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实在太过紧张,猛地松懈下来,身子竟有些发软。
盛允直接把楚楚打横抱起,带着她离开了这条小路。
在他们身后,远夏负责护着信贵妃,去到了安全的地方。
盛允把楚楚抱回了屋里,打算掀开她的裤腿查看有没有伤,却被小姑娘的手给按住了。
“殿下,您快去忙后续的事情吧,我真的没事。”姜楚倔强地按着他的大手,不让他继续。
她越是这样,盛允心里就越是没底。
“楚楚乖,我看一眼就走。”他目光坚定,透着不容置疑。
他力气大,若是他执意要看,姜楚根本无力阻拦。
没办法,姜楚只能收回了自己的手。
盛允掀开她裤腿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从方才起,他就闻到楚楚身上有血腥味了。
裤腿被掀开,鲜血淋漓的小腿露了出来。
这是方才楚楚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被一块尖锐的石头给划破的。
她身上还有很多淤青,都是在逃跑的路上,磕磕碰碰导致的。
盛允自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看一眼就走。
他沉着脸,让人拿来了金疮药和干净的布条。
“楚楚忍着点疼。”盛允递给他一块干净的细棉布,让她咬着,免得待会儿疼的时候,咬到了她的舌头。
姜楚听话照做,轻轻点了点头。
从小到大,她还从未受过这么大的伤,早就疼得想掉眼泪了。
可她不想让殿下担心,硬是咬牙撑着,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痛苦之色。
盛允用清水洗掉她腿上的血迹。
随后,他认真地帮她把药膏涂上,又用干净的布条把膝盖处的伤口包扎好。
盛允常年不是在外面带兵,就是去剿匪,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知道有多少,自然对处理伤口很熟练。
他取下楚楚嘴里的棉布,薄唇轻轻在她额头碰了碰。
“楚楚真勇敢。”盛允小心地把她抱进怀里,避开了她腿上的伤口。
姜楚本来都已经忍过了最疼的时候。
可听了他这话,忽然又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
像是藏在心底深处的后怕和恐惧,被人翻了出来。
“殿下。”楚楚趴在他肩头,放声大哭。
跟信贵妃一起往屋后躲的时候,看到那个心怀不轨的宫女的时候,差点从悬崖上跌落的时候......
她真的好怕。
“我在呢。”盛允心中也跟着一疼,怜惜地抱紧了他的小姑娘。
他到现在都不敢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若不是楚楚聪明,躲到了屋子后面。
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盛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中的后怕像是黑不见底的深渊,几乎要把他整个人给拉进去完全吞噬。
若不是他非要楚楚跟着来相国寺,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姜楚不想他自责。
“殿下,这不怪你。”楚楚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哭腔没那么重。
盛允整颗心都在疼,好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楚楚的泪水打湿了他肩上的衣服。
即便她再怎么故作坚强,他也能感知到她内心的脆弱和害怕。
“楚楚做得很好,楚楚很勇敢。”盛允像是在哄一个被吓到的孩子,声音放得很轻。
渐渐地,小姑娘的呼吸声越来越浅。
竟是直接趴在盛允身上睡着了。
肯定吓坏了吧。
他温柔地抚过她鬓角被冷汗打湿的发丝,眸色温柔如水。
把楚楚抱到床上躺下,帮她盖好了被子,又吩咐暗卫和远夏好好守着她,他才转身离开。
外面的残局也该有个人收拾一下。
这次刺客明显是有备而来的,居然还提前在相国寺下面挖了地下暗道。
那条暗道正好就在信贵妃的院子旁边,后来发现信贵妃跟秦王妃待在一起,刺客们又全都去了那边。
信贵妃此时还怀着龙种,深受圣宠。
这其中的联系,着实耐人寻味。
朝中有不少成年的皇子,但之前呼声最高的三皇子,不知做了什么惹得皇上震怒,势力下滑了不少。
如今剩下的那几个皇子,基本上算是势均力敌,也不见有谁得了皇上的青眼。
若是,信贵妃在这个时候生下了小皇子。
皇上正值壮年,说不定能等到小皇子长大呢。
所以信贵妃腹中的孩子,也有可能会成为几位皇子的竞争者。
经历了这次刺杀的诸位大人都能想到这一点,皇上不可能想不到。
正因如此,皇上才会更加愤怒。
一想到这次刺杀的幕后之人,有可能是他的某个儿子,皇上的心里就在不停地滴血。
好在信贵妃最后被盛允的王妃所救,腹中的胎儿也保住了性命。
盛允这次主要负责的,是皇帝的安危,还有整个前院的布防。
后院的防卫不属于他管。
这次天子大怒,直接革了相关大臣的职位,将他们一家人都下入了大牢,择日审问。
皇帝下了狠心,说什么都要查出幕后之人究竟是他哪个儿子,不然他睡觉都不能踏实。
姜楚算是救了信贵妃和未来的小皇子或者小公主,皇帝自然要大大地赏她。
那些珍贵的赏赐,流水般地送进了王府,看得旁人眼热不已。
这日,盛允帮楚楚换好药,抱着她坐在榻上,一边喂她吃蜜饯干果,一边跟她聊着天。
“说来也巧,若不是楚楚请走了贵妃,那些刺客立马转换了目标,还真猜不到背后主使人的目的呢。”盛允给她剥了颗莹润的荔枝。
要是信贵妃还待在原来的院子里,到时候丧命在刺客的刀下,完全可以说只是她运气不好,正好住在了暗道附近的院子里。
但偏偏那时候,信贵妃正好跟楚楚待在一块,刺客们为了完成任务,全部都跑到了那里。
这才让人抓到了漏洞。
姜楚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她怎么觉得,殿下好像话里有话呢?
姜楚偷偷抬眸打量了盛允一眼。
他像往日一样,平静温柔地看着她,狭长的眸中盛满了她的影子。
可姜楚心里,却不受控制地升起一阵寒意。
她那日突然让盛允调集暗卫,又莫名其妙地邀请跟她毫无关系的信贵妃过来。
事后看,怎么看怎么可疑。
“殿下......”姜楚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轻微地颤着。
她紧张地咬着下唇,思索该如何打消殿下的怀疑。
“楚楚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盛允挑起她的下巴,幽深的目光像是能穿透她的外在,看破她内心的所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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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姜楚心头猛地一跳。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不愿面对。
盛允本来心中只有三分怀疑, 看她这个反应, 对自己的猜测有了八/九分把握。
楚楚定然有事情瞒着他。
“楚楚是怎么提前知道的?”盛允凑近了些,说话时呼出的热气, 尽数喷洒在她面上, 激起细细密密的战栗。
若是平日里, 姜楚定然会感到害羞,可今日,她只觉得那些热气让她心里阵阵发慌。
不能告诉殿下,不然一定会被当成妖怪的。
这一世的快乐都是她偷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被人重新拿回去。
她不敢冒险, 怕最后落得跟前世一样, 被众人厌弃的境地。
“殿下,您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姜楚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尽量平静地跟盛允对视。
胸腔里, 一颗心跳得飞快, 砰砰砰的声音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
盛允何等了解她, 一眼就看穿了小姑娘心中藏着的不安。
他不明白, 楚楚为什么不肯如实告诉他。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盛允微微蹙眉,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说过,楚楚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有那么一瞬间,姜楚差点把内心深处的秘密脱口而出。
可在最后一刻, 她还是生生忍住了,干笑着道:“我哪里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楚楚不愿意说就算了,但是你可否告诉我,此事会不会让你有危险?”盛允又目光灼灼地看了她一眼,低沉的嗓音道。
这场对峙,最后还是盛允做出了让步。
他以为,楚楚只是偶然间得知了这些刺客的消息,说不定还知道幕后主使人是谁。
只是碍于某些原因,她不想说出来。
他可以不知道楚楚为什么会提前知道这件事,但他必须保证,楚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伤害。
“不会。”姜楚答得干脆。
她做了那些预知的梦之后,身体并无任何不适。
“那就好,我等着楚楚主动告诉我那天。”盛允这才松了口气,把小姑娘搂进自己怀里,继续剥荔枝给她吃,仿佛刚才的对话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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