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生所谓的人恐是他安插的暗线,既是暗线自是不可见光的。
南烟瞥了周时生一眼,周时生目光与之相对,里面的意思很明显,对!就是因着这个原因,知道了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她为何要这般做?”
南烟问:“她就算是喜欢冯希臣,也不会因他而行此事,损害自己的前程。”
“万事皆有因果。周承毅向来喜欢阴人,他当年令王钰秀痛失一子,如今王钰秀是得知真相报仇来着。”
只这事不早不晚,偏偏在周承毅被南安所伤,又被周时生设计南下时发生。
“南烟。”
周时生看着南烟,低道:“明日我或许不能来了。”
他神色认真,嘱咐南烟,“你乖些,别犯事,好生待在相府等接下来的婚期。”
南烟有不好的预感,她不敢置信道:“你既未曾做过此事,查到王钰秀身上了,再怎么查,也只会涉及冯希臣。毕竟王钰秀与冯希臣相识,且曾爱慕过他,这同你有何干系?”
“南烟,冯希臣与王钰秀的事知晓的人可不多,且多年过去早没了证据,我如今贸然将冯希臣扯入这事中,你说天子会怀疑我还是他?”
这话却也不错,当年南烟与王钰秀可称得上是知心好友,若不是孟养离世那夜,王钰秀来找南烟时主动告之,南烟还不曾发现这二人有何相交。
南烟一时沉默下来,须臾吐出一句话,“宫中多算计,你若倒台,我是不是就成寡妇了?”
“不会。”
周时生认真的给南烟分析,“我父皇儿子不多,再如何我也不至于死。”
心可真大!
周时生见南烟面色不好,突然笑了,不再逗弄她,温声道:“此事我有分寸,只是提前告之你一声,你不必担心。”
“哦。”
南烟剥了一根香蕉吃,背过身去,伸出脚去揉小灰的肚皮。
她不理周时生,一味的逗着小灰,周时生伸手扯了下小灰的尾巴,小灰吃痛惊醒,从地上弹坐起身,用一双黑亮的眸子委屈的盯着周时生。
南烟瞥了他一眼,嬉笑着斥道:“你干嘛欺负它啊?”
“不欺负它难道欺负你吗?”
周时生反问。
小灰似乎知晓自己如今已经不受待见了,起身垂着狗头,叹着气磨磨蹭蹭的走出了屋子。
狗被赶走后,鬼晓得这两人在屋内做了什么!
反正周时生离去时一脸餍足,南烟则疲惫的坐在木椅上叹气,叹完气又开始骂人,骂完人又开始担心。
南烟心里愁的不行,身旁的小灰却是照例吃了睡,睡了吃,不知晓世间忧愁。
席秀如今沉浸在她对俞宗衍的一腔爱意中,每天幸福快乐着,压根不知南烟在愁什么。而周时生的心腹李常洛,日常随侍在南烟身旁,依旧是一脸木讷,也看不出丝毫情绪。
南烟曾问李常洛对此事可有了解,周时生可否从此事中全身而退,天子到底是何想法?他可有担心周时生。
李常洛皆一一摇头,应道不了解、不知、不担心。
南烟听完他的回应,整个人有些懵,她问道:“他是你主子,若是被此事牵连,虽不至死却也会受到惩处,若是被天子忌惮不喜,或许一辈子都会被打压翻不了身。”
李常洛脸上神色不变,他道:“殿下交给我的命令是让我护着南烟姑娘。”
哦……这般啊!
南烟迟疑的看着李常洛,也就是说周时生失势与否,是否被此事牵连都与他无关了。甚至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哪日周时生不幸身亡,李常洛或许也没什么表示,毕竟是命他看着南烟,南烟还活着就无事。
南烟此时也不知是该赞李常洛呢还是教导他几句,只这人看着也不像是那般好教导的。
李常洛与席秀都是一根筋的人,席秀那根筋没过脑子,李常洛那根筋似乎是过了脑子的,只他的脑子似乎有些小,实在是装不下太多东西。
若李常洛非宦官,日后若认定一名女子,铁定不会再有什么花花心思,宜室宜家,是为良人!
风雨欲来
再几日小世子一事查到王钰秀身上,人证、物证皆在,与此前自尽身亡的宠妃不一样,王钰秀在天子面前承认了此事。
此案关乎皇室,应当交由大理寺卿,只天子是暗中查证此事,未将此事闹大,因此着人在宫中关押王钰秀后亲自审问。
王钰秀俯跪在地,她丝毫不惧,也不后悔,反是抬起头深情的看向天子,道:“皇上问臣妾为何如此?那臣妾问你一句,您可还记得五年前我那夭折的孩子。”
天子不动声色,质问道:“你这是何意?”
“自然是为我那被贼人残害的孩子报仇!”
王钰秀失声痛苦,厉声斥责当年周承毅暗中下毒手害她腹中孩儿,天子听完起先大受震惊,随即逐渐冷却下来。
皇嗣何其重要,当年王钰秀腹中胎儿夭折,他亦着人彻查,查证的结果却是在自己身上,因他的缘故,女子不易有子,即使有也不易存活。
天子冷静道:“此事你可有证据?当年的事情,你应当也知晓,原因出自朕身上。”
“是大殿下,是他!”
王钰秀似乎魔怔般大吼大叫道:“当年,若不是他指使他母妃暗中行事,我的孩子怎会离我而去。”
天子冷冷的看向她,良久,王钰秀发泄完毕后,瘫坐在地。这时,她不在大吼大叫,反是默默的哭泣起来,柔柔弱弱的看着十分惹人怜惜。
天子往日最爱她这般模样,见此微微叹气,面色和缓几分,却又突然问道:“你说当年你的孩子是因大殿下的缘故,这事连朕都未查出,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王钰秀愣怔的抬起头,她目光有些呆滞,随即苦笑一声,道:“自然是七殿下告之臣妾的。”
这事查来查去,总算是又与周时生有关了。
☆、第九十一章
王钰秀十分聪明, 她知晓此事泄露后, 所作所为皆为保住自己的性命。
她认罪认的十分爽利, 面上神色愁苦, 哭的泪如雨下, 隐现疯癫之态, 此番种种皆为博得天子半分怜悯。
只是这些却也非假。月前,冯希臣告知她当年流产真相时她心中的痛与恨皆为真, 不然也不会在如今位列贵妃时贸然毒害小世子。
只是将此事推至周时生身上不过是因着不欲天子继续深查, 毕竟北燕皇嗣之争, 周时生嫌疑最大。
天子多疑、人证、物证、犯事由头及经过皆要一一对上方可下定论。
周时生被宣入御书房与王钰秀对峙, 王钰秀只道是宫中一名小太监偶然递给她一短笺,说是七殿下交于她,她打开细看发现上面写着当年她的流产真相。
王钰秀起先不信,暗中彻查此事, 最终查出此事与周承毅母妃荣贵妃有关。
那时王钰秀初入宫得盛宠,荣贵妃与之交好, 知晓她出自书香世家, 曾赠她徽墨。因她喜爱书画,孕期时每日皆要习字, 而那墨汁中所含一味香料于胎儿不利, 因此竟令她在怀胎三月时流产。
查出此事后, 她欲将此事告之天子,却因知晓天子如今重视子嗣,必定不会因此而折杀周承毅, 她心中恼恨,日夜念之。
而在她查证当年之事时,偶然发现宫中新晋的宠妃暗中调制香料,此香料助兴却极为伤身,王钰秀忧心天子身体安康曾欲将那宠妃告发。
那名宠妃苦苦相求,此时周承毅南下不知何时方归,王钰秀日夜嫉恨之下,心中生了恶念,打算以牙坏牙,毒害他的儿子。
王钰秀不喜那名宠妃行伤害天子身体一事,想着她本便有罪,便在当日探望小世子时将毒药抹至宠妃袖口………
她所言所为无不暗自替自己陈情,栽赃嫁祸宠妃一举竟然也能扯上忧心天子身体安康来?
天子不知可有因王钰秀的辩驳之语心中生了片刻的缓和之意,他沉声问道:“若当年之事为真,即便是报复应当也是报复大殿下,你何苦对一三岁幼子下毒手。”
“皇上!”
王钰秀嘶声道:“难道大殿下的孩子无辜,我的孩子便活该去死吗?皇上,那也是你的孩子!”
她说着,双眸竟是落下了血泪,很快侵染了她双颊,看着恐怖极了。她伸出双手,死死捂住自己面颊,俯跪在地,哭的不行。
这一幕,终是博得天子片刻怜惜,他正欲再问,王钰秀却忽然疯癫的笑了起来,那模样竟似与前些日被抓获的南安有稍许相似。
天子目光一凛,周时生见着王钰秀如此,心中却是赞了一声,这女人着实厉害,难怪能位列贵妃。
王钰秀似生了癔症,再如何问也问不出什么,加之那血泪的效果着实惊人,天子命人将她移至她原本的宫殿,令人时刻看管着,莫让她做出如那名宠妃一般自尽的事情来。
周时生心中不以为然,这女人做的这般多,怎会贸然自尽?
他受了这冤枉,这时可比高座上的天子心中清明不少。
王钰秀被架着离开后,天子将目光落在周时生身上。周时生回视着天子,双眸中十分平静,问道:“父皇信她的话?”