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泓从侍从手中接过墨色斗篷,温声对予楚道:“夜间露重,披上吧!”说着便把斗篷披在予楚肩上。
予楚似乎瞧见谢昭的脚步一顿,而后快步离开了。知她为了谢昭走神,王之泓手下系着斗篷衣带的力道失了控制,予楚颈前一紧,惊呼一声,王之泓回神将系带解开,又缓缓为她系上,轻声道:“回去吧。”
两人归府之后,一起看过安安之后,仍是各回了自己的寝楼。
予楚沐浴过后坐在铜镜前,心英用布巾为予楚擦拭湿发,又拿了木梳轻轻梳开,“今晚二公主往您那边看了好几次,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予楚冷哼一声,“她心思深沉,寻常人哪里琢磨的透。”
心英正要说什么,只见铜镜中光影一闪,一把剑已经放在她的脖子上,予楚手中一动,便听心英身后的黑衣人道:“公主觉得,是我的剑快,还是公主唤人更快?”
予楚听她这般说,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既然你这么说,此行便不是为了要杀人!”
那黑衣女子揭开了蒙面,露出一张清冷容颜,正是宫宴中予楚几次注目的叶倾,只听她道:“我来只是为了和公主谈些事情,公主大可不必担忧!”
予楚从镜中对她轻轻一笑,道:“本宫这公主府,你随意出入,想必武功胜过本宫府上任何人。你先把剑放下,本宫保证不会唤人,心英,去门外守着,不许人进来!”
听予楚这般道,叶倾收回了手中剑,心英身子一抖,担忧地看了予楚一眼,予楚道:“无碍,去吧!”
直到房中只剩了她二人时,叶倾才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来,递给予楚,“我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予楚边拆边道:“这是什么?”
“慕容珩与大周二公主来往的信函。”
予楚闻言挑眉,看来传闻或许与实际不符,叶倾面色不改,似乎不惧她的揣测。予楚将信函仔细看了一遍,上面虽然未有任何印记,但这笔迹应该不会有错。而上次从杨怡府上得到的信却并非是予秦亲笔所写。
予楚将信合上,淡淡道:“可这上面,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叶倾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你想要的东西,假以时日我会得到,到时候自然会派人送到你府中。”
予楚笑了,“予秦与燕国之间往来,本宫早已知晓,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可你身为燕国人,如今这行径却是真正的通敌卖国了。”
叶倾冰冷的眸中却似乎燃烧起火焰,“通敌卖国?我母亲一代忠臣武将,赫赫战功,到最后却落得通敌叛国的罪名,满门惨死!而我,众人口中的佞臣,区区通敌叛国罪名又有何惧,也只能算名副其实了。”
听她这样一番话,予楚倒是有些欣赏此人,“只不过,那些机密信函必定不会容易得到。”
叶倾敛眸,“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予楚绕着桌子坐下,抬手给叶倾让座,“茶恐怕是没有了,我们可以坐下慢慢谈。你这样铤而走险的帮我,对自己究竟有何好处?”
叶倾动也未动,“贵国二公主与我母亲之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难道公主没有听说过,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予楚将这句话在心底低诉一遍,倒是有趣,“那就多谢了!”予楚并未曾怀疑这是个圈套,只因这人莫名地让她生出信任。
叶倾抬脚欲走,又突然想起一事,回头道:“贵府王君难道没有说起过,他是如何从燕国离开的吗?”
予楚怔在原地,“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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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公主府中除了守夜的人,皆已沉睡。予楚走在西楼的楼梯上,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房中烛火明灭未定,原来他竟然还没睡着。
予楚的手停在门前,却又不知见了他要说什么。予楚刚要转身,房门却从里面打开,王之泓淡淡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
床榻上,两人都未曾合眼,更是不发一言。也许是怨烛火刺眼,将两人的神情照的太清晰,王之泓起身,欲把烛火熄灭,予楚随着坐起,从王之泓的身后抱住他的腰,“你为何不把在燕国的事情告诉我?”
王之泓坐在榻上,任她抱着,状若轻描淡写道:“当初我想过,若是能再见你,也许会有千言万语说不尽。可我听到的却是你将要大婚的喜讯,见到的是十里长街的朱红,你还要我说些什么?”
予楚将他的寝衣解开,手从后摸到他的前胸下,“这里断了几根肋骨,痛吗?”
予楚的耳边仿佛又回响起叶倾的话,“我找到他时,他身上几根肋骨尽断,奄奄一息躺在草丛里,竟是从慕容珩的监管中逃了出来。可他爬出的是一条血路,即使走的再远,也仍旧会被人发现。我找人将他藏匿起来,找了郎中为他诊病,那郎中说他身上几处皆是新伤,身上武功也被人用药压制住,而藏他的人为了防备他逃走,他在战场上的旧伤,当时也只粗略给他包扎,并未仔细给他医治,日后恐怕这些陈年旧疾都会时不时发作,剧痛难忍……”
王之泓只静默着,那些事他自己忍着不说,从别人口中听到,予楚只觉得更加心痛,将脸轻轻贴在他背上,“之泓,那些事是我不好,从今往后再不会了。”
她的话语中虽未明说,王之泓心中仍旧一暖,回过身去,将她抱在怀里,“你说的可当真?”
予楚在他怀中,闭上双眼,一滴泪从脸颊滑落,艰涩道:“是……”
烛火灭了,黑夜中,看不清两人神情,但王之泓知道,在他和谢昭之中,她终是做了选择!这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中出现的叶倾是花杀的主角,因为是系列文,所以故事情节上有联系。快完结了,居然还有点卡文。
第124章 无心良夜
王之泓在房中擦拭着剑,小厮前来禀道:“王君,公主出府了。”
剑身光可鉴人,王之泓将剑收入鞘中,不紧不慢道:“不管去了哪儿,总是会回来的!”
公主府的马车停在一所茶楼前,予楚慢慢走上楼梯,一步一步,仿佛踏在人的心上。
予楚轻轻推开雅间房门,谢昭在桌前坐着,听到推门声抬起眸子看向她,脸上挤出一丝笑,“你来了!”
予楚看向他,谢昭着了大红婚服,婚服的式样她曾见过,是王君的服制。雅间中也被人精心布置,朱红色的纱幔从房顶垂下,一对红烛正燃着,烛泪慢慢滴落。
谢昭朝她伸手,予楚走过去,将手放在谢昭的掌心中。
两人坐下,予楚刚要说话,谢昭便端起了桌上的酒杯,“这杯酒算作合卺酒了,不论你要对我说什么,在我的心中,我们已是夫妻。”
予楚端起酒杯与谢昭对饮,谢昭一饮而尽,烛光掩映下他的眸子晶莹如水,予楚看着他身上大红色的婚服出神,谢昭道:“我只是觉得,也许这身婚服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再穿给你看,我也……没有机会再看到你为我穿上婚服了。”
予楚眼眶酸涩,眼泪倏地滑落,心中难过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谢昭,是我们的缘分……太浅了。”
谢昭眼底微红,“也许我们之间,真的缘分太浅,每一次都在靠的最近时生生分离。即便过程如此难捱,可仍旧怕这一次,是最后一次,过了今晚,也许便再也没有机会靠近。”
予楚和他四目相对,“是我,是我没办法和你长相厮守,世事无常,阴差阳错,也许是上苍在捉弄你我。”
谢昭捧着予楚的脸,为她拭去泪痕,道:“可还记得你十四岁那年,从赤芍丛中扑到我怀里,只那一眼,我便决定这辈子要好好守护你。看着你儿女绕膝,哪怕是和别的人。”
予楚摇头,大颗眼泪落下,“不要说了。”不知为何,当年同谢昭决裂时,那些恨意如此深刻,可即便如此,也无法同此刻的心痛相比。
谢昭吻着她的眼泪,“不要哭,阿楚。”
予楚伏在谢昭怀中许久,两人皆不发一言,只盼着岁月便这样停滞。
可终究还是要有一人打破沉默,予楚直起身,站起,“谢昭,好好照顾自己。”
予楚的步子走的极慢,谢昭几步走过去,从她身后将她圈在怀里,“如果我说我愿意,我甘为侧君,哪怕是做一个寻常公子,只要能陪在你身边……”
予楚靠着谢昭温热的胸膛,口中却说着冰冷至极的话语,“谢昭,你不能,我们都很清楚,谢氏不会允许谢家嫡子为侧,更不会允许王氏凌驾于谢氏之上,不管是身为皇族还是世家子弟,我们都要承担起各自的命运,就如同血脉中刻下了烙印,身不由己。”
谢昭将予楚头上的并蒂莲金钗摘下,“阿楚,这个金钗就留给我吧。若是这天下间某个地方,有另一个大周,也许那里的阿楚和谢昭是在一起的,没有旁人,没有别离。”
“会有的,一定会有一个地方,阿楚和谢昭永远在一起。”
予楚走了,红烛燃尽,室内一片昏暗,谢昭靠在门后,低声呢喃: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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