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真的敢打自己,竟然真的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难堪!
“赵栀!我……我跟你拼了!”
几秒钟后,李轻云终于反应了过来,她面色迅速变得铁青,眼角泛红,发疯了一般的朝赵栀跑了过去,鬓发散乱,便要同她拼命。
蔺榆忙站起了身,大骇的跑到了李轻云身边,拦住了李轻云,蔺玉韵也站起了身,就要朝李轻云那边走去,钱风泠瞪了她一眼,低声道:“你这小蹄子!究竟谁是你娘!日日跟二房的亲近,给我呆那别动!回房再收拾你!”
宣诗云拄着拐杖站起了身,不悦的望了赵栀一眼,拐杖“砰砰”几声,猛地敲了几下地面,神色微冷:“都愣着做什么?等着让旁人再多看些我们蔺府笑话,好向外传播,多增些笑柄吗?宴席都备好了,再不入席饭菜则要凉了,还不快请皇后娘娘进大堂用膳!”
旁人都转头望蔺映之,蔺映之这才想起来,她还未叫他们平身,忙笑了一笑,面容温和,有意缓和如今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诸位请起罢!莫都要在这门口站着了,快些进去罢!”
她说罢,又笑着望了赵栀一眼,声音客道:“唉,看着事儿闹的,刚刚本宫未曾猜到姑娘的身份,倒误以为姑娘是哪方的妾室,看姑娘的通身气派,哪里像个妾室?倒真是本宫糊涂了些个,快些扶轻云进府用膳罢,都是一家子人,这是何必呢?倒凭白让人看了笑话。”
蔺映之早在出宫之前,便看过了赵栀的画像。也能猜到衣裳这事,多半是李轻云从中作梗,她本就是故意要让赵栀这小门小户的穷酸人家难堪的,如今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她倒真真像是个圆场的好人了。
赵栀站在那,小嘴微抿,淡淡的望着神态激动的李轻云,一句话不吭。
宣诗云眸色微冷,朝着赵栀使了个眼色,又朝还在发着疯癫的李轻云瞧了一眼,有意让她去搀扶。
赵栀此时过去,多半要受二爷蔺榆的一巴掌,不定还得受李轻云的几下打,宣诗云明知是这样,仍旧对赵栀无半分怜悯之心。
也是,这府内的人各怀心事,谁又能对一个外来人上心?且那外来之人,连件像样的礼服都没有。
赵栀望着宣诗云,唇角噙着一抹凉薄的笑。
“我赵栀纵然不是大户人家,但嫁予了你家,不出半日,便成了寡妇,原以为你们蔺府人会怜悯我则个,倒是我多心了,这衣裳,我不穿你们家的,明日,我便回我家去。”
她说前半句话的时候,宣诗云眸色平淡无波,但她将话说完后,宣诗云便微皱了皱眉,多瞧了她一眼,眉头皱的更紧了。
钱风泠也轻轻咬了咬唇,神色微有些慌。
“刚嫁过来几日,这便要离开,旁的家族定要背后嚼蔺府舌根,日后蔺府的男子们,便难娶到好的人家了……”
钱风泠低声嘟囔了起来。
她只是想给赵栀一个下马威而已,并不想闹到这种把人逼走的地步啊!
赵栀冷着一张脸颊,鼻尖微酸,坦然一笑,便将这衣服脱了下去,单着了身中衣,拔下头上的钗,将礼服叠好,缓缓朝着钱风泠走了过去,丢在了她身边的地上。
“旁的衣裳,我会在房内叠好,命人送到你房里。”
她说罢,便走到蔺孔明身边,推着轮椅,带着他朝潇湘馆的方向走了过去,路远忙跟在了他们的后头,不发一言。
钱风泠愣住了神,张着口,想说些什么去挽留,却什么都未曾说的出来。
这本就是蔺府对不住人家赵家姑娘,今日又给了赵家姑娘这般的难堪,好似是她……是她真有些错了。
蔺映之双眸微转,忙朝宣诗云笑了一笑,行了一礼:“奶奶,这外头风大,快些进府去罢,免得着了风寒。”
“娘娘,你莫要同我行礼,我真当是受不起,你这般,奶奶可是会折寿的!”
宣诗云轻轻低头间,蔺映之才瞧见了宣诗云的一头银发,她鼻尖一酸,哽咽道:“奶奶,数年未见,你竟……竟老了,父亲如今也去了……”
“哭什么?小心乱了妆容,令后宫内旁的女人笑话,你可是怀了身子的人了,情绪莫要太过波动,今日倒让你看了笑话了,那赵栀年龄小,小户人家出来的,言行举止都还得□□,你莫要同她计较,快些进屋罢。”
“孙女晓得。”
前院这般热闹,通往潇湘馆的小路内,则幽静闲闷,赵栀的绣花盆地鞋有些高,走在这石子路上,步子倒时不时有些踉跄,连带着蔺孔明的轮椅,都没推得好。
“赵栀,你这是想晃死我吗?”
蔺孔明咬着牙道,他话刚罢,轮椅又倾斜了一些,猛地晃了晃,赵栀忙伸手将其扶稳,叹了口气。
“爷,谢谢你,往后里,我便不能再来给你推轮椅了,我需得回家去了,父亲母亲都念着我,君哥该进京赶考了,羡姐儿也该进宫选秀去了……我今日得罪了皇后,不知羡姐儿日后进了宫,会不会受她欺压……这心中,也是忧烦的慌。”
蔺孔明这次倒没有提轮椅的事,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做了你几日母亲,倒没怎的照料你,净让三爷照料我了。”
蔺孔明哦了一声,也没有说些旁的。
“日后,日后只要你不胡乱说话,旁人便不会笑你傻,我倒觉得,三爷蛮正常的……”
“赵栀,你真啰嗦,爷要回去吃饭了。”
蔺孔明俊眉微皱,便自个儿转着椅轮,朝前走了过去,赵栀连忙跟上,知他不想听些什么,也没再言语了。
路远跟在赵栀后头,道:“爷的脾性就这样,夫人莫要见怪。”
☆、14. 要出大事了    赵栀轻轻摇了摇头……
赵栀轻轻摇了摇头:“无事。”
她提着裙摆,便跟在了蔺孔明的身后,生怕这石子路不好走,再把他给摔了,可赵栀明显是多想了,他自己个转着椅轮,倒比她推的稳当多了。
到了潇湘馆之后,赵栀便换了一身颜色朴素的齐腰裙,将鬓发拆了,随手挽了个鬓,戴了条发带,便将之前钱风泠送来的衣服首饰,悉数叠好,放到了那银盘子内,将剩下的银子,也摆在了上面。
她一瞧,见比钱风泠送来时,还差个几十两银子,便唤丫鬟拿来了笔墨纸砚,写了一张欠条,一同放在了里头。
“你去将这一盘子物件给大房的丫鬟,等他们主母来了,让他们将东西交给他们主母,且对他们主母传句话,就道‘赵栀回自个儿家内之后,定当欠她的银钱,一分不少的还予她\',我赵家虽不比蔺家,但也并非是什么寒酸的小门小户,几十两银子,还是能随手拿得出的。”
“奴婢晓得了。”
那丫头点了点头,便托着银盘子,朝大房的住所走了过去。
窗门打开,外头的风阵阵吹到房内,凉爽的很,令赵栀的心瞬间便开阔了起来。
她虽已嫁了人,嫁的还不好,过段时间便要回娘家了,日后虽可能无人再娶她,但她还是赵栀,还是往日里的赵栀,什么姻缘,名声,婚姻,旁人的闲言碎语,这些都作不得数,她还是她,这一点,终是不会变的。
大不了,她便一世不嫁,也比一直在这蔺府中受气的好。
赵栀想通了之后,心情便不是这般的烦闷了,她原是明媚性子,这些日子以来,被蔺府糟蹋的不成样子,这一刻,终是又活了过来。
赵栀撩起了衣袖,用几根带子,将撩起的衣袖扎了起来,便去了这潇湘馆内的小厨房,寻起了白糖。
这小厨房内的婆子原正在烧火,还以为是哪个丫鬟进厨房来翻寻物件,这一转头,竟发现是赵栀,当即便被吓的面色一白,忙起了身,朝赵栀行了一礼。
“夫人,您……您怎的来这处了?当心脏了您的衣襟!这是下人们呆的地方!”
“白糖在哪儿?”
赵栀不理会她,还在兀自弯腰寻着白糖。
“白糖……白糖在这柜子上放着呢,夫人您看您还需要些什么?”
那婆子慌慌张张的低下头去,不敢多瞧贵人一眼。
“我还需要糯米粉,粳米粉,油,还有些桂花瓣。”
“夫人是要做桂花糕吗?”
“恩,我听说三爷喜食这个。”
赵栀说罢,站起了身,笑的鲜活而明媚:“我想在走之前,送三爷些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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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茂肃在大堂内吃了些东西之后,便站起了身,出了这大堂,他回了房之后,垂眸喝了些清茶,蹙了蹙眉,“砰!”的一声将羹汤放在了桌上。
蔺志文和蔺宛知躲在房柱后头,小身子一抖,被吓的不轻。
蔺志文要比蔺宛知大上两岁,性子也强硬了一些,他蹙了蹙眉,小心的将弟弟护在了怀中。
“二弟弟莫怕,爹爹今日心情不好……”
“可是爹爹每日心情都不好……”
蔺宛知软糯糯的说罢,两只小手轻轻的拽住了蔺志文腰间的系带,双眸红的小兔子一般,蔺茂肃转眸瞅了他们两个一眼,站起了身,怒道:“两个赔钱货,你们的娘都死了,你们还活着做什么?让我瞧了糟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