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就是一个乖巧可爱承欢母亲膝下的娇憨丫头,不是白府里那位美丽优雅却时刻小心翼翼的云夕小姐。
慧智抚须微笑,慈眉善目悲悯的看着她:“洛施主,逝者已逝,你还是早点走出悲伤,万莫忧伤过度,伤了身子。”
这丫头,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深深的忧愁,浓的化也化不开。真是母女情深啊。
洛云夕贝齿紧咬下唇,转头看看外面,时辰已经不早,她不能再犹豫下去了。若是过了今日,她回到白府后,就要把身子交给白念衾,从此以后,她就彻底陷身苦海,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思及此,再也顾不得其他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美眸含泪,急切道:“云夕恳请大师”下面那句“救命”两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外面小和尚急切的声音传来:“主持,白府老爷、知府大人以及忠勇侯府大公子来禅院上香,并且让洛姑娘速去前殿。”
洛云夕一愣,忠勇侯府大公子?那不就是干娘的姐姐柳旖旎之子楚轻扬么?记得那日,白千柳曾经说过,要不了多久,柳旖旎就会派楚轻扬来接她进京。很显然,这楚轻扬是来接白千柳了。
可让她去前殿干什么?
心中疑惑,到了嘴边的话也就咽了下去。这时候,再去恳请慧智救她,那就是强人所难了。
慧智乃是方外之人,又如何能救她脱离苦海?
“洛施主,起来,有话起来说。”慧智宣了声佛号,退后一步。白千荷上前,扶起洛云夕。
“主持,白老爷催的急,您快点让洛姑娘过去吧。”小和尚在外面一叠连声的催。满肚子不高兴,瞧白老爷那神情,就好像他们主持会把洛姑娘给藏起来似的。
“小师傅稍安勿躁,我这就过去。”洛云夕回头看了一眼慧智,行了个礼道:“大师请。”
“洛施主请。”慧智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带头走了出来,洛云夕乖巧的跟在他的身后。
“姐姐,爹居然追来了,怎么办怎么办?难不成你一辈子都得呆在那火坑里?”白千荷黄瘦的小脸都急白了,两只大眼睛里满是焦急。
洛云夕黯然。
楚轻扬把白千柳接走,那么,白念衾就再也没有顾忌。她若是不离开,只怕就是白念衾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眼下,也只有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见她不说话,白千荷幽幽叹息一声,也不再说话。
几个人,出了后院,来到前殿。只见白念衾和海州知府正陪着一个年轻公子说话,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干爹。”洛云夕轻轻一声“干爹”,声音若黄丽鸣叫,清脆悦耳,又夹杂着一丝淡淡疏离,唯独这种不远不近不卑不亢却又娇媚至极的嗓音儿,让那三个正在说话的男人,齐齐转过头来。
“夕儿,怎么才来?干爹等的急死了。”白念衾一看见洛云夕,一颗提起的心立刻放了下来。
早上她一出府,他的心里就开始不踏实了。那丫头沉静机敏,万一想出个主意脚下抹油,他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急急的就命人套车来屏竹禅院,他要亲自守着,方才放心。不料还没出府,就遇到了在知府陪同下的楚轻扬带着一干嬷嬷下人,风尘仆仆赶来了。
听说他是来禅院给柳旖烟上香,楚轻扬二话不说就跟着来了。
白念衾心中叫苦,有心找个理由让他先进府中等候,谁料这楚轻扬是个认死理的。一口一个姨母重病去世,他来的晚了,自然要去菩萨面前为姨母上柱香,也好略尽孝心。
一路上,只是小心伺候,楚轻扬是个话不多的,一路沉默着来到屏竹禅院。
到了正殿,见一干白府下人在守着,连胡妈也未得入内,心中着急上火,一叠连声的让人去催促,让洛云夕快点出来。
“夕儿,这位是楚公子,这位是海州知府李大人。”白念衾一一介绍。
“楚公子,李大人。”洛云夕微微屈膝,优雅行礼,看得楚轻扬微微一愣。此女通身的气度,看起来倒不像是在海州府这种地方长大的哪。
骨子里的优雅,是装也装不出来的。
第十七章 求助
“洛姑娘?”楚轻扬语气里依然带着一丝不敢确定。
“是。”洛云夕落落大方的应了,看见楚轻扬眼眸里的疑问,心中微微苦涩。若是,当初不曾遇到干娘,她不过是海州府东海郡一个普通快乐的女孩儿。也许,就不会遇到现在这个难题。
白念衾把楚轻扬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中警铃大作。楚轻扬那是什么眼神?此时,心中十分后悔,后悔让楚轻扬跟了来。
若是这小子也是看上了洛云夕,那他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身子微微一动,貌似不经意的朝前跨了一步,把洛云夕和楚轻扬隔开,笑道:“轻扬,菩萨的香也上完了,你大老远的从京师而来,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吧。柳儿一定急着见你呢。这丫头,最近念叨最多的就是你呢。”
白念衾话音一落,楚轻扬和洛云夕都微微皱了皱眉头。白念衾这话是故意的还是什么意思?白千柳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成天念叨着一个男子,这成什么了?
就算是楚轻扬是她表哥,这般亲密也是太过了。
白念衾浑然不觉自己说错了话,依然急着要回府。
一直被晾在一边的慧智终于忍不住了,微微咳嗽了一声,洛云夕心中会意,连忙说道:“李大人,楚公子,这位是主持慧智大师。”
“大师有礼了。”
三和宫和京师的相国寺比起来,那是名不见经传。一个在这里当主持的和尚,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得道高僧。楚轻扬不曾听说过慧智的名头,然他乃是京师忠勇侯府的大公子,良好的教养让他仍然是彬彬有礼的朝慧智施了一礼。
而海州知府李大人亦是忙着行了个礼。
“两位施主客气。”慧智双手合十回礼,站直腰,眼神扫过在场众人。只见李知府一副下属遇到上司的模样,楚轻扬举手投足间自信满满,优雅潇洒。白念衾神色恭谨中夹杂着一丝不耐,洛云夕耷拉着眼皮,让人看不清她心中所想。
最特别的是白千荷,两只大眼睛,悄悄的看看白念衾,又看看洛云夕,神情十分焦急。在看见慧智看向她时,身子一颤,刚才的焦急瞬间变成了懦弱,垂着头,悄悄的站到不起眼的角落。
慧智心中疑云暗生,白府主母故去,养女在主母不曾满头七来央求他做法事,而庶女则是一脸担忧兼焦急。莫非,出了什么事?
“大师,既然夕儿已经为先妻上过香了,就不打扰大师了。”白念衾行了个礼,说完,不再看慧智,直截了当道:“轻扬,李大人,咱们回去把。轻扬这一路风尘仆仆赶来,想必是累坏了,早点回去,我也好给轻扬接风洗尘。”
“好的,咱们走吧。大师,留步。”楚轻扬倒也干脆,心中又记挂着白千柳,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大师……”洛云夕心中大急,脸上却是温柔平静,从荷包里拿出一两碎银,低声道:“大师,干娘头七未过,云夕不方便出府。这一两碎银,麻烦大师替云夕交给娘亲。”
洛云夕此言一出,白念衾脸色大变,转身强笑道:“夕儿,你说的恁糊涂话。你娘亲在庄子上好好的,若是要用银子,又何必麻烦大师跑着一趟?府中小厮送去岂不是更快些?”
“干爹,大师刚才说,下午他要去东海郡,为东海郡一个孩子看病,所以夕儿方才让大师帮带银子。”
洛云夕脸色平静,眼眸沉浸如潭。一颗心却是揪的紧紧。她无法出府,不知娘和弟弟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白府那个庄子上。就算她要逃走,也得弄清楚娘和弟弟的下落。
看白念衾的反应,娘和弟弟一定是被他转移到其他地方了。否则,他定然不会反对慧智大师给她娘送银子。
慧智一脸慈眉善目,“白施主,洛施主说的是事实,老衲反正要去东海郡一趟,替洛施主带银子,乃是举手之劳,正巧老衲也想看看洛施主的弟弟。”
“大师,你一个出家人,怎么会管这些俗务?夕儿是我白府的女儿,她的娘和弟弟也是我白家的亲戚,照料他们自然由我来,就不必劳烦大师了。”
白念衾脸色黑如锅底,衣袖一甩,冷声道:“来人,伺候云夕小姐回府。”
楚轻扬不懂底细,还认为白念衾嫌弃慧智多管闲事,显得他白府无人呢。当下不说话,双手负于身后,昂首先走了出去。
他一走,李大人立即跟上,胡妈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见那两尊神都出去了,和另外一个粗使嬷嬷,一左一右,粗暴的拽着洛云夕的胳膊,半拖半拉的把她架了出去。
第十八章 东方陌
“洛施主--”慧智跨前一步,刚想追出去,却见偏殿右侧拐进一个人来,一身湛蓝色裁剪合体的衣裳,配上修长挺拔的身形,如玉般白皙的容颜,让他看起来极为英俊潇洒。正是刚才那个站在一丛金镶玉竹林后面看热闹的年轻公子。
“大师,你这是干什么?”
“洛施主--东方陌,你这个臭小子,还不赶快去帮那丫头的忙?”慧智急的跳脚,见他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气的眉毛几乎竖了起来,“你刚才一直都在,为什么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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