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身子,本该好好养着的,这么折腾了一回,也不知白费了多少药浴。
素夏忧心极了。
“姑娘回房去吧,或者我把炭盆端到这来?”
他们刚来时,对这儿不熟。
这日她出去,总算找到一家好炭了。
宋初渺便听她的。正要回屋时,看见钟全从外头回来了。
她便问他:“可有消息?”
京城内封锁得紧,里头的情形和那些传言一时间并未传到圩县这来。
倒是京中的混乱,引得原本经商的人都不再往京城这个方向来。
本该是热闹的圩县中,一时间连人都少了许多。
自从在圩县落脚后,宋初渺每日都会问这么一句。
钟全不觉得烦扰,认真回道:“暂无消息。”
“那舅舅和爹爹他们呢?”
“也无消息。”
表小姐每回只是问过,见没有消息,也就只是轻轻应一声。
神色如常,不见什么低落和沮丧的模样。
钟全起初还绞尽脑汁想话来安慰,后来发现他说不好,表小姐似乎也不需要,就不再多说了。
有些时候,钟全对表小姐的印象,还在少爷当初将人救出的时候。
加上后来表小姐的身子弱,又日日喝药,便觉得表小姐是很脆弱的。
原本他还怕她离开京城后,会不安地哭或者吃不进东西。
可现在钟全发现,表小姐是个心性坚韧的姑娘。
能比过京中不知多少的贵女。
丑星例行探查完附近回来,隐在暗处,看一眼回了房的宋初渺。
他想了想,与子星说道:“京中牵制得好,这里目前很安全。”
“我们还要这样守着她?”
子星看他一眼:“听从主子的吩咐。”
哪怕这个铺子,像是孤岛一样的安全,他们也半刻都不能松懈。
能将他都派来,可见主子对她的重视。
他们所保护的,大概就是未来的皇后吧。
……
是夜。
像木人一样只是安静包围了定安侯府多日的兵马,突然之间有了异动。
府门处守着的护卫赶来禀报,但府外的动静不小,时时警觉的姚槐等人早已察觉了。
“看来,终于是沉不住气了。”姚槐见这一整天又没什么动静,正准备歇下,此时起身出来,随手挽了发髻。
沈历昀听着外头间歇的喊声,沉色道:“他们是打算拿我们威胁三弟了。”
京中突然变天,大皇子要对定安侯府下手。
再加上外头的传言,沈历昀早已从娘口中,得知了当年的事。
知道之时有些惊讶,倒无别的什么想法。
面对眼前的这种威胁,他性子确实像沈璋一样,沉稳不惧。
只是心疼蔺婉临盆在即,却要跟着他遭遇这些。
沈历昀想,要是当初她没有嫁给他,也许才是好事吧。
外头的喊声,隔小半盏茶便会喊一次。
这显然不是对着侯府的喊话,而是刻意说给不知藏匿何处的沈青洵听的。
暗卫探查过侯府四周后,回来禀报。
“他们另加了一队人马包围。还派出了弓.弩手,带了火油。他们想放火箭矢。”
侯老夫人冷哼:“当我们定安侯府吃素的。”
真动起手,不见得谁能讨得了便宜。
老夫人下令,侯府护卫全都持弓围在正院四周。
定安侯府外面的喊话持续了大半个时辰。
外头持着的火把映出了定安侯府门墙的轮廓,像是一个火锁环,将定安侯府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这时,府外的动静突然停了下来。
沈历昀一眼看向了娘,眸中都是一样的凝重。
与此同时,外头的弓.弩手将手中弓箭齐齐举起,对准了定安侯府。
其实侯府被包围时,姚槐并不知老三在哪。
之后有他院中小厮来带话,让定安侯府暂且不动,见机行事。
加之近来发生的种种,也知是老三在其中周旋。
不过魏敛既然今夜打定主意要动侯府,他们又怎会坐以待毙。
听着外面动静,沈历昀赶在第一波火箭矢将射入侯府内时,先一步下了令。
漫天流箭从侯府中飞射而出,落入包围的兵马之中。
外头的弓.弩手正蓄力待发,猝不及防受到攻击。
马受惊嘶鸣,场面刹那间变得一片混乱。
其中也有零星的火箭飞进了侯府,但当下就被击飞扑灭。
包围的人马被攻了个出其不意,但毕竟他们才是摆瓮的人,不过片刻,就已重新整顿好。
火箭矢织成密网涌入了定安侯府中。
府中,护卫护住人往后退开,并击飞箭矢,扑灭火星。
虽已有准备,但火矢源源不断,如此下去也阻挡不住。
沈历昀挑飞一支,正欲出去先将首领擒杀。
正在此时,箭矢的攻势突然一停滞。随之外面响起惊呼慌乱之声。
府外人马中突生变数。
不知从何漏出的火油在地上悄然铺开,有火星落地,顿时烧起一片。
兵马闪躲之间,有不少箭矢偏了准头,更有藏匿在其中的刻意使乱,箭矢带着火直往自己人的头上落。
首领大喊稳住局面,又见地上起了火势,便打算直接攻入侯府。
这时,不知有谁指着某处喊了一声,首领循声看去,只见远处一人打马而过,赫然就是沈青洵。
魏太傅搜捕了他这么久,总算是现身了!
首领激动得红了眼,再不管定安侯府,命所有人去追。
不论生死,若他能抓到沈青洵就是大功一件。这功劳可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去了。
沈青洵一拽马绳,身躯直挺,冷冷瞥视一眼,转身打马飞奔。
他驾马飞快,在城中各条小道窄巷之间穿梭。
大批的人马走不过,只得改道围堵。
如此下来,沈青洵七拐八绕之间,后头的不仅没有追上,反而被分散的支离破碎,如同一盘散沙。
封锁的京城街道之中,早已没了人影,沈青洵纵马直往北城门去。
与此同时,他派出的人手则趁机潜入了宫中,直奔帝王寝宫。
正飞驰间,沈青洵忽然察觉有人在快马逼近他。
他往右侧看去,目色锋利,只见一道人影快马隐在昏暗的窄巷中,径直向他而来。
他翻出腕间匕首正要掷出,等看清来人面貌后,手上动作一滞。
秦元铭?
秦元铭腿上那点伤,早就已养好,看见沈青洵后大喜,喊道:“沈兄!”
秦元铭过来与他并驾,甩开后头追兵道:“我看大晚上的城中如此热闹,就猜到是你。”
沈青洵瞥他一眼,冷淡道:“你怎么在这?”
“沈兄有难,我怎么不能在了?”秦元铭一脸苦相,“我可是好不容易溜出来的。”
沈青洵不知他突然冒出来要做什么,忙于甩开身后箭矢,无暇搭理他。
“沈兄,你有法子能开城门吗?”
“做甚?”
“看你这么不易,念在咱们的交情上,我把养的马全都借你使使,我的可都是以一抵十的好马。”
沈青洵颇感意外地看他一眼。
秦元铭以为他太过感动,正要说什么,却听沈青洵问:“只有马?”
他险些栽下:“你还要人?又有人还有马,你当我私下养兵呢?”
“侯爷的大军是比不了,你若真要,我那些养马的奴仆,个个力气大马术好,勉强能凑个数。”
“只要能开城门,让我手下出去,不出一个时辰,全给你送来。”
沈青洵思忖一二,点头道:“有多少?”
魏敛突然动手,他不得已仓促应对,虽说也没让魏敛讨到好,实则早缺可用物资马匹。
若能有秦元铭的良驹,对他下一步控制宫城有大益处。
秦元铭得意一笑:“比你猜测的,要远远多得多。”
沈青洵与他商定,一刻钟后带人来城门。
秦元铭应了,离开前想到什么说:“沈兄,我的命现在可交在你手里了。”
“若是你搞不定,以我这勾结逆党的所为,到时候只能被拖进祠堂里打死了。”
大族虽最为庇护子荫,但也是最不讲情面的地方。
沈青洵瞥他一眼:“你命硬着呢。”
二人分道。
京中动乱以来,秦家闭门甚严,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放秦元铭偷溜出来。
不见得没有拿他一条命来作博弈的打算。
如果最后登位的是沈青洵这个三皇子,秦家也算记有功劳。
而若是方韦,称不知情交出秦元铭,也可保全。
不过秦元铭那乍乎乎的性子,大概是想不到这层。
一刻钟后,沈青洵才在北城门露面,四下他早安排好的人手就瞬间杀出。
在他调溜对方时,啼莺等人早在其他城门设伏,北城门兵马被调走,最是薄弱。
秦元铭的人便趁冲开城门的一霎那奔出。
等他替少爷召完马匹,先一步回来的路上,忽感脚下震颤。
抬头一看,官道上远远有一支兵马奔来,并往城门而去。
为首一人一身玄甲,那势不可挡的气势令人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