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阖宫都知道,能让贵妃娘娘感兴趣了、多看一眼、多用一筷子的,都是好处不尽的!
“刚刚我可见着了,那花房的人搬了一溜烟的茶花往景阳宫去了,图娘娘看个乐。”几个浣衣局的宫人手浸泡在盆里搓洗着衣物,悄悄说着闲话。
“好几个稀奇品种我见也未见过呢!”另一人道。
“这满宫里也就贵妃娘娘最风光了。”圆脸宫人说着,又嬉笑着对另一人道,“秋实,你不是伺候敬妃的吗,怎么不跟着敬妃去寺里享自在,留在浣衣局做什么?”
秋实忍下了气没有说话,实是之前吃的亏太多,她已经学会忍气吞声了。
另一个清秀些的宫人道:“便是敬妃不喜你,未书总管怎的不照料你了,你不是说总管一向庇护于你吗?”
“哎呀,瞧你这脑子,未书总管已经死啦,你又忘了。”
“啊,是我记性太差了,秋实姐姐可别怪我。”
两人一唱一和,将秋实挤兑地面色青白。
管事姑姑听了一耳半耳的,也并不管,总之秋实此前的主子为圣上和贵妃不喜,让她好过了,指不定自己就难过了。
宫里便是如此,即便上头没有意思透下来,底下的人也会自己揣摩上意。
秋实的手已经被水泡的胀痛发白,此时她眼睛也仿佛被水浸泡了般,酸涩不已。
以往她仗着身份高,是寿康宫出来的,没少被恭维,而一朝落到凡尘,却成了现在模样,谁都能踩她一脚,将她踩到泥里去。
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一向对她极好的敬妃,却把她撇下,带着春华走了。
至于太后,没有人提及,太后怎会记得她一个小小的宫人。
直到她拎着包袱失魂落魄地来到了浣衣局,她才忆起自己与春华是不同的,敬妃如此隐忍,连太后都敢背叛,又怎会真心实意地信任她。
可她明白的太晚了。
秋实又忆起那日自己混迹在一堆浣衣局宫人里,在长长的宫道中遇上了景阳宫的雪青,尽管雪青眉眼都没对她们动一下就走过去了,身旁的宫人还是叽叽喳喳地议论了半晌,再用奇异的眼神明里暗里打量她。
“真是想象不到,你竟能跟雪青姐姐这般人物一样,以前是敬妃的大宫人呢。”有一个入宫不久的宫人笑着说。
一点凉水泼到了脸上,秋实打了个激灵回了神。
正是那个圆脸宫人:“做个活儿还装痴,都洗完了吗?小心我告诉姑姑!”
秋实忍了忍气应了声,挥去了脑子里萦绕的思绪,那些过往已是镜花水月了,再触碰不到。
花房内监将茶花送来时说的喜庆:
“贵妃娘娘,奴才给您送花儿来了,尽是花房的花匠呐精心伺候的,起早贪黑的,半眼都不敢错开咯!才得了这几盆上好的,拿来给您赏玩。”
虞令绯将手中的游记放下,手搁在案上笑道:“你既说的如此好听,本宫少不得得看看。”
“快给娘娘把花呈上来!”那内监走到殿外喊道。
一溜弯的小太监就把花搬来了,那茶花枝繁叶茂,尤其花开的碗口大,将人半个身子都遮住了。
“当真不凡。”虞令绯夸道。
“娘娘您瞧,这六角塔型儿的叫十八学士,半红半白的叫花鹤翎,这白色花骨朵的叫白彩霞,眼看着就要开了,赶紧送到娘娘这沾点喜气,以后定是开的最好的。”
见虞令绯的目光落在一盆粉白茶花上,内监忙道:“娘娘慧眼识花,这红茶里花色最浅的叫童子面,又带着点鹅蛋黄,很是少见,因它长得慢的紧,花房养了许久才得上一株,极珍贵的。”
随后又妙语连珠地夸了后面的玛瑙、玉带紫袍、玛瑙紫袍等,笑得脸比花瓣还多几道褶:“花房拿的出手的茶花都在娘娘这了,娘娘若是赏脸乐上一乐,奴才和底下的花匠也就没白忙一场了。”
虞令绯见他奉承自己奉承了半天,不愧是宫里的人精子,话都不带重的,又见花着实是好,便道:“花是极好的,本宫便收下了。”
说着点了点朱砂紫袍和雪娇:“这两盆搬了,送去章宝林那。”
“好嘞,奴才等下就给宝林送去。”内监应得欢,心下想,章宝林在娘娘这果真是挂了号的,轻易怠慢不得。
“养心殿那可送花过去了?”
“回娘娘,皇上素来不爱花,若是这花花草草的在娘娘这,想必也能沾点娘娘的贵气,让皇上爱上几分。”
“胡沁些什么。”黛绿啐道。
“是奴才嘴瓢了,嘴瓢了。”公公忙赔不是。
虞令绯不在意这点子事,让人带他们出了景阳宫,顺道给些打赏。
“眼下谁都想来讨娘娘高兴呢。”黛绿道。
“宫里人就靠这点盼头活着了,他们既然有心,本宫也不便驳他们情,只要不做怪,也不必苛责。”虞令绯想得通透,见那姹紫嫣红的花,想起来,“这花可有人照料?”
“那公公想得周全,留了两个花匠给咱们。”雪青从外面回来道。
“也好。”虞令绯重新执起书卷,“难得有好花,可不能糟蹋了。”
见虞令绯重视,雪青便吩咐下面人好生照料着,那两个花匠都是女子,也一同住在了景阳宫的后罩房里,跟景阳宫的宫人一处。
自打有孕,太医是三日号一次脉,且每次都是三位太医一同来,是皇上亲下的旨意。
太医正为虞令绯号着脉,沉吟道:“此胎如今已近三旬,脉络稳健无碍。娘娘身子康健,但底子有些薄,平日还需多多走动,以强母体。”
说着,提笔写了张方子补气益血,交予了雪青。
得了太医的吩咐,虞令绯平日便会注意走动着些,即便懒得出景阳宫也会在宫里的庭院中绕着来回走走。
黛绿去内务府取月例,雪青在殿内陪虞令绯打络子玩,是星斗来给虞令绯奉的茶。
“娘娘还记得那盆白色的茶花吗?叫白彩霞的,听说已经开了两三朵了。”
“终于开了?”虞令绯也常去赏花,这白彩霞她常看,却只见它花瓣微张,似开未开的,今儿终是开了。
“走,过去瞧瞧。”
雪青陪侍着虞令绯过去,见那廊下一串茶花里白彩霞开的最娇柔,上头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多情又娇怯,虞令绯也觉欣喜。
“果然好看呢。”
“娘娘喜欢,便让花房多多培栽白彩霞。”雪青道。
虞令绯俯身嗅了两息,又见旁边的花极盛妍,久开未败,道:“本宫不便开赏花宴,也不能辜负了它们的烂漫。便把这几个送去安西伯府,让他们热闹热闹。”
说着,点了十八学士、花鹤翎、玉带紫袍、玛瑙等花。
“是,等下就让常留公公亲送去,夫人必定欢喜。”
主仆二人叙着话,慢慢在廊中走着。
蓦地,听那拐角处有人说话,看不见人,只能看到一片暗色的衣角。
“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哎呦,你还不知道吧!宫里出事了!”另一个慌张的声音道。
“能有何事?有什么也烧不到咱们身上,咱们现在可是贵妃娘娘的人。”
“呔,就是和贵妃有关——”
“那被贵妃打了脸面的谢宝林,听说自贵妃的小宴后病了这许久,还是没熬过去,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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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雪青心下一紧,下意识偏头看向虞令绯,随即她忙回神喝道:“谁在那里!”
静默了两三息后,许是知道躲不过去,从那后面转出来两个宫人,一出来见到虞令绯便跪倒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到了地上,身子伏得低低的: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虞令绯看着这两人,并未让他们起身,只静静看着,一时间连山茶花香都仿若是凛冽的冷香,将这个角落的几人包围。
雪青恼恨他们嚼舌根,厉声问道:“哪儿听来的混话!”
“是、是奴才今天回花房拿物什,正好经过谢宝林的风得轩。”花匠嘴皮子抖的厉害,硬着头皮道,“风得轩里的小宫人受了惊吓,叫嚷了出来,奴才就、就听见了!”
“是奴才嘴碎,娘娘饶命,娘娘饶命!”那人说着,许是怕真的受罚,咬咬牙便举起手煽起了自己耳光,生生清脆,很快脸就红肿了起来。
虞令绯不置一词,又看向另一个着杏色衣裳的花匠,她眸色深深,抿紧的唇较平日的娇润显得冷艳许多,兼而下颌绷紧,比雪梅冷上三分,只一眼便让另一个宫人也吓得不敢吸气。
“奴才们不该在宫中妄议后妃之事,请娘娘恕罪。”杏衣宫人战战兢兢道。
她看着也着实冤枉,不过是多嘴问了同伴一句去处,就像平日寒暄般,没成想就被牵连了。
连忠心护主的雪青也只是瞪了她两眼,未曾苛责于她。
这里的吵闹少时便引来了其他宫人的注意,她们不敢明看,见主子发威登时跪了一地,但暗地里都留神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