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提傻眼了。
“怎么,还不到一个时辰就不认得了?”李寅冷静下来,凤目黝黑深沉地看着妙提。
妙提小声惊呼:“啊!”
终于反应过来了:“您回来啦,事情办好啦!”眼睛笑成两道弯月,毫不掩饰的喜悦。她只是激动的随意说话,并不需要李寅回答。
她是数过了这一个时辰里街上一共走过了三百二十一位行人,两辆马车,对面小摊子卖出了十二张胡饼才终于等到他。
李寅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直戳心窝的笑容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嗯!他只是可怜她罢了,没有别的心思。
李寅看着案几上没有动过的茶水点心,皱眉问:“不合胃口?”
“没有,没有,我只是不饿。”妙提话音刚落,小肚子就响起了“咕噜噜”的声音。
妙提脸色瞬间爆红,脑袋也变得成淡粉色。
心虚的呐呐开口:“现在饿了。”小手快速拿起一块枣糕咬了一口。
李寅知道她哪里是不饿,怕是担忧害怕的没有心思吃。
“尼师早上出门的时候只用了小半碗碧梗粥。”飒风突然说了一句。
李寅剐了他一眼。
飒风想剁掉自己的这张破嘴,话太多了,郎主定以为是他催促妙提尼师让她来不及用膳了。
“去传膳。”李寅吩咐道。
“唯。”飒风苦着脸走到门口命守在门外的侍卫下楼传膳。
妙提一边开心咬着糟糕一边晃悠着小脚,柳叶眼满足的微微眯着,让人一看便觉得她手中的枣糕甜而不腻,香糯可口。
李寅伸手拿了一块一样的枣糕,薄唇轻启,不甜。
作者有话要说: 李寅今天差点儿不做人,做个畜生了!
第8章
临风被李寅赶到隔壁用膳了,此时屋内仅剩妙提和李寅二人。
长长的桌案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两人面对面坐在两侧。
妙提闻着诱人的香味,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喉咙。
“用膳吧!”李寅听见那小小的一声“咕嘟”,轻轻扬了一瞬嘴角,微带着笑意说道。
妙提细嫩的手指紧紧握着筷子,重重的点点头,她是真的很饿了。
这家的水晶猪蹄,酿炙白鱼绯羊在整个长安都是极有名的,李寅刚想开口让妙提尝尝就见她把筷子伸入了一盘青菜中。
妙提鼓着雪腮小口咀嚼着,满足的看着绿油油的小青菜白白嫩嫩的豆腐清脆的莴苣,太诱人了。
瞧着她白净的光头,才反应过来她不可食荤,顿时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看她瘦弱的样子,从小就只食那些素的如何长的康健。
李寅动手把几盘素菜移到妙提面前。
妙提忙咽下口中的食物:“您放那儿吧,贫尼够得着的,我也用的不多。”
李寅态度强硬:“多用些。”
妙提无奈的看着她面前一圈的素菜,心里泛起丝丝暖意。
妙提吞下最后一口胡饼,放下筷子,捏着帕子拭了拭菱唇。
李寅没吃多少,全程手执酒杯,轻酌慢饮的看着她,小猫儿似得,用的那么少。
“饱了?”
妙提认真的说道:“嗯,有一点点撑了。”
李寅:……
她太好养活了吧!
休息了片刻,李寅带着妙提准备回府,出门前,李寅特地让她把幕篱戴上。
妙提伸手把帽裙整理好,刚放下手,就被李寅拿起。
妙提看着李寅抓着她的手搭在了他坚硬有力的小臂上,像来时一样。
妙提红着脸,突然不想跟他说她可以看见了,手指抓紧他的手臂,听着他的声音跟着他的指挥慢慢往楼下走去。
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身上带着微微酒香,太过迷人,饮酒的明明不是她,但醉的却是她。
畅谈痛快,邬明集打开窗户透透气,眼睛一瞥,见街道上挺了一辆马车,两侧站在护卫,微微凝神,拉过一侧的小厮:“那是哪家府邸的马车。”
小厮的领子被揪在一起,吓得赶忙看去:“禀郎君,那马车上的族徽好像是李氏的。”
李氏?邬明集哼了一声,这长安还有第二个李氏吗?抬步往楼下走去。
妙提摘下幕篱,双颊烫的厉害,双目羞涩含情,朱砂痣也似乎更红了,李寅惬意的靠着车厢,多看了她几眼。
飒风在外面突然道:“邬大人。”
一瞬间,李寅脸色沉了下来,拉过妙提放到身后,示意她不要讲话,拿起她刚刚脱下的幕篱重新盖了上去。
“魏候可在?”有一道男声响起。
妙提见到的男人可以数的过来,声音也很好区分,而这男声却格外耳熟。
飒风:“我家郎主在车厢内歇息。”
这邬明集却好像听不懂:“怎么你家侯爷看不上本官?不愿和本官叙叙旧?”
“大人多虑了?”飒风开口道。
邬明集十分无赖:“那你还不快去禀告!废话太多。”
李寅直起腰身把妙提挡道身后,掀开窗帘:“何事?”
邬明集轻笑,转身走到马车左侧。
只见李寅手臂慵懒的轻搭在窗口,面色冷峻,狭长的凤目睥睨着他。
邬明集抬头,高高仰视着李寅,意识到两人的姿势,邬明集胸中生起一股恼怒,脸色有些僵硬。
李寅微微侧了侧脖子,有些不耐烦,手指在窗户上敲打了两下,像是在问他有何事。
邬明集强撑着笑意:“有些日子没见魏候了,不知您最近在忙些什么?”
他话音刚落,李寅腰侧的衣服突然被揪紧,李寅不动声色的用另一只垂下的手握住腰间的小手。
李寅大掌宽厚温暖。
李寅随口说道:“闲来无事去樊川转了转。”
邬明集听到樊川二字脸色差点撑不住,干巴巴的说了句:“是吗?那儿景色好。”
李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最近总听说邬大人最近在找手艺好的银饰铺子,可要本候推荐一二。”
邬明集丢了银鱼袋,自然需要再打一个,但此乃圣人亲赐,一般银饰铺不敢打造。
邬明集心里一咯噔,总觉得李寅话中别有深意,硬着头皮开口:“邬某前几日不小心把银鱼袋弄掉了,这不是想着自己找银匠再打一只,没想到您也知晓了。”
“哦?最近藩国朝贡,那些言官眼睛也精多了。”李寅凤目盯着他。
人做了亏心事,自然也会心虚,邬明集此刻便站立难安,有些后悔过来了。
李氏一族已有四百多年,而周朝尚且没有两百年,高宗建立周朝时因功又被封了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说是长安甚至周朝的第一世族也不为过,而邬家不过有个身死爵除的承恩公。
太子系自然想要拉拢李氏,但李氏向来是保皇党,现在朝中气氛紧张,那些表面工作必须得做,最少要在旁人看来,李家和邬家的关系并不是水火不容。
哪怕邬明集与李寅不和,他也得过来“叙旧”。
“好了,本侯累了,退下吧!”李寅幽幽说道,说完便放下了窗帘。
邬明集对着窗帘说道:“等魏侯有空,邬某再与您好好喝一杯。”
邬明集心中羞辱不已,自己这是送上门给他消遣,好像自己从来都像是矮他一头的。
看着远去的马车,邬明集咬紧牙关,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等到太子登上大位……
腰侧的手不断颤抖着,李寅掀开幕篱,见妙提小脸煞白,目光惊惧,显然知道外头的那人便是那日追赶她的男人。
“妙提?”李寅大掌罩着她的脑袋,轻轻抚摸了一下。
李寅的声音唤醒她,妙提手指从他腰间松开,无措地指着外面:“他……他……”声音颤抖,眼睛蓄满了眼泪。
李寅哪里知道如何安慰人,只尽量放缓声音:“我知道,我知道,他已经走了,你看我们马车在走。”
大掌安抚的摸着她的光头,妙提慢慢冷静下来,努力把那天的记忆从脑海里赶走。
脑袋上的触感格外清晰,四目相对,妙提微微弓着腰从李寅掌中脱离,小声说道:“我没有事的,您放心。”
李寅一滞,虚握了空了的手掌,正了正衣袍,轻咳一声,他哪里担忧了?
妙提抿着嘴,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点点血色,柔柔看着他一笑,像是在说我知道你担心我的,你看我现在没有事啊!
李寅皱着眉,大力拉开暗匣,不知道跟谁生着闷气,从里面把他上次看着兵书拿出来,继续看,留着妙提一个人在那儿。
妙提无辜的眨眨眼,他真是认真好学呢!
压下冒到嘴边的问题,安静的待在角落里,不敢打扰他。
李寅余光瞥着着她小手纠结的拧在一起,嘴角微微勾起,等着她问他。
结果妙提这一路上都十分安静,下了马车也乖乖跟在他身后回去,走到邀月楼的回廊上。李寅低眸看她:“可有什么想问的?”
妙提揪着衣服两侧,想了想,她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若是问了李施主以为她在催促他就不好了,犹豫着摇了摇头。
李寅挑眉,就要进屋。
妙提一慌,怕他过几天又不在府里,急忙拽住他的衣袖:“李施主,那些被拐走的女子怎么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