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云本来就恨自己,真难保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赵栀刚刚朝前走了没两步,身后便传来了李轻云撕心裂肺的凄厉叫声,尖利凄惨,跟鬼叫一般,令人骨头发凉,很是瘆得慌,赵栀打了个寒战,忙朝前跑了过去。
“好端端的又喊什么?一个死刑犯,我们整日里好吃好喝的待着她,她没事居然还在这儿鬼叫!白日里还好,这晚上是想吓死谁啊!”
一个婆子猛地将手里擦锅灰的白布丢到了地上,哭着坐在了藤椅上,用袖子擦了擦泪。
“年龄大了,谁受的住她这么折腾,她摔碎了东西,大管家倒让我们赔,这是个什么理,赔?这房内的物件没一个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买得起的,一辈子的工钱赔进去都不够。”
“王婆子,你就甭哭了,苦的是我们这些丫鬟好吗?再说了,大管家只是随便说说,又没真让我们赔。唉,别的丫鬟都跟着主子吃香喝辣的,在府里头耀武扬威的,平日里还能出府陪主子见见世面,我们别说出府了,就去取个炭火,那些人都给的碎炭,烧烧烧!烧个屁,在往后天越发冷了,全冻死算了!”
“是啊,如今是大房的夫人掌家,李轻云好着的时候,可没少跟人家作对,要不还能求钱夫人救济一二,这整日里受着各房的委屈,也没处说理去,谁又管我们这院里的。”
“都少说点吧,小心着被屋里那位听见了,刚刚听她又摔了个瓶子,待会儿小心又摔些什么,还得我们收拾。”
“呸!听见?听见了又怎么了?她能听得懂吗?有人形没个人样,苟活在这个世上,还不如一头撞死了!”
赵栀听了这些婆子丫鬟们说的话,眸色微动,没有吭声,一拐弯,便到了走廊里,随手在地上摘了朵花,垂眸拔起了花瓣去玩。
李轻云在房内听着,一双血红的眸微微闭了上去,猛地从头上拔下了簪子,缓缓地将簪子尖利的那一头,抵在了脖颈上面,下一秒,她双手一颤,簪子“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泪水顺着她的睫毛,缓缓滴了下来。
李轻云踩着那一支簪子,狠狠碾了一碾,眸色阴冷,猛地将其踢到了门口!
赵栀回到了院子里的时候,蔺孔明正坐在躺椅上,单手托腮,双腿晃啊晃啊,在朝着两个小家伙望着。
蔺志文微微歪着脑袋,百无聊赖的在地上蹲着,蔺宛知却拿着小铁铲子,在地上铲土玩,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挖出了许多土,在最中间挖了一个小坑,往小坑里浇起了水,然后将小手伸到了泥土里,来回拍了起来。
他拍一会儿,便挠挠小脸,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挠成了小花脸,蔺志文眉头微蹙,一脸的嫌弃,站起了身,便往后退了一步。
“哥哥,你要不要一起来玩?”
“不要!”
蔺志文凶巴巴的说罢,转过了头,眸色微闪,又小心翼翼的朝那沙土望了一眼,等到蔺宛知又看向他的时候,忙转过了头,装作一脸的不在意。
小孩子的这点小动作,自然没逃得过蔺孔明的眼睛,他伸了个懒腰,笑吟吟道:“路远,再去拿个小铁锹。”
“三爷,您……您也要一起玩?”
“滚。”
蔺孔明颇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天涯海角,我陪你
路远不敢再问, 忙转过了头, 便去拿小铁锹了。
赵栀进了潇湘院, 坐在了蔺孔明的身边, 轻声的道:“三爷, 我刚刚从芙蓉院回来的时候, 见了李轻云一面,我觉得……她八成是在装疯。”
“对呀对呀, 装的。”
蔺孔明对此毫不感兴趣, 打了个哈欠, 便闭上了眼睛, 假寐了起来。
赵栀见日头大,怕晒着他,便拿了把扇子,挡在了他的脸庞上。
“三爷, 刚刚我见你让路远去拿铁锹,是志文也想玩吗?”
赵栀双手放在了膝上, 微微歪着头, 浅笑着朝蔺志文望了过去,小家伙怔了一怔, 抬起小脑袋看了她一会儿, 哼了一声, 一拧脑袋:“谁要玩这个!幼稚无聊死了!”
几分钟后,路远拿来了小铁锹,小家伙想了一想, 还是将小铁锹拿在了手里,他握着铁锹,蹲在了蔺志文堆的小城堡附近,一双大眼睛亮了一亮,便将铁锹放到了沙土上,蔺宛知拍了拍小城堡,开心的朝着蔺志文望了过去:“哥哥玩!”
“无聊死了!”
蔺志文猛地将铁锹丢到了一边,便背对着蔺宛知,垂眸看起了地面,神情微有些纠结。
赵栀无奈朝蔺志文望着,觉得现在的小孩子,可真是难哄,她半蹲下身子,将那支小铁锹从地上捡了起来,放到了蔺志文的手里:“小家伙……”
“我不是小家伙!”
“好好好,小少爷,姐姐想要一个小城池,你拿铁锹给姐姐堆一个城池好不好?”
“堆的城池有什么好的?等我长大了,给你打下一座城池!不过既然你求我,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堆了!”
蔺志文一副傲娇模样,伸出了手,便将铁锹拿在了手里,低下头去,认真的在地上铲起了土,一双大眼睛发起了光,唇角咧起了一抹笑意。
赵栀松了口气,拍了拍双手,坐在了凳子上。
总算给哄开心了。
蔺孔明将脸上的扇子拍掉,眸色深沉的朝着蔺志文瞥了一眼,薄唇扯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有趣。”
“三爷,什么有趣?”
赵栀将凳子挪到了他的旁边,双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好奇的朝他望了过去。
蔺孔明淡淡一笑,容颜倾城:“无事啊,丫头的舞学的如何了?”
“我已经全学会了啊,老祖宗的寿宴结束了之后,戏班子便离了府,月容见我舞还未学会,便在芙蓉院里多呆了几日,没有跟着他们一同离开,月容明日还得去大王爷府内做舞姬,今日我若再学不会,便耽误了她的行程了,于是我今日特别用心,将最后一段给学会了,月容她说,我跳的可好啦!”
赵栀说罢,将蔺孔明的手又抱紧了一些,笑的若一只狡黠的小猫儿,小脑袋都枕到了蔺孔明的手臂上。
蔺孔明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的慵懒:“乖丫头,正巧,明日我要离开了……今晚你便当送我的一样大礼吧。”
“离开?你要去哪儿?”
赵栀心中大骇,忙坐直了身子,紧紧握住了他的衣袖,微有些慌神。
蔺孔明朝她凑近了一分,浅浅一笑,在她耳边轻语:“你以为我坐这儿不动,整日里只瞧瞧花,品品茶,就能将那老皇帝的江山夺走了?这事是我们师兄三人策划的,大师兄性情冰冷,行事不够圆滑,整日里只知道抱着他那把破剑。
东启啊,我那小师弟从小脑袋就缺根筋,不知道怎么坐了这么长时间的太子之位,就连媳妇都哄不到,都带进府了,又让人给跑了,再加上他前段时间受了伤,不能长时间动用内力,原商议好到了最后,我不必参与此事,可计划有变……
我不得不亲自坐镇了,他们两人,此时正在距皇城三千米的半山腰上等着我……最晚明日早晨,我必须得赶过去。”
“不是要到月底吗?”
赵栀眉头紧皱,小声的道。
“计划有变,若再耽搁,怕会一败涂地,丫头,还记不记得我给你的那把剑?”
“我……记得。”
“从我离开开始,会有路远和二十个暗卫在暗中护着你,你拿着那把剑藏在我房里,把房间紧紧锁上,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得离开,记得在里面备好三日的食物,若是三日后我没有回来……
我房里有暗道,暗道里面放着一箱银票,你拿着离开,自此之后……再来不要回来,放心,有蔺映之在,此事就算败了,也不会连累到赵家,就连蔺家,也不会受到任何牵连,那女人颇会为她儿子考虑,手段虽上不得台面,但也会有些用处,呵,只可惜了……”
“你别说了!”
赵栀猛地伸出了手,捂住了他的薄唇,面色冷静,一字一句的道:“你在哪,我便在哪,明日我随你一起出发,若你不让,我便一头撞死在这,就算死了,你的棺材里,也须得有我一席之地,蔺孔明,你听见了没有?”
蔺孔明笑眯眯的道:“没有。”
见赵栀要生气了,他忙将赵栀抱在了怀里,紧紧闭上了眸,长长叹了一口气,似是要同赵栀融为一体一般,力道越来越大,赵栀纵然很疼,也没有将他推开。
“丫头,我的铠甲……足几年都未动了,明日,你帮我穿吧,可会穿?恩?”
“傻瓜,在蔺府穿你那铠甲,出去招摇过市,给人看的吗?还是等你到了太子身边,我再给你穿。”
☆、呵,来啄本王呀!
赵栀眸中似含着星星, 认真的摇了摇头, 伸出双手, 抱住了蔺孔明的脖颈, 凑近他耳旁, 笑吟吟的道:“你明日甭想丢下我自己走了, 我晚上不睡了,时刻守着你, 若是你不带我走, 我……我便……”
“你便如何?”
蔺孔明俊眉微挑, 戏谑的朝她望着。
赵栀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若你将我抛下, 一个人走了,我便追过去,反正我会骑马,能追的上你, 我武功虽不好,但我手中有你给我的剑啊, 那剑是你师哥铸造出来的神兵, 我拿着他,定能护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