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情形和那一年龙凤胎降生时的场景就非常相似。
健康的儿子很快被乳娘抱走,一出世便没有呼吸的女儿被妻子紧紧抱在怀里,任凭旁人怎么劝说她都不松手。
那时她也是这样哼唱着小曲,就好像怀中的女婴听见了便会醒过来一般。
他半跪在床边,试图从阮氏怀里把那枕头拿出来。
孰料他的手才刚碰到那枕头,阮氏的歌声便戛然而止,眼睛刷地一下睁开了。
看清楚来人是谁,她松开手里的枕头,眼圈一红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善夫,我们的女儿……”
司徒曜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上一世的阮氏昨日回来过一趟。
当时她虽然没有真正清醒,嘴里念叨的却分明是临终前同自己说过的话。
可眼前的她,分明就是那个才刚生下龙凤双生子,得知女儿已经夭折时的伤心欲绝的妇人。
好半天没能得到丈夫的应答,阮氏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善夫,你的样貌怎的有些不一样了?”
其实也不是不一样,就是突然间像是成熟了许多,就好像老了好几岁一般。
虽然看起来依旧俊美无匹,总还是有些不舒服。
司徒曜偏过头看了凤凰儿一眼,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几乎快被搞疯了!
本以为一个身子三个魂魄已经让他左支右绌难以招架。
如今看来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同一个魂魄竟还是分阶段的,谁也搞不懂突然出现的人属于哪个价段。
阮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凤凰儿那张秀美绝伦的脸庞映入了她的眼中。
“这……”她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这位姑娘好生面善,竟像是在哪儿见过一般。”
司徒曜彻底无语。
他们夫妻初相识的时候,他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样貌还没有完全长开。
那时的他和如今的箜儿年纪相仿,才真可说是一模一样。
但这件事情同妻子根本没有办法解释。
而且也没有必要解释。
天知道这个阶段的阮氏再次出现会是什么时候!
他稍微斟酌了一下词句,笑道:“这是母亲的侄孙女,和我长得有些像……夫人饿了吧,我一早就吩咐人把早饭准备好了。”
阮氏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而且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竟比生孩子还累。
她拧着眉道:“善夫,我们什么时候离开京城的,怎的不见箜儿?
她还不满一岁,如何能同父母分开?”
听她满心念着青青,司徒曜一阵心塞。
司徒曜只好胡乱编了一套说辞,勉强把她糊弄过去。
阮氏倒也不和他计较,只是有些尴尬地看了凤凰儿一眼,这才对司徒曜道:“善夫,咱们这一趟出行竟没有带丫鬟么?”
司徒曜忙道:“夫人有事只管吩咐,丫鬟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
阮氏只好冲他招招手,示意他挨近一些。
司徒曜赶紧上前。
“我有些内急,可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的性格本就大方爽利,加之他们又是夫妻,这种事情其实并没什么不好开口的。
只是碍于凤凰儿这个“外人”在场,阮氏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豁出去了。
司徒曜只好冲“外人”使了个眼色:“你去厨房那边催一催,让谷雨赶紧把早饭送过来。”
凤凰儿早就待不住了,胡乱应了一声,急匆匆走出了内室。
此时的她比阮氏尴尬多了。
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寻常的夫妻,更不知道夫妻俩私底下是怎么相处的。
渣爹去帮阮氏方便?
她简直无法想象!
不免又想到了阮棉棉。
棉棉姐和阮氏现在共用一个身体,如果她知晓渣爹曾经帮她方便,一定会炸毛的!
就这样,司徒曜过上了“一夫三妻”的日子。
他自小养尊处优,许多事情都是第一次做,难免被三个女人各种抱怨。
好在三个女人的出现基本上还算有规律。
早上是上一世的阮氏,需要他帮忙洗漱喂饭。
午间是这一世的阮氏,依旧需要他喂饭。
晚间属于阮棉棉,和凤凰儿一起陪着她说说话就行。
那两个阮氏每日都是分阶段出现,基本不记得上一次出现时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倒也不难应付。
唯有阮棉棉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每次醒过来天都是黑的,都是躺在床上等睡觉。
她本就是一个资深吃货,这么多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简直快馋死了。
可她的肚子却始终都是饱的,连一小块点心和水果都吃不下去。
还让不让人好好活了!
不过,她听凤凰儿说了这几日的事情后,对司徒曜的态度倒是比从前温和了许多。
这男人也够有本事的,一个人应付这么复杂的状况,不怕苦不怕累也就罢了,居然还没有精分!
见司徒曜坐在椅子上都快睡着了,她对凤凰儿道:“想来是这几天累坏了,明天起让他别来陪我了,伺候好那两个就行。”
凤凰儿笑道:“这话我可不敢对他说,他每天又忙又累,最盼望的就是晚间能同你说说话,要是不让他来了,他还不……”
司徒曜本来也没有睡着,一听这话瞬间就醒了。
他笑道:“阮棉棉,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阮棉棉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握管你呢,累死活该!”
司徒曜叹道:“我也不想这么累,可如今这种情形,连红翡我都不敢让她来伺候你们,更何况是从外面请人,唉……”
阮棉棉看着凤凰儿:“你说的那人差不多该到了吧,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第五十六章 闻音至(下)
这几日凤凰儿虽然不像司徒曜这么累,但也是吃不好睡不好。
好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也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阮棉棉问起解蛊人的事情,她温声道:“今日是第六日,大概还需要等三四日。”
三四天,顶多一百个小时而已,阮棉棉却觉得像是三四个世纪那么长。
她哀嚎了一声,只觉得眼前一片灰暗。
即便那解蛊人准时赶到,顺利地替她解了这个狗屁的噬心蛊,也不代表她就能拥有幸福快乐的人生。
她虽然不懂蛊,但也能感觉出来,她们三个人的魂魄之所以如此“听话”,就是因为受到了噬心蛊的控制。
一旦噬心蛊解除了,三个魂魄是什么样的状况还真是不好说。
一个不小心,解蛊的那一刻便是争斗开始的那一刻。
她真的要和那两个争么?
她真的弄得过那两个么?
司徒曜这几日忙得都快吐血了,所以一直都没有来得及仔细询问解蛊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时是哪里来的自信。
解蛊这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敢交给不满十三岁的女儿去做。
如今仔细想来,他只觉自己的里衣都湿透了。
他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十分焦急道:“箜儿,你说的这个解蛊人是在哪儿寻到的,他是什么样的情况,究竟靠不靠谱?”
虽然已经基本接受了司徒曜,但凤凰儿并不打算把父王的事情告诉他。
至于怎么解释解蛊人一事,她也早就想好了说辞。
“机缘巧合下,女儿听离亭世子提起过一位来自苗疆的老者,据说他是苗疆蛊王的弟子。”
司徒曜满心的狐疑都在听见“苗疆蛊王”四个字之后散了。
不是他看不起吕阿林,能和他有交情的人,想来身份也高不到哪儿去。
他下的蛊,苗疆蛊王的弟子应该能解得了。
司徒曜看着阮棉棉:“你一向都是最勤奋的,出门一趟都不忘带着‘凤灵’。
可惜一次都还没有来得及弹就……”
一席话说得阮棉棉心里突然酸涩起来。
如果事情真像她刚才想的那样发展,她很有可能就不能继续做司徒阮氏了。
她没有昭惠太子那么大的本事。
做不成司徒阮氏,大概连人也做不成了,只能做一缕孤魂。
最爱的箜篌再也没有机会弹了,最爱的美食也没有机会吃了。
以丰大师的水平,转调箜篌的成功制作指日可待。
可惜她却没有机会亲眼目睹了。
好在韩相和那两个宫廷乐师都已经学会弹雁柱箜篌,不至于让转调箜篌闲置。
至于美食……
她不免又想起了田庄里那些已经开花的辣椒。
这里的人都不认识辣椒,更不会用辣椒做菜,那些辣椒的结局大约只能像倾音阁里的那些一样……
实在太可惜了!
凤凰儿见她有些郁郁寡欢,心知她一定又在想解蛊之后何去何从那些事了。
她对司徒曜笑道:“父亲方才都打瞌睡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娘这边我陪着就行。”
司徒曜摇摇头:“瞌睡过了就不想睡了,你娘整日躺着也枯燥得很,不如我为她弹一曲?”
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着阮棉棉那边说的,显然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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