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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围 (暮兰舟)


  纪纲干脆揭开周围的瓦片,重新拼装——纪纲是个创造力无限,但是智慧很有限的人。
  结果是琉璃瓦越揭越多,屋顶的破洞越来越大,完全拼不回去了。
  不仅如此,纪纲觉得丢脸,心中一急,屋顶的冰雪结冰,脚下一滑,在屋顶摔倒,连人带瓦砸下去,正好落在胡善围的床上。
  厚厚的被褥救了纪纲一命,就是左腿被房梁砸了一下,有些瘸。
  “……事情就是这样。”纪纲强颜欢笑,“碎碎平安,这是个好兆头啊。”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胡善围气笑了,说道:“谢谢纪大人,我今晚可以看着月亮入睡,真是太好了。”


第65章 心里的某个地方
  纪纲还不知死活的纠正道:“今天初一,没有月亮。”
  胡善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无妨,没有月亮,我还可以喝西北风。”
  纪纲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闭嘴了。
  黄惟德说道:“这屋子要大修,不能住人,学生这就去找范宫正,让宫正为老师安排住处。”
  纪纲想乘机开溜,“我去找工匠过来修。”
  “纪大人留步。”胡善围问道:“我屋子里砸坏的东西找谁赔?”
  纪纲咬咬牙,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封,“这是今天早上毛大人送我的红包,你拿去。”
  “我不要你的臭钱。”胡善围不接,“你记住,你欠我的,以后定找你讨还。”
  纪纲惊恐的后退三步,“咱们说清楚哈,赔什么都可以,卖身不行,这辈子都不可能卖身。”
  “滚!”胡善围心烦,怎么这些当兵的个个都习惯说混账话?纪纲是这样,沐春也是这样——糟糕!春春送的簪子会不会被琉璃瓦砸碎了?
  今天大朝会她穿着官袍,戴着乌纱帽,金镶玉水仙簪就放在妆奁里头。
  胡善围往房里跑,纪纲一把拉住她,“你干什么?这屋顶其他瓦片随时会塌,太危险了。”
  胡善围甩开他的手,“你进去把我的妆奁拿出来。”
  “你给我等着。”纪纲往头上扣上头盔,冲进卧室找妆奁。
  紫檀木做的妆奁坚硬结实,可是被倒塌的房梁砸到地上,妆奁里的胭脂水粉眉黛各种首饰等倾覆一地,和碎裂的琉璃瓦混杂在一起,若是用手去捡,双手恐怕要扎几百个血窟窿。
  纪纲去年因桃花粉事件,被范宫正关在宫正司牢房里,严刑逼供,活活拔掉了十片手指甲,那种痛彻心扉的剧痛至今难忘。
  纪纲知难而退,“不行,我下不了手。”
  “我要你这锦衣卫有何用!”胡善围取下纪纲头上的头盔戴在自己头上,“把你骑马的手套给我。”
  纪纲不肯,“不就是一些胭脂水粉首饰,你们这些浅薄的女人啊,一张脸难道比一条命重要?”
  胡善围懒得和他解释,转身进了岌岌可危的房子,将茶壶上用来保暖的棉套子套在右手上,去了卧室。
  果然如纪纲所言,妆奁的东西都倾倒在地,和琉璃瓦碎片掺在一起,胡善围穿着木底的高底鞋,倒也不怕这些碎片,踩在地上咯吱响。
  胡善围用裹着棉套子的右手翻检碎片,这时纪纲也无奈之下冲了进来,嘴里絮絮叨叨:“真是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倔强的女人,我跟你讲,除了前途和忠诚,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冒着生命危险去追求,我真是看走眼了,以为你不是那种只追求美丽浅薄的女人……”
  纪纲虽然埋怨胡善围,双手却带着羊皮手套翻检碎琉璃片,结果他先翻到了金镶玉水仙簪。
  “停。”胡善围说道:“就是这个,我们走。”
  两人刚刚走出来,就听见屋里霹雳哗啦一阵脆响,又有几片琉璃瓦掉落。
  胡善围暗自庆幸幸亏早一步,否则这脆弱的水仙簪就要葬身破房子之下。
  她用帕子小心翼翼的擦去玉簪上的碎琉璃片和浮灰,纪纲见她贵重的首饰一概不要,唯独将这枝平平无奇的簪子抢救出来,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纪纲问:“这是你未婚夫……死鬼未婚夫留给你的东西吧?”
  王宁未死,是锦衣卫的最高机密。
  在俗世看来,胡善围宁可考女官进宫,也坚持不肯改嫁,分明是对未婚夫余情未了,为了守护爱情,不屈服现实。
  纪纲也是如此认为,身为锦衣卫精英,他愿意为前途和忠诚而献身。胡善围是个女人,在他的认知里,女人基本为爱而生,为爱而死,戏本子也都是这么写的。
  纪纲猜对了一半,一根簪子也是有前世今生的。前世是王宁在上元节夜里所赠,他穿着月白衣裳,打着一盏兔子灯,在月下等她。
  上元节取消宵禁,彻夜狂欢,沿街挂满了灯笼,干枯的树枝也被彩灯缠绕,秦淮河两岸,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彩灯颜色如烟花般绚烂,满城行人却皆穿着月白色,但,没有谁比他更适合那身月白衣衫,他和她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秦淮河畔并肩漫步,中间隔着一盏兔子灯。
  他为她插戴那根玉簪,她心中小鹿乱撞,最终情感冲破了少女的羞涩,不知不觉中伸出手,扯住他宽大的衣袖。
  他微微一怔,停下脚步,看着她,她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也怔怔的看着他,羞涩又坚定。
  他将兔子灯换到了左手,伸出右手,两人携手前行游街,中间再无阻碍。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牵手。
  秦淮河如一根玉带缠绕着南京城,多么的漫长,可是那一晚,她却觉得秦淮河太短了,远不及情长。
  她是那么幸福的爱过,也是那么悲痛的伤过……
  簪子的今生是沐春给破碎的玉簪“收尸”,用黄金修复成了如今的模样,脱胎换骨,然而沐春也去了战场……
  胡善围不想回答纪纲的话,也不想回忆了,将簪子收进怀中,淡淡道:“不关你的事。”
  王宁就像正月十五上元节的白月光,那么亮,却那么冰凉。想隐藏,却欲盖弥彰。想遗忘,却忍不住回想(注)。
  胡善围默默告诫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去想这些,也不像以前那些求神拜佛,那些事情她以前都做过了,不能回来的,始终都回不来。
  就像沐春临行前说的,我们都要好好的。无论对方如何,都要好好的,长出保护自己的壳。
  那道白月光,是她不能言说的伤,忘不了,就封存起来吧。
  且说黄惟德去找范宫正,六局一司七个大佬正聚在一起轮流坐庄推牌九,大朝会之后,一年中最繁琐,最重大的任务完成,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按照每年的惯例,大朝会之后,六局一司的领头人们聚在一起打牌聊天,难得一年间的闲暇时光。
  白色的象牙牌摸在手里温润如玉,一叠叠牌在桌前,女官们将一张张牙牌犹如行军布阵般排列。
  牌九的玩法是每人四张牌,两两为阵,和庄家比大小。
  这一局是曹尚宫做庄家,曹尚宫手气极好,已经连赢了徐尚食和宋尚功,正在和崔尚仪对牌时,小宫女说黄惟德找范宫正说话。
  “真扫兴。”曹尚宫竖起柳眉,“黄惟德刚考上女秀才,但她是宫里的老人了,她明明知道大年初一下午我们只打牌聊天不谈公事,怎么还巴巴的找过来?跟她说,范宫正没空。”
  曹尚宫一直保持着强势霸气,不通情理的形象。黄惟德找范宫正,范宫正还没开口,她就先替范宫正回绝了。
  一同为官十年,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脾气,范宫正说道:“黄惟德平日不是那种没有眼色的人,明明知道我们正月初一下午只打牌玩乐,不谈公事,还是要来找我,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你们先玩着,我出去看看。”
  曹尚宫拉住她,“是不是这局牌不好,想乘机溜走?”
  范宫正笑道,“我还担心你乘着我走了,把我好牌换了呢,把牌封起来,别被某个耗子给叼走了。”
  曹尚宫正好是属老鼠的。
  众人皆笑,曹尚宫也笑道:“敢说我是耗子,今天非把你的钱赢走了不可。”
  小宫女们在范宫正的骨牌上扣上一个木匣子封牌,又给众人上了茶,等她回来继续玩。
  另一间暖阁,黄惟德向范宫正说了胡善围房子的悲惨遭遇。
  范宫正觉得好笑,“胡善围臂力惊人,当女官真是屈才了,门栓那么重,她居然能扔到屋顶上去。纪纲办事向来毛躁,他运气好,也就毛指挥使能容忍他,大年初一从屋顶上摔下来,居然没事,还活蹦乱跳的。”
  黄惟德说道:“可不是嘛,碎碎平安,人没事就行。如今那屋子房梁都塌陷了,需要重新修缮,没法住人,烦请范宫正给胡典正另寻个住处。”
  黄惟德当然知道大年初一六局一司七个大佬要聚在一起打牌,但天寒地冻的,总不能让老师屈尊和别人挤在一起住。
  范宫正沉吟片刻,“宫中的空房子有的是,但钥匙都在尚宫局司钥那里保管着,我和曹尚宫商量一下,等定了房子,你再去司钥那里领钥匙,给胡善围搬家。”
  六局一司,各司其职,互相牵制,纵使范宫正也不能随意选择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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