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完后,叶家院子清静许多。手忙脚乱了一个早晨,赵氏无暇顾及其他。可如今她望着空落落的院子,眼眶不知不觉的湿润起来。
叶寒宁待字闺中时,整日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吵的赵氏头昏脑涨的。那时候赵氏恨不得她立马嫁人,眼不见心不烦,耳根子也清静些。
可真到了这一刻,赵氏心里又十分难受,到底是朝夕相处的女儿,说嫁人就嫁人了,连婚事也办的如此冷清。
但是赵氏知道现在还没到悲春伤秋的时候,叶寒宁的婚事还不算真正的落实。等晚上洞房之时,陈家必定会发现新娘掉了包,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明日清晨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如此想着,赵氏用袖子抹抹眼睛,转身回了厢房,计划着明日该如何应对陈家的发难。
可让赵氏没想到的是,还未到次日清晨,陈家连夜就找上了门。
彼时叶落秋睡的正酣,忽听得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男子粗犷的嗓门,“叶青山,赵阿凤,你们给我出来!”
寂静深夜,这喊声显得异常突兀,引得犬吠声声。
叶落秋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听到那头的声音更加嘈杂了些。粗犷的男声中夹杂着妇女骂骂咧咧的声音,似乎外头来了不少人。
院子里的那扇木门被敲的砰砰直响,仿佛下一刻就会破门而入。
叶落秋刚睡醒,茫茫然地想了会,听得有阵急促的脚步声行过,打开了院子的门,接着便是纷杂的脚步声接踵而至。
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响。
叶落秋披了件外衣,下床出了厢房。可她才出门,脚步就顿住了。
放眼望去,只见院子里站着五六个人,男女皆有,其中几人提着大红灯笼,照亮了这漆黑的深夜。而这些身影中,当属两人最为醒目。
便是穿着大红喜服的叶寒宁与陈佐郎。
叶寒宁背对着叶落秋,以至于她看不到叶寒宁的神色,但陈佐郎的脸色却是一览无余。
印象中的陈佐郎是温和的、儒雅的,带着书卷气的,与此刻站在叶落秋的人大相径庭。
他周身的戾气,哪怕叶落秋隔得远也感受的到。
不等陈佐郎开口,只见旁的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站了出来,那人三十来岁的模样,长的面目粗犷,怒气冲冲地将叶寒宁往前一推。
叶寒宁本就瘦小,被男人推了一把脚步踉跄了好几步,幸而被疾步赶来的赵氏扶住,堪堪站定脚。
直到此时,叶落秋方才看清楚她的脸,不由得愣了愣。也不知道叶寒宁哭了多久,泪痕蜿蜒整张脸,将脸上的新娘妆都哭花了,显得异常滑稽好笑。
但院子里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包括叶落秋。
看来是陈家来找说法了。
叶落秋的身影隐在黑暗里,面对眼前的这幅场景,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而那头,未料及陈家会这么快找上门的赵氏脸色有些泛白,不过很快,她就稳住了慌乱的情绪,拍了拍伏在她肩头哭泣的叶寒宁,转而对着那推人男子吼道,“你作什么推阿宁?!”
男人倒也不是吃素的,怒目圆睁道,“她如今进了我们陈家的门,我推她又如何?我便是打她,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你!”赵氏被他说的噎了下,她认得眼前的男人,正是陈佐郎的兄长陈文郎,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没个正经,与他胞弟的性子截然相反。
赵氏不愿与他做口舌之争,偏头看了眼陈佐郎的神色,稳了稳呼吸,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质问道,“你们陈家这是何意?我将女儿许配于你们,你们却在洞房之夜闯到我家里,还想当着我的面打阿宁!”
“贤婿,这是个什么理儿你倒要说说清楚!”
闻言,陈佐郎冷冷地看了眼赵氏,赵氏心里咯噔一声,听得陈文郎骂道,“你个臭婆娘还敢跟我们要理儿,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赵氏一听他骂自己臭婆娘,瞬间炸了,指着陈文郎的鼻子道,“你这个没教养的小畜生,骂谁臭婆娘啊,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小畜生你今天不说清楚,老娘跟你没完!”
要论骂街,赵氏哪会落于人后。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骂,陈佐郎只在旁静静的看着,眼神从赵氏身上移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叶寒宁身上,又从她的身上转到立在一旁半天未开口的叶青山脸上。
他将叶家众人扫了一遍,眼神四处游走了一遍,在未看到那人之后,眉眼之间的温度更低了。
“大哥,莫再说了。”陈佐郎终于开了口。
两人堪堪止口,院子里静了下来,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开口,不远处的叶落秋亦如是。
方才陈佐郎的动作落入叶落秋的眼里,她看的出来,陈佐郎在寻自己的身影。她斟酌良久,觉得此刻还是不现身比较好。
陈佐郎没瞧赵氏,略过她,径自走到叶青山面前,沉声道,“叶大叔,深夜叨扰想来你们应该知晓原因的,只是陈某百思不得其解,你们为何这样做?”
他说着,偏头看了眼叶寒宁,对方抽抽噎噎着望着他。她这模样徒然生出一种楚楚可怜之态。若换个场景,陈佐郎便心软了,可此刻他已被愤怒吞噬,尽量维持着心平气和的语气已是他的极限。
他道,“我想娶之人是阿秋,我托人求娶的亦是阿秋。你们为何——”陈佐郎觉得自己的后牙槽都快磨破了,“如若当初并不愿将阿秋嫁于陈某,直说便是,此番作为当真是卑劣。”
无人知晓当他得知叶落秋愿意嫁给他时,他有多高兴,他兴奋的甚至一夜未眠。就因为如此,当他忐忑又激动地掀开新娘子的红盖头时,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震惊、愤怒、失望——哪怕用尽毕生所学之词,都无法形容他那刻的心情。
他的新娘子竟然不是她!
是她不愿意嫁给自己吗,还是叶家不愿意将她嫁给自己?很快他就想通了。
赵氏为人,他听娘亲说起过,然而此番成亲,赵氏却一反常态。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思及此,胸腔的那股怒气几乎喷薄而出,既对叶家也对大意的自己。若非心中铭记着孔孟之道,他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掐死!到底是读书人,做不出粗鲁之事,他说完,暗沉的眸子静静地盯着叶青山,向他讨要一个说法。
从陈家闯进门开始,叶青山一直保持着沉默。此番被陈佐郎质问,刚张了张嘴,赵氏却是几步挡在了他前面。
她惊呼道:“你说什么?你求娶的是阿秋?不可能的事!张媒婆明明说你们想娶的是阿宁!”
陈佐郎不由得颦眉,陈佐郎大嫂指着赵氏怒声道:“你莫在这装模作样,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张媒婆怎的会连此事都搞错!”
陈家众人附和:便是便是。
在众人的指责下,赵氏颇有以一当十的气势,她挺直身板叉着腰道:“你也说婚姻非儿戏,莫不是我这做娘的还会害自己的女儿吗?若你们不信,便找张媒婆来对峙!”
陈家众人没想到赵氏竟然这般有恃无恐,一个个火冒三丈,七嘴八舌的叱责。饶是赵氏再能言善道,她终是抵不过那么多张嘴,她拉了拉叶青山的衣角,示意他说几句。
谁知叶青山对她的暗示不为所动。
赵氏几乎气绝,心道真是个不中用的。她心一横,索性一屁股瘫坐到地上,开始嚎啕大哭,“你们陈家真是欺人太甚,我不收分文将女儿嫁给到你们家。如今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你们却告诉我娶错了人,你叫我们阿宁怎么做人!”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我可怜的闺女啊!”
叶家这厢的声响早就惊动了旁的邻居,这时间已有不少人披着外衣,在院门外探头探脑的往里瞧,将赵氏捶地痛哭的模样落入眼内,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赵氏在这厢捶胸顿足,还不忘瞄一眼叶寒宁。
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叶寒宁便懂了她的意思,蹲下来伏到赵氏身上,跟着痛哭。
陈家知道赵氏泼辣,但没想到能泼辣到如斯地步,简直叹为观止。
陈佐郎脸黑的如煤炭。
赵氏抱着叶寒宁哭天抢地一番,指着陈家众人道:“你们还想怎么样?!人是你们要娶的,如今说娶错人的又是你们!你们是不是想逼死阿宁?!”
陈文郎被赵氏的倒打一耙气个半死,“你这泼妇怎么颠倒黑白,想逼死你女儿的到底是谁!”
赵氏反唇道:“可不就是你们!你们倒是让街坊邻居来评评理,我们叶家白送你们一个女儿,怎么还成我们的错了?洞房花烛之夜,你们却闹到我们家来,难不成你们还有理了?莫仗着你们家出了个秀才,我儿子也是童生,谁也不比谁差了去!”
陈文郎噎了一下,“你!”
“这事儿便是捅到青天大老爷那,我们叶家也是占理儿的!”
陈家众人愣了一瞬,赵氏心里洋洋得意。
虽说此事陈家确实是被自己算计了,恼怒当然也是情理之中。但她不信陈家真愿意将这事闹大,更别说闹到官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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