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者都在等结果出来,夫妻二人肆无忌惮的玩闹,一旁的于侧妃则神色警惕的看着二人,出了一脑门的汗。
在结果出来前,周时生拉着南烟离去,回了乾西五所,闭门谢客。
夜间,柳嫣身体状况逐渐稳定,她的孩子无事,只是经此一役,需要静养一番。
她醒来不久,天子与太后齐齐探望她,问白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嫣踟蹰片刻,说是自己不甚跌倒,怪不得旁人。
太后皱眉,责难的看了她一眼,安抚她好生歇息后方才离去。
天子唤了守在一旁的冯希臣出来,两人在门外似乎在谈论什么。
屋内的柳嫣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摸着自己肚子,她今日是真的很怕,至今也未从那种恐慌中脱离。
不多时,天子与冯希臣一同入屋,隔着屏风,天子再次问道:“今日你当真是自己不甚跌倒?”
在柳嫣答话前,天子提醒她,“慈宁宫并非冷宫,有宫人禀报,你当时身边有三人,分别是南烟、于侧妃同小世子。”
柳嫣父亲是礼部尚书,自小行事有度,怎会在怀孕的时候这般不小心跌倒在地。
她被天子严厉质问着,孕妇情绪本便敏感,一时不由的朝冯希臣看去,眼眶中聚了一层浅淡的泪水,似在求助。
冯希臣看着柳嫣孱弱的面相,心中怜惜之意甚重,他上前,轻轻握住柳嫣纠结不已的双手,温声道:“如实说便可,无事的。”
柳嫣抿了抿唇,小声道:“是小世子。”
小世子三岁,并无恶意,但被她母妃宠的太过,有些顽劣。
当时,柳嫣来找落单的南烟,想找她谈一谈。小世子不知从何处蹦跶了出来。他一会看着南烟的肚子,一会又去看柳嫣高高隆起的肚皮,上前一把抓住柳嫣的裙摆,踮起脚想摸一摸柳嫣的肚子。
小男孩,力气大,不懂得控制力度。
南烟担心小孩不小心伤着柳嫣,蹲下身子想将他抱走,于侧妃这时却找了过来。
小世子三岁,正是爱跑动的年纪,偏生于侧妃神经紧张,平时要么抱在怀中,要么紧紧拉着儿子的手,誓要她在何处,小世子便在何处!
于侧妃赶来时,南烟将将伸手去抱小世子。她见着,害怕的大吼一声,似乎担心南烟伤害她儿子。
南烟被于侧妃那一声厉吼吓的胳膊一抖,小世子本便躲着他母妃,见此怪叫着开始踢打南烟,想要跑开。南烟无法只得松开抱着小世子的手。
于侧妃大步上前要来拉小世子,小世子同她母妃躲猫猫,偏生他不懂事,躲在柳嫣身后,一双手紧紧拉着柳嫣的衣摆。
那时,南烟察觉不对已经来不及了,柳嫣一个没站稳被小世子扯倒在地。
小世子一看着血便懵了,迅速躲到他母妃身后。于侧妃也被吓着了,见四周无人,于是开始指责南烟,在那个神经质的女人看来,这事就是南烟的错。
柳嫣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她腹中胎儿既无事,她便不想指责任何人。只此时,冯希臣与天子既要一个答案,她只得老老实实告知。
同时,她今日隐约听见宫人嘴碎在说南烟的怀话,不由的在冯希臣与天子面前替南烟说情,“姐姐待我很好,宫人不知听了何人传言,似乎对她有多有误解。”
“知晓了。”
冯希臣柔声道,轻轻抚开柳嫣额前有些长的碎发,道:“放心,这事与她无关,也不会怪罪小世子。你放心休息便好,你休息好了,我们的孩子才能休息好。”
短短几句,柳嫣终于哭了出来。
今日之事怪不得任何人,但她着实太过害怕,她担心若是腹中的胎儿没了,她或再没有勇气同冯希臣过下去。若孩子没了,她便出家当尼姑,再不理会这些凡尘俗事。
天子已然离去,屋内一时只得夫妻二人。
冯希臣安静的看着柳嫣低低哭诉,待她止了哭,方才哑声道:“嫣儿,你知道吗?在你昏迷后,于侧妃指认是南烟推的你。”
柳嫣一愣,呐呐道:“不是她。”
“我知道。”
冯希臣轻轻笑了笑,他伸手摸着柳嫣柔软的面颊,神色柔和,低声道:“嫣儿,我很开心你知道吗?”
“开心什么?”
柳嫣不解。
冯希臣未答,只是专注的看着柳嫣。
开心什么呢?自是开心你说了实话。
柳嫣的真诚善良似一道光打在冯希臣身上,这些年他一直有意无意做了许多错事,他像是陷入污泥中的臭虫,走投无路、无路可走,光明大道似乎永远与他无关。
但柳嫣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她温和善良,忠诚于他,爱他。这让他觉得柳嫣的善良似乎也同他自己有了关系,让他隐约间可窥光明,可择方向。
*
乾西五所
南烟将今日的事一一告知,与柳嫣的说法一致,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她着重提及了于侧妃,“今日之事是巧合,并非有人恶意为之,但我看于侧妃的状态实在是不利于带小孩。”
“她儿子三岁,亲自带了三年,你未生育反是暗地嚼她人舌根。”
周时生故意逗弄她。
南烟伸手捏他腰上的软肉,哼了一声道:“我就算没带过小孩也比她懂。”
南烟对有小孩一事还是有些抗拒,她没有经验,但理论知识却是极为丰富,说起来头头是道,她微微感叹道:“小世子三岁,又不是婴孩,她一直看管着不让小孩多与他人接触,长大了性子没准不好。”
小孩本便容易受母妃影响,于侧妃这一年来种种表现南烟看在眼里,天子亦看在眼中,南烟喃喃道:“我看父皇似乎也不喜欢于侧妃对小世子的教养方式,没准过一阵子,她再次犯错,父皇会把她的孩子抱离。”
南烟说这些时,周时生只安静的看着她。
南烟在改变,周时生知道,她并不避讳提及孩子,反是对此颇有心得的模样,理论知识如此丰富,想必平时没少下功夫。
对此,他轻轻笑了笑,不戳破,只低声道:“睡吧,今日你陪着她们,想必也累了。”
南烟颔首,侧身抱着周时生,夜色深重,窗外隐有虫鸣,南烟低声唤道:“周时生。”
“嗯?”
“我有时候,其实觉得挺烦的。”
周时生伸手轻轻拍了拍南烟的肩膀,带着笑意道:“南烟,没办法,谁叫你嫁给我了呢。”
南烟听着,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好意思说,还这般得意,看我怎么治你。”
说着,竟是同周时生在床上打闹起来。
再有两月,两人成婚一周年。
南烟在外同太后、琪贵妃等人在一起时是温和沉稳的,只与周时生单独在一处,偶尔才会流露出活泼的性情。
周时生也有了变化,他变得容易吃醋,却也更容易哄了。
有时他因着琐事或是在外有所不满,脸色不好时,南烟只需稍稍哄一哄,他便开心了,有时南烟甚至会怀疑这人是故意等着她来哄他。
柳嫣一事过后,朝堂中又发生了许多事情。
再有三月,秋末,长安城的天气逐渐转凉,而北燕南方因地理原因只会比长安城更冷。
周承毅在长安城的势力被周时生全部拔出,如今朝堂无人替他说话,只于侧妃有事拜见太后时提起,似乎很想丈夫回来。
南方战事一直不温不火的进行着,周承毅满打满算也待了一年。他受不住南方破落地带的苦,终于在年底获准回长安城团年,但不幸在路上遇见叛军,中箭身亡。
这事传回长安城时,柳嫣的肚子已经七个月大了,再有不久便会生产。因行动不便,加之小世子一事,她如今不怎么外出,多是待在家中养胎。
南烟因着避免被天子怒气殃及也降低了去拜见太后的频率,以免见着天子,再次被当成出气筒。
太后见不着柳嫣,于侧妃也不带小世子来见她,老人闲来无事,竟是主动来了乾西五所找南烟唠嗑。
只是她此次来的不巧,将被宫人领着去见南烟,却撞上南烟与周时生在争吵,似乎吵的很是厉害!
周时生嘭的一声将门推开,见着门外的太后似乎愣了愣,随即忍住性子朝太后行了一礼。太后见他面色不对,忙安抚了几句,只是周时生嘴严,无论如何也不说他与南烟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无奈之下,只得进去与南烟详谈,但南烟这时只一味的哭,不说自己有哪里委屈,也不说周时生的怀话,但愈是这般,太后心里愈是笃定夫妻二人成婚一年,感情终是出了问题。
这日之后,南烟与周时生不合的传闻逐渐在宫中弥漫开来。
夜间
墨玉同李常洛等近身伺候的宫人逐次离去,小灰拥有特权,窝在寝殿一角,神情忐忑的看着南烟同周时生。
这几日,南烟与周时生演戏给外人看,身边的心腹如席秀、墨玉、李常洛等都知晓这是假的。但小灰被糊弄了进去,忧心的看着方才还在争吵着的男女主人。
烛火下
南烟在屋内来回踱步,一回身,撞上周时生不满的目光。
南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