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从来不许家里的人传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这是绝不利于修身养性的,也难保女子听了不会生出淫邪之心。
是以许家二位夫人对于这等传言听过就算,烂在肚子里,也从没在家里提过。
她们都是品行端方之人,只道这些传言真的都是误传的,或是有人看顾家或者裴家甚至是太后不惯,这才编造出来用以中伤。
没有证据,也不是自己知道底细的事,她们不会随口跟着去传,甚至心里都不会去揣测。
许家的女人最看重名节,名节对于女子是第一重要的事,许家的夫人们清楚这一点,也不会做妨碍别人名节的事。
只是没想到这康国公夫人确实长了一张不安分守己的脸,粉腮露娇,水眸凝笑,任谁看了心都会颤两下。
寒暄过后,许家大夫人就先开口道:“三番五次冒昧前来拜访,实在不好意思,听闻郡主昨日才回来,也是我们扰了郡主的清净。”
焕娘对她们的来意清清楚楚,于是只道:“这是哪里话,听说上回许夫人来的时候我不在,倒是我疏忽了。”说完便等着大夫人继续说下去。
“实是有些要紧事要来国公府说,郡主想必也已经知晓了,我们家姑娘先前说给了府上五爷,如今五爷人不在了,她也嫁不得人了。”许大夫人慢慢道,“本来让她在娘家守着也是一样的,但终究是嫁来国公府之后才名正言顺,她有了归宿,我们也能安心。”
“如今也不兴什么贞洁牌坊了,只是死了未婚夫,也没必要让许姑娘把一辈子搭上。”焕娘脸上笑着,说话却直接,“试着去说一说,很快就能找到其他人家定亲的,并不碍什么。”
许大夫人上回来说被曹氏和郝氏劝了回去,心知这一回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焕娘的话早在她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被
她说得那么不委婉。
但她一向修养极好,丝毫不生气,继续道:“理是这个理,但家里的规矩也不能破,若只是说着亲事也就罢了,这是下了聘过了礼的,就只等着嫁过来,如何能再许别家。”
焕娘叹了一口气,道:“许姑娘正值芳龄,如此过完一生,未免可惜可怜。我们国公府倒不会让她一定要为五爷守着的,她自己过得欢喜才是。”
因着有姻亲关系在,许家自康国公府出事开始便一直关心着国公府的动静,康国公府放了二奶奶回娘家的事许家也是略有耳闻的。
焕娘又道:“说来我们府上二奶奶都已回了娘家,实在是不拘着这些的,往后她是继续在娘家守寡还是重新嫁人,都只盼着她自己愿意开心才好。”
“人家如何是人家的事,我们只做自己的事。”许二夫人笑着回道。
不得不说许家的人在那一套严苛的家训规矩之下,甚少对别人的事情横加指责或者评论,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们,万事都按自家的标准顾好自身。
听起来简单,实则难极。
“何不先为了许姑娘试一试呢?”焕娘还欲再劝,“先尽心为她去说亲事,实在不成了再走这一步。”
许大夫人只是摇头:“万不会让她一女许二家的。”
无论如何都说不通,焕娘一时也只能哑然。
又听许大夫人道:“我们老爷过几日也会与国公爷去提一提,我们想着这事不喜不丧的,国公府想必也不愿再大办,五爷都不在了,大办也是让人伤心。挑个适宜的日子让她穿了嫁衣进门就是,给她个住处叫她安安份份守着,从此之后就这样过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焕娘再拦倒像是刁钻刻薄故意为难许家,除了感叹一回许家人的执拗和许姑娘的可怜,其余并无他法。
卢嬷嬷也在一边给焕娘使了眼色,让她应下便是。
左右这事其实并不很干焕娘的事,既然心心念念要来国公府守寡,那也是别人的事,守也好,不守也好,不过是国公府又多了一个人。
许家大夫人来了两回,这回终于得了准信,且是康国公夫人亲口应的,再不会改了,于是脸上到底也显露出了点喜色。
许家二位夫人正待要走,八角却急急而来,附在焕娘耳边,悄声说:“小少爷醒来要找娘,哭得厉害,奶娘怎么哄都哄不好。”
焕娘嘴巴一撇,笑道:“惯得他,我不在这几日若是天天都要找我,他早就哭死了,还不是看见我回来了,放心闹了。”
孩子越大越精,昨日到现在焕娘也实在没怎么去管宁儿,宁儿这才不满起来。
卢嬷嬷也笑了:“咱们哥儿真是小人精,日后一定聪明。”
这些话落在许家二位夫人耳中,却觉得甚是别捏,虽不知道那丫鬟说了什么,但康国公夫人和她身边的嬷嬷却是没遮着掩着,听着外面的传言竟也有几分真的。
不是亲娘哪会这么说话。
她们本就要回去了,见这边有事更不欲再留,回去之后两人虽对国公府的事有些好奇,可也没有提起,只有许大夫人内心里稍许有些厌恶,不过又有些庆幸,幸亏去康国公府守寡的是庶女不是嫡女,否则守寡事小,和那位郡主在一处久了被带坏了心性,净学着她□□放荡,那才是败坏许家清誉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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焕娘急匆匆回了房,宁儿早就被抱到了她那里,几个奶娘丫鬟使尽浑身解数去哄他,他依旧哭得不为所动。
他看见焕娘回来倒是停了一下,看了
焕娘一眼之后立刻又扭过头继续哭,引得周围伺候的人更加手忙脚乱。
焕娘是知道宁儿的把戏的,于是也不急着去抱他,反而先换了衣服重新梳了头,这才再去看他。
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焕娘终于忍不住抱过他,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道:“闹什么?从前只有娘管你的时候也没这样淘气过,怎么这么多人来哄你了反而闹了?”
宁儿当然还不会回答她,只伏在她怀里继续哭着,哭声比方才小多了,渐渐安静下来。
夏惠在一边道:“想来是奶奶离开久了,想和奶奶撒娇呢!”
焕娘也知道这回离开他太久了,刚回来也疏忽了他,于是道:“用了饭之后让他在我这里歇午觉吧。”
等宁儿终于又躺到她身边时,终于开心地“咯咯”笑了,在床上翻来翻去好久才睡着。
焕娘轻轻点了点宁儿的鼻子,道:“小冤家,我怎么就把你生下来了。”
她也很快迷迷糊糊睡去,没想到一个午觉还没睡完,外面又闹腾起来。
宁儿睡得正酣,焕娘迷迷糊糊睁开眼,赶紧去拍了宁儿几下,将他安抚下来。
她自己也没睡够,脑子才刚刚清醒过来,便有些生气,要知道以前在家里的时候韦氏是随她睡多久的,也不会来吵她。有一回金晖扰了她睡觉,她整整三天没有和金晖说一句话。
正要将守在外间的夏惠叫进来问话,夏惠就一边进来一边道:“奶奶,不好了,四奶奶那里又出事了!”
第114章
焕娘带着人赶到纪氏那里的时候,动静竟还没小下去。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焕娘一开始听夏惠说纪氏这里出事了,以为纪氏又想不通寻短见了,吓得瞌睡立时醒了。
后来才知道和纪氏也没多大关系,是曹氏在她那里和庶女闹了起来。
白果年纪最小,经常得了空闲就到外面去逛,她的消息最灵通,闹起来的时候她刚好在附近和人闲聊,一听到喧闹声哪里还坐得住。
焕娘还在梳头,她就把听来的一五一十告诉了焕娘。
曹氏歇了午觉之后就带着舒云和裴宜乐的庶妹舒晴去看望纪氏。
曹氏和裴舒晴自纪氏小产之后是去看过纪氏几回的,只是舒云从来没有去过。倒不是舒云不懂礼数不肯去看,而是曹氏刻意不让她去,舒云自己一向是很懂事的,曹氏却对舒云被人玷污一事有很深的心结,虽则仇已经被裴宜乐报了,但她思来想去地就有些怨纪氏,连这次纪氏小产,她也拦着裴舒云,裴舒云对着母亲没有办法,曹氏也只对外称裴舒云这几日身子不好,不能多出门。
眼看着纪氏都要好起来了,连刚从外面回来的顾灵薇都已去看过纪氏,裴舒云再不去看她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怎么说都是她的嫂嫂,曹氏拖到了焕娘他们回来的第二日,终于带着裴舒云去了纪氏那里。
本也是礼数上面周全不周全的事,裴舒云知道曹氏对着纪氏有心结,当着曹氏的面在纪氏那里也不多话,只是例行和她问个好,说几句关心话,略坐一坐便可回来了。
这些裴舒云不用人教就能做得很好。
裴舒晴跟着嫡母曹氏和嫡姐裴舒云一块儿来,往常倒都是她和曹氏,这回多了个舒云。
她从小是跟着她姨娘大的,曹氏从来不搭理这些庶子庶女,庶子当作没看见,庶女最后往外面一嫁,她前面有个亲姐姐,就是被曹氏随便打发嫁去做了填房,也不知道她姨娘背地里掉了多少泪。
最后康国公府大乱,府上各房那么多姨娘,无论年轻的年老的都像卖丫鬟一样给卖了,也不知道卖的远近,更或许是死了。丫鬟后来还有几个自己找回府和被赎回来的,那些姨娘们没人提起要赎,她们自己也没有一个找回来。丫鬟若不是卖到了勾栏酒肆或是等不及爬了床给别家做妾做通房,总还是在别人家安安分分做活,靠着一双手来吃饭,她们再回到国公府,也正值国公府用人之际,国公府念在旧情,还会厚待她们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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