的尸气、死气这种气味,而是另一种,一种不属于同一界的味道。
这种说法玄之又玄,普通人也察觉不出来,但修习内家功夫的人,有时候福至心灵,能察觉到。这一次,他就察觉到了。或许有那个女人一时松懈的缘故,但更多的,应该是那个女人身上的味道比先生身上的还要重的缘故。
他们回想了一下方才所见的一男一女,男的看起来容貌倒是年轻,但那头头发竟夹杂了白发,黑白混杂,竟不好辨认出他的年龄;但那个女的,即便脸上沾着尘土有些脏兮兮的,却还是能辨认出年纪不大,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
我去!十四五岁怎么可能比那位先生身上的那种味道更浓?难不成这个人是打娘胎里出来就在鬼神间四处游走?这不合常理!
不合常理该当如何?自然是回去,解决掉这不合常理之事咯!
当先一人当下拉马返回,身后之人也跟着他折了回去。
折回去,他们只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杀了她!杀了那个女人,顺带的,目击的人也都杀掉!死人是没有办法跑出来折腾的!自然也就无所谓合不合常理了。
万物有灵,卫瑶卿才安抚住了马匹,准备翻身上马,身后汹汹而来,转身望去,却见那方才搅的路人人仰马翻的十几骑又折了回来。
又回来了?几个路人同他们一道回头望去,惊讶不已,同时生出怨言:“这些人哪来的,方才就溅了我们一身泥,仗着凶如此了不起么?就是告到县太爷那里,他们也不占理啊!”
十几骑自远极近而来,远远看着那些人拽着缰绳的手微微一抬。
“不好!”卫瑶卿本能的反应了过来想要寻地方躲避,身后裴宗之的反应比她更快,当下便扑了上来,抱着她滚落到了一旁的农田里。泥水沾了一身:这下好了,再好看弄出这副模样也没用了。
弩箭在空中擦碰发出尖锐的啸声,滚落在农田里的瞬间,她只看到箭雨铺天盖地而来,或在抱怨,或在惊异,或还茫然的路人就在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瞬间连同两匹才安抚住的马被射成了刺猬。
杀人啊!又是如此一言不合就杀人?卫瑶卿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眼熟。昔时京城附近,昔年陈述想要借机离京,陈善派他义子钟黎接应,她彼时“受崔璟之邀”得以旁观。原本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熟料那个钟黎带着人马从路途上经过也是如此突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