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感受到他两只手的小动作,溶溶忍不住低喝道。
“说说,我怎么没良心了?”
“你未婚妻今日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躺在东宫养病,你探完病就回来寻欢作乐,你……你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太子闻言一愣,旋即低低笑起来,“我去探病,你吃醋了?”
“你是我什么人?我才懒得吃醋!我只是……只是看不惯你这样。”
“哪样?”
听着他风轻云淡的问话,溶溶忽然来了勇气,将埋在心底的话脱口说了出来。
“你……你总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不拿别人的真心当回事。”
太子微微一愣,揽着她的手亦随之松了几分。
溶溶趁机从他怀里溜出来,她并未往前躲去,反是转过身直视着他。
“你是太子,又聪明又厉害,所以别人怎么待你你都觉得理所应当,你想要女人身边就有女人,可你什么时候珍惜过她……她们待你的心意。”
太子定定看着她,待她说完,方才道:“你觉得我不珍惜你的心意?”
溶溶被他目光刺得气势若了几分,“我说的……不是我。”
“那你说的是谁?”
“我说的是……我说的是梁小姐。”溶溶咬唇,狡辩道。
她其实没那么伟大,她可怜的,只是前世的景溶。
梁慕尘是高贵的侯府嫡女,哪里轮得到她来抱不平。只是说到这里,有些淡淡的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在刘祯心里,哪怕是侯府嫡女,也只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我怎么不珍惜她的心意了?”太子的声音明显凉了下来。
溶溶知道今日将他得罪了,索性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口:“你与她大婚在即,还整日想着同我……这般,我……”
“同你哪般?”太子狠狠打断溶溶的话。
“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
溶溶听着他的霸道无理的话语,知道他是在逼自己说些羞人的话,好得些乐子,哪里又会让他得逞。
“你清楚也好,不清楚也好,我只想告诉你,你跟梁小姐马上就要大婚了,你还天天堵我,无非就是想让我陪你风流。你是太子,你是风流快活了,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溶溶说着说着,眼里就流下泪来,“你总说没拿我当宫女看,不需要我做伺候人的事。那我问你,你到底拿我当什么看?东宫里其他人怎么看我?今日来东宫那些贵人怎么看我?”
说到最后,溶溶竟是泣不成声了。
太子慢慢地舒了口气,伸手去替她抚泪,却被溶溶反手推开。
“你想要的名分,我会给你的。”
“我不是问你要名分,”溶溶啜泣道,“我只是告诉你,别看轻别人待你的心意。你都要大婚了,就别再日日纠缠我,好好待你的太子妃。”
“好,我答应你,好好待我的太子妃,行了么?”
溶溶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容易就顺着他的话应了下来。
听到他说要好好待梁慕尘,心底又泛起了酸涩。
她真是没用,竟真如他说的那般醋了起来。
不过,他能答应下来,至少,她在皇后那里领的差事完成了,不用担心自己的脑袋。
太子一直审视着她的表情,见她垂着头,便问:“满意了吗?”
“殿下与太子妃的事,我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那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别碰你么?”太子又道。
溶溶闻言,既想哭,又想笑。
跟他说那么多关于尊重、关于珍惜的话,没想到落在他这里,还是睡与不睡的问题。
他那么聪明,她什么意思,他怎么可能听不懂?无非是认为她的想法可笑罢了。
然而这还不算,太子忽然凑近,附在她耳边说:“你放心,等我娶了太子妃,我天天晚上折腾,弄到她想活活不成,想死死不了。”
溶溶的身子猛然一僵。
太子显然很满意她的反应,轻笑了一声“傻子”,转身开门往小书房去了。
第74章
他一走,“砰”地一声将门带上。
饶是殿中只剩下溶溶一人,仍是牙关咬紧、心跳不已。刘祯就是有那本事,随随便便一句话便能叫她气血翻腾。
独自呆呆站了许久,因他而起的怔松方渐渐消失,回过神来。
那句“傻子”是什么意思?
是在笑话她没脑子吗?
有什么可笑话的,她实在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回想起来,方才刘祯那神情那语气,总觉得不像是认真说话,倒像是在故意激她一般。
激也好,不激也罢,等他娶了太子妃怎么做都是自然的事。
什么死不死活不活的,以他的手段当然能办到,毕竟,他在景溶身上学到的本事可不少,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溶溶脸一红,不再细想,左右今天是让他放弃了,可以清静过一晚。
身上乏得厉害,她转身去换了衣裳自行洗漱睡下了。
因着这一晚元宝没同她睡,早上贪懒多睡了会儿,等她起身梳头的时候,素昕告诉她,太子一早带着元宝进宫选马驹了。
还真去了!溶溶残存的睡意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恼怒。
明明昨日说的好好的,元宝才四岁,不必急着让他学骑马,怎么过了一晚上就变卦了?
溶溶不会骑马,只上回跟着谢元初出城去找太子的时候骑过一次,一路风呼呼从脸上刮过,眼睛和嘴巴灌满了风不说,还给她颠得受不了。
元宝若要骑马,等到七八岁时也不迟。
可是元宝兴头那么足,有他的首肯,肯定不会放弃骑马的。
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让元宝放弃,只得暂且作罢,且看他们父子俩预备把马牵回来怎么闹。
溶溶把素昕打发下去,自己梳了简单的坠马髻,用了一点朝食,去小书房把自己的书稿取了出来。
昨天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她把寡妇和公子的结局想好了。他们俩原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机缘巧合,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树叶,一个是平静流淌的溪水。只是偶尔的一阵大风把树叶刮低,压到了水面,才让树叶碰到了水。可一旦风停,树叶又回到高高的枝杈上,与溪水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见。
溶溶如此想着,下笔有如神助般,一口气写了十几页,直到素昕敲门,方才放下毛笔。
桌上的宣纸墨迹未干,不好马上盖上,便扯了一张薄纱盖在桌上。
“素昕,进来说话吧。”
听到溶溶答话,素昕方才推门进来,笑着福了一福:“姑娘忙了一上午,想是忘了时辰,这会儿都午时三刻了。”
已经那么晚了吗?方才还不觉得,听素昕这么一说,忽然觉得手腕有些酸涩。
写了大半日的字,的确有些累了。
溶溶问:“厨房里还剩了什么东西,拿来给我填填肚子,在这边用就好。”
“早就备好了。”素昕一挥手,外头小太监就端着食案进来了。
菜色不多,胜在精致,两荤两素,外加一盅汤一碟糕,都是厨房比照着素日给太子和元宝做菜的水准出的菜。
溶溶坐到食案旁,端起碗吃起来。
素昕在旁边恭恭敬敬地候着,等到溶溶用过了,便捧着水盆过来让溶溶净手洁面。
自打素昕进了东宫,溶溶活得如同半个主子一般,除却照顾元宝,其余饮食起居都由素昕打理。素昕生了一张笑脸,溶溶算不得十分喜欢她,但有素昕在旁边,总觉得不冷清。
“姑娘这会儿可要去歇着?”素昕问。
“无妨,我今儿不睡了,在这边喝点茶缓一会儿就好。”今儿她文思如泉涌,正写到寡妇向公子告别的精彩处,本来想吃过饭立时就写,可惜手腕和手臂提笔太久酸得很,得多歇一会儿再说。
素昕起身走到溶溶身后,“我替姑娘捏捏吧。”也不等溶溶答应,便替她揉肩捏颈。
素昕手法得到,最初那几下难受过后,关节和肩颈都得到了舒缓。
“姑娘今日一直在屋里歇着,还不知道外头的事吧?”
溶溶眯着眼睛,尽情享受素昕的推拿。
“嗯?外头什么事?”
“千岁爷差人把如意阁那三位送出了东宫。”
既然把人送走,料想梁慕尘已无大碍。不过,他既等着大婚之后折腾人家梁小姐,该把人家留在东宫里,好吃好喝伺候着,身子养好些才是,何必急吼吼地把人送走。
素昕瞅着溶溶面色,见她蹙眉似有不悦,便不再多言。
溶溶本来因为写了十几页的书稿高兴,现下提起梁慕尘的事,心绪又乱了。
梁慕尘嫁进东宫在即,很快会成为这玉华宫乃至东宫的女主人。如今自己坐在这小书房里,熏着香炉写写书稿的日子也所剩无几。在梁慕尘看来,自己这是鸠占鹊巢吧?
溶溶心里苦涩,想起上回皇后说要把元宝交给自己抚养的话,又微微不安。
元宝是太子的庶长子,这身份落在梁慕尘眼中怕是如芒在刺。
梁慕尘肯定不乐意抚养元宝的,就跟恭王妃不愿意抚养刘钰一般,刘钰和元宝已经占了一个庶子,别人哪里能容他们再沾一点嫡,就是要养废了才好。溶溶不能离开东宫,甚至不能离开太子,她必须在东宫有一个位置,才能名正言顺地照顾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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