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京华忍住了,没接话。
刘琰只好自己接着说:“到时候去你府里蹭一碗面行不行?”
“不行。”许京华毫不犹豫。
刘琰这才发觉她今日态度很不对劲,昨日车上拌了几句嘴,她不至于如此,就问:“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谁也没惹我。只是我们府里不方便,太子殿下正在选妃,也不该……”
刘琰低声打断她:“不是同你说了……”
“做戏是吗?”许京华转头看着他,“选太子良娣也是么?”
刘琰一愣,许京华继续说:“人无信不立,做不到的事,太子殿下以后千万别说了。”
说完这句,她就大步往前走,很快就把刘琰落在了后头。
刘琰望着她的背影发了会儿呆,才转头问杨静:“她这是……”
杨静满脸带笑、使劲点头:“殿下快追上去解释啊!”
刘琰如梦方醒,快步追上去,拉住许京华,笑道:“也是!”
许京华一时没明白,刘琰低头凑近她,小声解释:“父皇故意放这个消息出去,只是让太子妃选不成而已。他早知道我心里只有你。”
许京华脸上一热,挣开他的手,转头继续前行。
宫道上时刻都可能有人经过,刘琰也没再去拉她,只与她并肩往外走,“我生辰是十月二十一。”
“……我知道。”
“那,面呢?”
许京华转头冲太子殿下翻个白眼:“你就这么点儿出息?”
太子殿下笑着点头:“对啊。”
“……看我心情吧。”
“那要怎么,你才能心情好呢?”
“你少说几句我就心情好了!”
太子殿下立即闭嘴,一直到出了宫门,都一言不发。
许京华又好气又好笑,便故意不理他,自顾要上车,刘琰一直跟着她到车旁,看她上了车,才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她。
“什么东西?”她问。
刘琰笑笑,比一下眼睛,比一下匣子,示意她自己拿回去看。
许京华再翻个白眼,接过匣子放下车帘,打开看时,竟是厚厚一沓信。
作者有话要说: 碗莲画:请问我能挂回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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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情书
“如曜妹妹芳鉴。
不知这封信能否有被你读到的一日,但有些话,当着你的面,始终没能说出口,也只好诉诸笔端。
近来秋雨连绵,难见碧空,日光更如同你的消息一样,总被层层乌云阻隔,就算侥幸见到,也只余稀疏寥落的一把,不亮亦不暖。
我便常常望着乌云密布的天暗自后悔,后悔那日过于冲动,将心意倾吐得如此草率,既惊吓了你,又辜负了自己。
其实你之于我,就如同灿烂日光之于阴雨连绵的秋日,能驱散一切凄风苦雨,亦能给予我暖意和光明,让我不至于沉沦堕落,臣服在险恶命运的脚下。
我因此时常庆幸你能来到京城,更庆幸我当时就出宫去接你,是所有亲人里,第一个见到你的——但你叫我‘中贵人’这事,我还是会记仇一辈子的。
算了,去掉‘仇’字。”
许京华坐在房中窗下,捧信读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可惜心中酸涩的情绪实在太浓,这点笑意抵抗不了,很快就悄然消失。
“当然最庆幸的,或者说最得意的,还是我抢先去了泽州府等你,每每想起你当时无可奈何的神情,我都能笑出来。
我从小除了五叔,没有朋友,那一路能与你交心,对我而言,是意外之喜,也珍贵非常,是以不管后来五叔怎么软硬兼施,我都不愿与你疏远避嫌。
毕竟小小飞蛾,如何能抗拒得了火焰的诱惑?
我还不是你的月亮,但你,一直是我心中想毕生追逐的骄阳。
这么一想,不做月亮也好,毕竟日月同辉之时,少之又少,我宁愿做一朵云,始终陪在你身边。”
这封信写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没有祝辞也没有署名,许京华看得胸口梗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得缓了半天,才又打开下一封信。
这封信写的时间应在刚才那封信之后,信中没有再提及刘琰的心情,只说为了做戏,皇上会大张旗鼓地选太子妃,让许京华不要当真。
他还在这封信里大略写了他们的谋划——皇上当初虽然同意了刘琰将计就计,却并非以他为主,而是让他出面去迷惑李家,让李家以为皇上已然中计,好放开手脚串连。
另一方面,楚询所谓的抱病在家,也是皇上之命,因为只有楚询被“罢黜”了,李家埋在禁军里的人,才敢出头。
所以楚询养病是假,布好陷阱等着抓禁军内贼是真。
选太子妃、太子良娣也是假,搅浑士族内部那潭水、让他们互相争斗才是真——毕竟谁不想自家女儿做太子妃,却要去给李家外孙女下跪、自称贱妾?
看完这封信,许京华心里有了底,总算舒服一些,接着拆下一封。
这封信是最厚的,写的多是日常琐事,吃了什么早饭、看了什么书、见了哪个大臣、大臣有什么有趣之处,都写得非常详细,甚至连他做了什么好玩的梦都写了。
许京华读着读着,脸上不自觉就有了笑容,但把信纸翻到最后一张,看到“兄琰廿七日书于东宫”几个字后,先前那股酸涩又涌上来,冲得她怅然若失。
好在这封信并不是最后一封,许京华把信纸折好,将最底下的那封信打开。
“段弘英是段文珍的孙子,他亲生父亲叫段兰,当初跟着段文珍逃到怀戎,段文珍知道难以逃得一死,便将段兰托付给段勇。
段兰一直藏身在段勇家中,没有正式娶妻,只纳了几个汉女做妾室,段弘英出生后不久,段文振听到风声,派人来问段勇,段兰就自尽了。
段勇为免除后患,让段弘英之母带着他躲到段末柸那里,假称是段末柸之子。此事只有段勇父子几人知道,沈维到幽州后,曾先一步微服去了怀戎,段翱早就对段文振不满,遂和盘托出,立誓效忠朝廷。
以上诸事,我虽早就得知,但这些日子,你我能见面的时候屈指可数,我非圣人,自不愿舍己为人。
又及,我确信段弘英并非你心中明月,以你的脾性,若真有那么深的情意,定不会自己远走。就像我对你,无论如何,都要争一争,再争一争,再再争一争……反正只要你不厌恶我、不成亲嫁人,我都不会死心的。
我知道太子妃之于你,是束缚,但我对你,绝无任何束缚。
为免你说口说无凭,刘琰立字为据。丙午年九月廿九日书于东宫。”
这是他昨天回去以后写的,许京华看完,心里暗骂了一句“无赖”,把信折回去收好,抬头想要杯茶喝,却见墙上仍空着,纳闷道:“那幅画呢?不是挂回去了吗?”
“……”翠娥小声回,“昨日郡主从宋先生那里回来,又叫奴婢摘下来了……”
许京华:“……”
见郡主似乎有点尴尬,翠娥忙说:“奴婢这就挂回去。”
许京华不只是尴尬,还有点羞恼,因为她觉得昨天那股怒火太莫名其妙了——明明是她自己先拒绝刘琰,说不做太子妃的,那人家后来不论是选妃也好,选良娣也好,都跟她没有关系啊!她生得着这气吗?
更丢人的是,她今天还当面问刘琰了!难怪他后来那么高兴,一直笑,准是以为她在意……呃,她好像真的在意……。
许京华忍不住双手捂脸,歪倒在榻上。
翠娥那边刚亲自把画挂上,回头看郡主时,就看见这么一幕,忙过来询问:“郡主可是累了?要不要睡一会儿?”
许京华摆摆手,哼唧道:“不累,我有点事儿想不通,不用管我。”
翠娥还是拿了个引枕塞到许京华颈下,并劝道:“郡主想不通,也别难为自己,或是请教娘娘,或是请教宋先生,实在不行,找朱姑娘谈谈也好。别把自己闷出病来。”
“这事不能同他们说。”许京华把装信的匣子放到枕上,望着那匣子发呆。
翠娥亲眼见着是太子殿下把这匣子给郡主的,又目睹了这两位今日在宫道上的言行举止,心里早有些猜测,此刻忍不住低声询问:“是同太子殿下有关吗?”
许京华看她一眼,没说话。
“实在没人可说,要不郡主同奴婢说说?奴婢绝不透露出去。”翠娥举手发誓。
许京华迟疑一瞬,终于点点头。
翠娥抬头看一眼画儿,低声问:“殿下惹您生气了?”
不是生不生气这么简单的事,许京华翻个身,仰躺着看屋梁,“我觉得,我好像过于在意他了。”
翠娥并非寻常侍女,听到郡主称太子殿下“他”,已然什么都明白了,但这种事不该她说破,只装糊涂道:“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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