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一旁小几上冷透了的茶水,咕噜噜灌下肚子,猛地打了个激灵,谁曾想就在这小杯凉茶害她吃了好大的苦头。
因着已经很晚了,两人沐浴完上了榻,便沉沉入睡。
睡梦中,李寅突然听到耳边微弱的嘤咛哭泣声,心像是被小猫儿饶了似得,李寅猛地睁开眼。
掀开帐幔,阿绥身上的锦被已被她踢开,蜷成一团,手紧紧压在了自己小腹处,小脸儿皱起,面色苍白,嘴边溢出痛苦的呻.吟声。
李寅脸色沉下来,俯身摸上阿绥的脸,她额间脑袋上此时已经浸满冷汗,稳住心神唤醒她:“阿绥,阿绥。”
阿绥迷迷糊糊睁眼,腹部一阵绞痛,下意识地伸手攥着他的衣襟,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忍不住出声:“好疼啊!”
便是上次吐血,她都没有喊过一声疼,李寅稳住心神,朗声唤道:“来人。”
知语推门而入,疾步走来:“郎主。”
李寅厉声吩咐:“快去传李伯。”
知语见阿绥那般神情,慌忙应下,匆匆转身出门。
到了楼下,叫醒今夜值班,正缩在圈椅上睡觉的轻风:“快去请李大夫。”
阿绥面带惧色,面颊挂着泪:“我是不是要死了。”
李寅收紧抱着她的手臂:“不会的。”
当夜邀月楼灯火通明。
阿绥缩在李寅怀里,懵懵懂懂地听着李伯说话,刚才被李寅喂了一碗红糖姜茶,腹痛稍稍缓解了。
李伯虚咳一声:“这事过会儿,由着知语同您讲。”他万万没想到,他除了帮李寅治不寐之症,还需帮阿绥调养身体,这次妇科之症也要归到他的头上。
李伯写着方子,说道:“之前一直喝的药方先停了,里面有几道药材如今不妥当,这次老朽重新帮您开一幅方子,需得照着这个喝。”
兵荒马乱不过乌龙一场。
原是女儿家的闺事,偏如今闹得……
知语红着脸,上前扶过阿绥:“婢子服侍您去净房。”大周朝女子十五及笄便可许配人家,一般女子十三四岁便来葵水。
在寺中的时候,自然是无人同阿绥讲过这些。
阿绥松开攥着李寅衣襟的手,李寅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去里面听知语的话。”
阿绥一脸茫然的跟着知语到了净房。
李寅博览群书,医书也翻阅过几册,关于妇症也偶然识过,事关阿绥,也无需估计旁的忌讳。
李寅皱眉问道:“为何她会如此疼痛。”
李伯躬身回他:“此症状因人而异,许是受寒遇冷而致。”
方才阿绥冷汗直落,疼痛难耐的症状太过惹人心疼,李寅道:“可有法子缓解。”
“这段时期,忌生冷操劳……”
阿绥原先对此一窍不通,听到知语同她讲了许多,才算了解。
这了解过后,便是一阵羞恼尴尬,捂着脸直叹气:“怎么会如此丢人呢!”
知语给她换了一套深色的寝衣。
“那以后也会如此疼痛吗?”阿绥心生怯意,摸摸依旧隐隐作痛的腹部,呐呐道。
知语说道:“身子养好了,自然便不会了,有婢子帮您调养呢!娘子也不必太过忧心,此乃女儿家的喜事,来了天葵,女子方可成婚生子”
阿绥出了净房,屋子里的人已经空了,只剩下李寅一人靠在塌边。
那股子羞意涌上心头,阿绥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走到他跟前。
“上来。”李寅皱眉看着她单薄的身躯。
阿绥听话的爬上去,钻进被子里,垂着眼不说话。
“还疼不疼。”李寅帮她掖好被子,温声道。
阿绥赶忙摇摇头,那心虚的小样子,李寅都不忍戳穿。
将自己被子里的手炉递到她跟前:“捂着小腹。”这是他方才命人拿过来的。
阿绥小手钻出来,拿过手炉又钻了回去。
李寅怕她迷迷糊糊,不记在心上,又问道:“知语说的话,可放在心上了。”
“记得的。”阿绥瓮声道。
怕他不信,阿绥认真地讲给他听:“知语说这是每位小娘子都需要经历的……”
李寅幽深的看着她的小脸,嘴角带着笑。
她糊里糊涂的闯进了他的世界,茫然无措,像一张素白的宣纸,什么都不懂,由着他在上面刻画。
她如今亭亭而立,以后他会娶她,疼爱她,她会成为他的妻子,李氏的宗妇,他子女的母亲。
第27章
白日家庙里的场景历历在目,不是这位三叔伯拿着某位才女的名帖就是那位四大爷送来某府贵女的诗集,烦不胜烦。
那些老东西不知又听了哪儿的蛊惑,管的太宽了
阿绥睡梦中哼唧了一声,李寅侧身大掌安抚性的轻轻摸着她的小光头,扯了扯嘴角。
前些年,他没有成亲不过是没有遇到想守护的人罢了,可现在不同了。
李寅目光深深的看着身侧小小软软的人,也不知怎么长的,处处合了自己心意,他如今只想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小心呵护着!
院外已敲过五更鼓,李寅没了睡意,起身换了衣服出去了。
轻风见门推开,忙上前道:“郎主。”
“不必跟着。”李寅落下一句便往三楼走去。
燕国公府
“听说昨儿阿寅在家庙发了好大的脾气。”昨日晚上族中亲老在家庙议堂议事,安喜县主在府里陪着女眷用餐,到了早上才听到下面的人禀告。
燕国公正了正腰间的绥带,笑哼了一声:“放心,没有什么大事。”
阿寅搬到侯府后与族中的人相处少了,那些人都快忘了他的脾气了,他可记得他这小儿子七岁的时候就敢把在国子学授课的老师打得跑到圣人跟前哭诉。
这些年也没少受到御史台弹劾的折子。
“不过,你找个日子去侯府问问,他究竟是看上哪家的女儿了。”燕国公眼里带着笑意,对着安喜县主说道。
安喜县主正由着侍女帮她梳头,闻言激动地推开侍女的手站了以来:“这是何意?”
“昨晚阿寅亲口对我他已经有正妻的人选了。”燕国公一边往外间走,一边说道。
安喜县主双手合十惊喜得直道:“阿弥陀佛,祖宗保佑!”世家贵族中不少纨绔子弟暗地里豢养男宠,她都快以为自己儿子也有着爱好了。
安喜县主恨不得现在就去魏侯府见李寅。
到了食案旁安喜县主才冷静下来,看着正在布菜的侍女的手,漂亮的眸子微顿,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安喜县主坐到燕国公身旁,手指搭着他的手臂,悄声问道:“不对啊!若是真有了心怡的人,怎么会不告诉你是哪家的小娘子,要么哄骗我们,要么就是那人……”
燕国公心中一个咯噔,想起这混小子的性子,他不会又给他们挖了一个大坑,等着他们往下跳吧!
燕国公轻咳一声,像是掩饰自己做父亲的尊严一般,朗声说道:“阿寅向来主意正,怕是他自己已经有了成算,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等时候到了,自然会让我们知晓。”
安喜闻言点点头:“那我暗地里派人探听一番,这等大事可不能由着他胡闹。”
李寅从三楼下来,阿绥还未醒过来,思索片刻还是吩咐知语把她叫醒。
知语应声走到榻旁:“娘子,娘子。”
阿绥眼皮重的掀不开,小腹微痛,挣扎着坐了起来,知语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肩膀,给她披上衣服。
出了净房,见阿绥晕乎乎靠着知语抱着她的腰,嘴中哼唧着撒娇,小脑袋直点。
知语温声哄她:“娘子先起来,等用了药,吃了早膳后再回来睡也是一样的。”
李寅凤目紧盯着阿绥环着知语腰的那只手,轻啧一声开口唤她:“阿绥。”
听到李寅的声音,阿绥一惊,睁开眼睛见李寅双手抱臂,靠在屏风上。
阿绥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越发懒散了,小脸鼓鼓的,努力瞪大眼睛看他,像是在告诉他,自己不困一样。
迎着日光,小脸干干净净的,透亮水润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清澈,眼尾的弧度又十分妩媚。
李寅呼吸错了半拍,眸子蓦地暗沉下来。
上前坐在榻上摸着她的头沉声道:“过好了再睡好不好。”
知语有眼色的退出去准备热水。
阿绥头在他的掌中蹭了蹭:“好~”
甜甜一声,乖巧的不行,李寅心中柔软,摸了摸被她撂在一旁的小手炉,还有热度,放到她小肚子上:“抱着,不要受凉。”
阿绥赶紧接过来,重重点了点头,乖乖地捂着。
李寅最后再揉了揉她的头:“等你过来用早膳。”
阿绥冲他摆摆手。
今儿穿的是件红色袄裙,领口是一圈白狐毛,头上戴着一顶知语特制的貂鼠帽子上面坠着圆润的珍珠装饰,又衬肤色又显得格外矜贵灵动。
李寅看她穿得暖和和的,心中满意,用了早膳,出门前还特地嘱咐侍女们:“不许带娘子出去玩雪。”
阿绥听到他的吩咐,心虚地呐呐道:“我很听话的。”她肯定会好好呆在屋子里的。
李寅面色和煦的冲她微微颔首,但转身间还是用眼风扫了扫一旁屏气恭候的侍女,她身子本就弱,这小日子更得精细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